“要來了?”
莫離神情劇變,有些不敢相信,這陣子都是他們追著叛軍在打,現(xiàn)在這人居然說叛軍要來了,他們來幹嘛?
自投羅網(wǎng)想來送死?
“是……是……要來了。”
那人另一支手,顫抖的指向了沙漠的方向,眼中滿是驚駭,吐出最後幾個字後,竟已是一命嗚呼。
搖動著那人的身體,已是迴天無力,莫離下意識的瞇起了眼,快速查看那人的身體,叛軍本也是大周之人,自也沒什麼明顯的痕跡,但看這人傷熱深及臟腑,也不像是裝出來的,眸色沉沉,他望向不遠處的大漠黃沙,心中竟也有了幾分不安。
飛奔而起,他提足運氣,順著城樓的高牆直上,終立於蕭翊身前,表情凝重的說了一句:“死了。”
“他說了什麼?”
雖隔得遠,但以蕭翊的眼力,還是很容易能判斷出城下狀況,是以,問得也直接。
莫離擰起眉頭,倒也並不隱瞞,只認真道:“說得並不清楚,但意思可能是,叛軍在梅塔麗沙漠一帶。”
“梅塔麗沙漠?那地方,環(huán)境那樣差,叛軍又如何會在那裡出現(xiàn)?”
蕭翊直接問到重點,莫離亦是認同般點了點頭:“末將也這般認爲,只是,此人身份無法確定,現(xiàn)在又死無對證,假若他說的是真的,那我軍會否錯失良機?或者被人攻其不備?”
“那就再派幾個人過去看看,假若,他們真的在那裡,或者該殺他們個出奇不意的,應該是我軍。”
蕭翊似也厭倦了現(xiàn)在的戰(zhàn)鬥模式,一直是追著打的狀態(tài),這實在並不讓他喜歡,若是真男人,就該來一場真正的較量,你死我活,也再所不惜。
“是。”
得了令,莫離很快便安排了下去,這一次,那個守城將領終於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說是要親自去探,莫離倒也並未阻止,只囑咐了幾聲小心,便大開城門,放他領了一小隊人馬而去。
大約用了兩柱香的時辰,那人奔馬而回,驚駭?shù)哪樕希瑢憹M了懼意:“皇上,不好了,叛軍來了,叛軍來了,好多好多啊。”
他那表情太過窩囊,莫離不由厲聲喝道:“嚎什麼嚎,說清楚,好多什麼?”
那守城將領,姓朱名泉,本不是這晉同關的州官,原來在這兒的駐軍早已被蕭湛帶走,他也只是臨危授命,急急趕到此處。
是以,他在這晉同關呆的時間其實也並不長,對於梅塔麗沙漠也只是有所耳聞,可是,當他看到大批的戰(zhàn)馬滾滾而來,還是有些驚怕不已。
被莫離這麼一吼,那朱泉終於收起懼意,老實道:“莫帥,真的是好多人,依末將目測,最少有五十萬大軍,佑親王想要橫穿那梅塔麗沙漠,吃掉我晉同關吶。”
“什麼?”
聞言,莫離也被嚇了一大跳,如鷹的雙眸,閃電般朝著大漠深處炯炯眺望。
衆(zhòng)人聽那朱泉所言,均都面露俱色,唯有蕭翊神情鎮(zhèn)定,中肯道:“想要橫穿梅塔麗沙漠,根本不可能。”
“皇上,末將所言,句句屬實,不信您問問他們吶,他們也都看到了。”
朱泉見蕭翊不信自己所言,當下慌亂不已,連忙扯過身後小兵,要他說話爲其證明。
“是,是啊皇上,真的好,好多人。”
那小兵方纔已被那大軍所嚇,現(xiàn)在又攝於蕭翊的威嚴,連說話都變了聲,結結巴巴的,但也能讓人聽懂他在說些什麼。
蕭翊厲眸掃過那一羣滿面黃沙的小隊,從他們的臉上,他讀懂了一切,人可以說謊,但人的眼睛不會騙人。
他們的眼裡,除了自己,還有太多的惶恐與不安,這一切,絕不是來自於自己,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無知的害怕。
但若要他相信蕭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nèi)召集到這麼龐大的軍隊,他也絕對不相信,更何況那個有著死亡之路的梅塔麗沙漠,想要帶著大軍橫穿而過,根本不可能。
是以,當自己無法相信任何人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親自出馬。
“看來,朕得親自去看看了。”
他嘆息而語,嘴角的笑意,雲(yún)淡風輕。莫離大驚,忙上前一步,急言阻止道:“皇上不可,還是末將去吧。”
“這種小事,你也想和朕爭麼?”蕭翊看著他,笑得那般無奈:“朕在你眼中,就真的那般不堪一擊?”
“並非皇上不堪一擊,而是因爲本是小事,又何須皇上親行?”
