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了一地,這個在她眼中可以依靠一世的偉岸男子,他的心原來真的是石頭做的,還曾想過要伴他一生一世。
原來,她真的可以做到,原來,她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暫,如此悲慘。
恨意爆漲,卻已無力迴天,她仰天長笑,涕淚相交,切齒之聲落盡,竟是咬出一句:“蕭翊,我恨你,我俞婧婉便是死,也要化作厲鬼,跟你一生一世,我詛咒你,詛咒你一生孤寂,你會死在最愛的人手裡,你會比我更慘,比我更慘的,啊哈哈哈……”
她笑得瘋顛卻也終於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若是活下來,只能受罪,那麼她選擇在怨恨中死去,她的一生已是悲劇,便是死,她也要死得風風光光,絕不再受那窮苦之累。
淚盡,人已傷,她擡腕舉杯,終是飲下了梓桐重新備好的鳩酒一杯。
俞婧婉死了,那樣的悄無聲息。
一如宸宮裡的梅樹,花落了一般平靜,那個曾經在宸宮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婉妃娘娘,一夜之間,消失在了宸宮裡,卻沒有人去過問她爲何而死。
她是個沒有背景的人,或者說,她的背景不足以能見人。
是以,當蕭翊以暴病身亡的理由爲其隆重下葬時,藏在她身後的蕭湛卻選擇了漠視一切。
於他而言,不過是從十三變成了十四,絲毫不損其根本。
只是,雲晚歌被打入天牢的事實,卻讓他憂思如焚,噬魂咒的效用還未能正常發揮,在此之前,他絕不能對雲晚歌死去。
他機關算盡,卻獨獨算漏了雲晚歌的傲氣,明知是死路一條,可她卻鋌而走險,以至於身陷囹圄。
思及此處,蕭湛又有幾分後悔,只是噬魂咒的能力,太過吸引人,他亦只是傷感了半刻,便又精神重振,他何須過份擔憂?
只要能讓他接近雲晚歌,就能告訴她關於噬魂咒的一切,只要雲晚歌能控制蕭翊的心智,那麼這一切的危險,通通會解除。
想通了這一層,蕭湛異常興奮,只是天牢重犯,不是任何人想見便能見的,他雖貴爲皇族,卻也並無特令,要想見到雲晚歌,唯有藉助蕭翊的貼身腰牌,雖知是險,但他卻不得不試。
畢竟,噬魂咒的能力,還有云晚歌的性命,對他來說,兩樣似乎都很重要,他一個也不願放棄。
那一日,他再度與蕭翊執棋對弈,僅落幾子,便已現殺機,若是以往,蕭翊棋風溫和,絕不會如此霸道,可今日卻是來勢洶洶,讓他頗覺招架不住。
“皇兄棋藝精進,臣弟倍感吃力呀!”
笑笑而語,想要緩解氣氛,豈料,蕭翊不但不領情,反而默默又落一子,直逼蕭湛命門。
眼看這棋局已破,他便是垂死掙扎,亦只是強弩之末,蕭湛一推棋盤,強笑道:“認輸了認輸了,皇兄實在厲害,臣弟自愧不如。”
“你若真肯認輸,又豈會鬧到今天這種地步,朕處處相讓,你卻處處緊逼,你是朕唯一的弟弟,朕有的一切,都會分你,可是,你竟如此對朕,難道在你心裡皇位真的那般重要?”
毫無表情的表口,卻是直入重點,躲貓貓這樣的事,他已玩了太久太久,實在已沒有興趣。
聞言,蕭湛虎軀一震,已明白自己的那番心思,被他察覺,卻仍是惶惶跪地,高聲道:“皇兄何出此言,臣弟惶恐。”
“惶恐?朕記得初見佳期,他也是這般對朕說著惶恐,可她真的怕朕麼?分明不是,她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人,他的惶恐是假,難道你的會是真?”
大周皇室人丁調零,僅有蕭翊與蕭湛正統兩支。
是以,雖明知他有異心,他卻常常選擇視無不見,直到,雲晚歌的出現,才讓他終於意識到了一個重點。
他的這個弟弟,爲了皇位,已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皇兄明鑑,臣弟絕無異心。”
事情的發展,完全的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他一直以爲蕭翊對自己並無防範之心,充其量只是懷疑,豈會想到他這一次,竟然動了真格,大有一幅不拿下自己,絕不罷手的氣勢。
既已決定徹底撕破臉,蕭翊自然早有準備,隻手擺棋,他冷冷而語:“絕無異心?難道,你還想告訴朕,那些女人不是你安插在朕身邊的探子麼?”
