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長街上人聲鼎沸，過往的行人面上帶著幾許慵懶，有的人帶著幾分得意的向旁人炫耀自家今晚的可口飯菜。攤販爭相叫賣著，更有的因此謾罵起來，路邊的幾個小乞丐東瞅西看，試著想要從哪個小攤上順一些美食，旁人路過之時只是不屑的看看他們，并沒有太過苛責。

大街深處行人漸漸少了起來，附近也沒了那些小攤小販，幾座龐大的宅院矗立在城中央占據了最好的一塊地皮。

陳元抬起頭，眼神漸漸清明起來，身前大門上的牌匾已經落在地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人踹到了一旁。他回頭看向長街，哪里還有那般燈火輝煌的風景，破敗不堪的建筑和亂糟糟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晚風吹過只帶起地上的紙屑草葉翻飛上天，寂靜如許。

風城如今已成死地，陳元從城門走到家門口，竟然一個人影都沒看見，入眼的全是一片雜亂，瓦礫遍地，有許多房屋甚至被付之一炬。

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最壞的結局，乾天書院完了，風城也完了，不知道會有多少如風城這般的城市被毀掉，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陳家想必也是逃不掉這個命運了。

帶著濃重的哀傷，他推開了剩下的半截門板，入目而來的是被燒毀的前院，象征陳家富貴的主樓已經坍塌了，徒留幾根熟悉的圓柱立在瓦礫之中。

散出念力，他一寸一寸探查陳園，樹叢里水池中有幾具尸體，從腐爛的情況看大約過去了十來天，看衣著應該是些家丁仆人。陳元搖搖頭，沒有找到父親和弟弟的尸身，不過那幾棟房子已經被燒毀，里面若是有人，怕是化為灰燼了吧。

念力繼續擴展，他的忽然一凝，面上露出一點久違的驚喜。他趕緊快步走向自己居住的小院。

“瑩瑩。”陳元打開房門，看著蜷縮在床上的少女。

顧瑩瑩揉揉眼睛，睜開眼便看到床前站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她下意識的驚呼一聲，然后揮出手中的短劍。

“是我。”陳元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隨即眉頭微微皺起，“怎么搞成這樣？”少女經脈紊亂，體內靈力空空如也，身上倒是沒見有什么傷痕。

“師兄！”少女這才認出人，帶著哭腔就撲進陳元懷里。

陳元柔聲安慰了一會兒，顧瑩瑩才慢慢說出緣由來。

原來他們回到明洲之后，幾人也各自散去，顧瑩瑩本想回書院，但她想到自己師父恐怕也是兇多吉少，就沒有打算馬上回去。她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幾經探路到了洪城地界，卻是碰上了焚天教眾大舉入侵。幸好她并沒有進洪城，從山林中逃離了。

顧瑩瑩見明洲有大難，她膽怯之下就想要回家，于是就往中洲去。途經風城時，她好奇之下就去看了一眼，結果這就惹上了麻煩。三名焚天教的修士發現了他，她憑著手中的靈器殺掉了一人，逃了出去。

可爭斗中她也受了重傷，身體上的傷早就被丹藥治好，可是經脈受損卻是一時半會兒都好不了。喪失修為的她不敢在山里停留，只能悄悄回到風城，不過當她回來的時候，城中已經沒有人了。于是她就到了陳府暫住，一邊恢復修為，一邊也是想等陳元回來。她知道如果陳元得知明洲大變后，一定會回風城的。

“師兄，你不要太傷心，或許你弟弟還活著。”少女終于是安心下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先前看到那些焚天教的人將城中稍有實力的武者都綁走了，或許你弟弟也在其中。”

陳元眼睛微微一亮，趕緊問道：“真的嗎？可陳鴻那點實力別人也把他當武者？”

“師兄別擔心，風城本就沒什么強大的武者，我見那些人至少抓了上千人，恐怕是三階以上的武者都給抓了去，陳鴻也應該在其中的。”少女解釋道，她說了許多話，忍不住咳嗽起來。

陳元這才想起顧瑩瑩的情況有些不好，趕緊在乾坤袋中翻找起來。

“將這個吃下去。”他拿出一顆乳白色的丹藥，語氣有些復雜，這是何為先給他煉制的中階血氣丹，卻是沒想到如今已成了遺物。

中階血氣丹對內傷也有很好的療效，顧瑩瑩服下丹藥后，面色好轉了許多，陳元抓著她的手腕探入靈力，緩緩的幫助其修復經脈。

一夜過后，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紅衣少女依然還在打坐，她體內的經脈已經復原了不少，可以開始積蓄一些靈力了。

清晨的陽光從半開的窗口照射進來，溫暖祥和的照亮少女的臉龐，一滴汗珠從她額頭滑下，在白凈的臉龐上拉出一條水線，陽光下，這水痕泛出五彩的光芒，安靜而恬然。

這一幕漸漸刻印進了陳元的腦海，他不自覺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孩。三年多了，這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黃毛丫頭，已經十六歲的少女身高差不多能到他的下巴。身姿不再是以前那種瘦弱纖細，有了幾分成熟女子的婀娜，恰似一株正在開放的花朵，美的不可方物。

“師兄？師兄？”少女睜開一雙大眼睛，發現陳元愣愣的看著自己，她臉上微微一紅，連連呼喊了幾聲，陳元才有反應。

“師兄？你在看什么？”顧瑩瑩咧嘴笑道，有陳元在身旁，她自然而然就開朗了起來。

“沒有沒有。”陳元面色微紅，趕緊打住，他想起一事，順勢就將話題岔開，“對了，我找到你姑姑了。”

“真的嗎！”少女欣喜的跳起來，可身上經脈還有一些疼痛，立刻讓她齜牙咧嘴起來，不過這會兒她忘了身上的疼痛，歡呼道：“姑姑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陳元微微一笑，向她講述起后來的經過。

“張師兄真是好人！可惜了。”聽到最后張遙失蹤，少女不禁自哀起來，“何大師去了，想必師父也沒法幸免，哎！”

“別想那么多了，至少我們還活著。”陳元出言安慰，這話到底是在安慰對方還是對自己說的他也有些分不清，何為先最后的話語不斷回蕩在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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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漸漸低沉起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后，陳元從懷中掏出一只灰白色的袋子遞給少女，“這是我用過的乾坤袋，給你了。”張遙留給他的袋子空間比這個灰袋子要大了不少，他之前已經將東西轉移到了大的袋子里。

少女接過來，面上終于是露出了喜悅，暫時將悲傷之情放下了一些。

“還有許多丹藥呢！”顧瑩瑩托著幾只瓶子遞給陳元。

陳元揮揮手說道：“這些丹藥你留著吧，我這里還有一些。”

“謝謝師兄！”少女趕緊將藥瓶塞進袋子，將床邊的短劍也收了進去，然后又把短劍拿出來，然后又收進去，反復玩的不亦樂乎，跟當初陳元第一次用乾坤袋的樣子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