用他的話,堵了他的嘴,莫離也同樣堅持,蕭翊身上的外傷雖愈,但仍需休養(yǎng),若非必要,他自是不願讓他涉險的。
“朕只是去看看而已,莫離你不必如此緊張吧?”
他本不是爭強好勝之人,之所以想要前去,確是因爲好奇心促使,可莫離卻是不理,只抿著嘴堅持:“還是末將去吧。”
拗不過莫離,蕭翊只得作罷,眼看著莫離踏著雪白戰(zhàn)馬而去,他心中忽生感慨,有時候,做皇帝當還真不如做個將軍有意思。
疾風滾滾,莫離去得快,回得卻更快,當他縱身下馬,竟是連氣也顧不得喘上一口,便急奔至蕭翊身邊,抱拳而應:“皇上,那邊確有異相,只是,末將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何處不妥?”
行事最爲慎重的莫離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怎不讓蕭翊覺得吃驚,但如此一來,他竟然是越來越想親自去瞧瞧那行發(fā)生何事了。
莫離凝眸沉聲,娓娓而道:“末將還未行至那梅塔麗沙漠邊上,遠遠便能看到大隊人馬疾行而來,只是,末將總覺得這些看上去恍如幻境。”
這種感覺,莫離說不上來,但卻有種強烈的直覺,但行軍打仗,靠直覺是不行的,是以,他反而因此生出許多擔憂。
“你是說,是假的?”
瞇起鳳眸,蕭翊似乎被吊起了胃口,越來越想看看前方到底有出現(xiàn)了什麼了。
“末將也不敢肯定,但,末將以爲,還是必須先做準備,萬一真的是他們,我軍也不至於被打得措手不及。”
雖然覺得可能是幻象,可畢竟那感覺太真實,馬蹄間,似乎還能看到飛揚起的塵土,如此真實的幻象,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蕭翊劍眉斜飛,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他主意已定:“莫離,帶朕去看看。”
“皇上……”
莫離還想勸阻,蕭翊卻已淡淡搖手:“走吧,朕不是讓你跟著朕嗎?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這麼一說,莫離也被堵了嘴,終於不再廢話,悶頭跟著他又朝方纔離開之處,馭馬飛馳而去。
旌旗獵獵,戰(zhàn)馬奔騰,荒漠的天空,風起雲(yún)涌。
萬千兵馬,踢踏間飛沙滾滾,奔騰著呼嘯而來,高舉的旗幟上,紅色的龍形圖騰隨風狂舞,神情凝重的士兵,一手執(zhí)盾,一手高舉長纓,踏著黃沙前進,連大地都彷彿在爲之顫抖不已。
狂風吹鼓著士兵頭頂?shù)陌佐幔碇匝鄣纳呈鬟^那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冰冷而沉重的鎧甲,包裹著他們年輕的身體,整齊劃一的步伐,彷彿在宣告著他們是如何的訓練有素,他們前行著,鋪天蓋地而來。
那領頭的一人,騎著通體全黑的戰(zhàn)馬,一身銀盔亮甲,衝鋒在軍隊的最前面,英武的眉間,是傲然挺立的自信,揮舞的長刀間,殺機盡露。
橫刀立馬,蕭翊仰望天際,冰冷的眸間,是血一般的顏色。
那滾滾黃沙間若隱若現(xiàn)的熟悉臉龐,讓他覺得熱血沸騰,追了這麼久,他終於等到了,嗜血般的眸間,隱隱跳躍著怒火,他興奮的大叫道:“莫離,給朕速速調(diào)出十萬兵馬,朕要他來得了,走不了。”
“皇上,此行太危險,若是必須去,那也是末將出馬,皇上切不可進入這死亡之路。”
莫離是個耿直而忠心的人,在他的眼中,蕭翊是一國之君,任何可能會涉及到危險之事,他是絕不會讓他去做的。
“莫離,他敢來,難道朕還不敢應戰(zhàn)麼?”
蕭翊並不氣惱,但卻依然堅持,莫離急了,漲紅了臉,爭辯道:“皇上,末將可以。”
“朕知道你可以,但這一次,朕心意已決,你再勸無益,你若不肯去召兵,朕親自去。”
言罷,蕭翊打馬而回,如若不出意料,待他領出大軍,也正是與他們交鋒之時。
他揮動著手中馬鞭,重重抽在了馬兒的身上,那名爲烈火的馬兒一聲嘶鳴,竟是飛一般的衝了出去.
離急出一身冷汗,卻也明白無力阻止,只是紅著臉也追了出去,只求出戰(zhàn)之時,自己能護在他身前也好。
晉同關前,莫離急赤白臉的爭辯著:“皇上,若是您不肯帶末將出徵,那您也別想離開這裡,末將就是拼了一條命,也會阻止皇上親上戰(zhàn)場。”
“莫離,朕已答應你多帶了五萬兵馬,你還有何不放心的?”
蕭翊的表情已現(xiàn)出幾分不耐,所謂的兵貴神速,在這裡多拖上一分,在那邊便要多吃一分虧,他又如何能不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