“皇兄冤枉啊,臣弟根本不明白皇兄說的探子是什麼。”
他當然選擇失口否認,在沒有證據之前,他絕不對承認自己的野心,況且,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蕭翊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否則,也絕不會等到自己進宮來找他。
“不明白嗎?那麼朕就讓你明明白白,以前那些,朕也不想再提,那麼就說說俞婧婉好了,你以爲她長了一張和落兒一樣的臉,朕便對會她神魂顛倒麼?假如朕不知道你和落兒的一切,朕也許真的會沉迷,可朕偏偏什麼都知道,你覺得,她在朕的心中,到底該有多重要纔算是正常?”
這些話,他藏在心裡很多年,從不曾對人提及,只是今時今日,面對著蕭湛的再次背叛,他已忍無可忍。
“皇兄,臣弟當年確實迷戀過落妃娘娘,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啊!”
當年他與落妃之事,人盡皆知,他自是不能全盤否認,便著順勢而言,意圖混淆蕭翊的判斷。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是嗎?可在朕看來不是,你送了一個又一個美人進宮,她們無不嬌美柔婉,可是,你選中她們,卻並不是因爲她們的絕世美貌不是嗎?有的長了落兒的鼻子,有的長了落兒的眼睛,有的長了落兒嘴巴,還有的只是擁有和落兒一樣的才情,你安排了一個又一個替身給朕,甚至還送來了俞婧婉,你覺得,這還算是過去的事情了麼?”
“皇兄,這些事情,確實與臣弟無關吶,皇兄明鑑!”
聽到此處,他已有懼意,本是想要藉機去見雲晚歌,若是搭上了自己,豈不是偷吃不成蝕把米?
“你知道你是在什麼時候露出的破綻麼?其實並不是因爲那夜的踏雪之舞,而是朕帶著俞婧婉與你初見之時。你那樣愛著落兒,面對著一個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你竟然還能絲毫不爲所動,是你對落兒的情意是假,還是你覺得朕真的那麼好糊弄?”
他清冷而語,卻已不再有退讓之意,他的語氣讓蕭湛不安,只能一口咬定與自己並無干係:“皇兄明鑑,臣弟冤枉。”
“冤枉,朕也希望你真的冤枉,還是要朕命徹兒與你滴血認親?”
只一語,便亮出了最後的底牌,蕭湛驚訝之餘,竟已不自覺的擡起了頭。
“皇上,你……”
“你以爲朕知道的,朕確實知道,你以爲朕不知道的,朕其實也知道,徹兒是你和落兒的孩子,朕在他出世之日便已清楚,朕待他好,是因爲他是蕭氏一脈,無論是你的孩兒,還是朕的孩兒,朕都會好好待他,只是朕萬萬沒有想到,便是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你也要利用?”
“……”
“你騙徹兒說要爲佳期祈福,讓他偷走了佳期的木梳,然後利用她的頭髮與貼身之物,對其作法,所以,那夜她纔會主動對朕投懷送抱是嗎?爲了成功,犧牲了她,還利用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你覺像得你這樣的人,有資格與朕一爭天下麼?你,根本不配!”
無情的話語,字字椎心,本還跪地不語的蕭湛終於選擇了高聲反駁:“皇兄,若是要治臣弟的罪,也請皇兄拿出證據,慾加之罪何患無詞,便是死,臣弟,也不服。”
“朕既然敢開這個口,便能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吶,把那個妖道給我帶上來。”
暴喝一聲,蕭翊面色猙獰,長手指向之處,卻見莫離正拖著一個羊須道人進殿,蕭湛順勢而望,卻在看清那道人顏面時,面如土色。
施完法術,時利子曾勸其殺掉此人。
可他卻擔心噬魂咒功效,這才留了他一條性命,卻不想,竟成了重要把柄,此時自知不該,卻已是悔不當初。
那妖道被制,已心生懼意,一見著蕭湛便也全完不顧的撲了上來:“王爺啊,小的只是混口飯吃,可不想掉腦袋啊,小的要知道會弄出這麼大事,小的是怎麼也不敢做的啊,王爺啊,您高擡貴手和皇上講講清楚,放過小的吧!”
那人本只是一江湖術士,只因貪了王府一口飯,這才留了下來.
那日所爲,他因當是蕭湛自己看上了哪家女子,卻不曾想鬧到了皇宮,還惹到了皇帝,是以,這番驚嚇後,早已是涕淚交加,全無一絲骨氣。
厭惡的推開了那妖道,蕭湛面色陰沉,終於道出心中憋了許久的話:“皇兄說我不配?我有何不配?我有何地方比不上你?沒錯,我是利用了徹兒,也犧牲了她,可是,等我有了天下,有了這萬里江山,我自會補償,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只不過比我早生了兩年而已,憑什麼你就能繼承大統,我就只能做親王?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