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伯青元坐直了嘆氣，順順心口，用輕到只剩氣音的聲說, “我好難受。”

“恩？”南晏以為他身上的傷疼了, 趕緊接話, 但又怕其他人聽到, 轉手拖過草稿紙就寫了三個大字過去：哪里疼？

伯青元支著頭, 眼巴巴等著草稿紙遞過來。

南晏卻握著紙不動，等到老師回身板書的時候，才悄悄從桌下傳了過去。

“......”

伯青元一邊想著牙牙好可愛, 一邊愁眉瞪著紙上的字，隔了好一會兒, 才把紙遞了回去。

南晏關切心急地拿過一看——

你的字真好看, 就像你, 我好喜歡，我要裱起來掛在我的山地車上。

啪。

黑色水性筆戳破紙面。

伯青元眼睜睜看著南晏頂著通紅的耳根, 面無表情地把紙撕成片片，然后發了會兒呆，又拿出一張草稿紙。

南晏：到底哪里不舒服？

伯青元：心臟。

南晏：去醫院。

伯青元：你就是我的醫院。

啪。

草稿紙再次報廢。

南晏捏著筆的手咔吱作響，但忍了一會兒后，還是不放心, 又取出了第三張草稿紙。

南晏：之前有傷到心臟嗎？

伯青元：沒有。

南晏：那為什么不舒服？

伯青元：突然跳得太快, 我收不住。

南晏：請假去醫院, 馬上。

伯青元：不了, 我少看你幾眼, 它就不會跳這么囂張了。

啪。

南晏看著又戳了個洞的草稿紙，沒撕, 揉成一團丟進抽屜，翻開化學書正準備聽課，下課鈴就響了。

“班長！”剛才吆喝得最厲害的那個女生把桌子一推，站起來就往南晏面前走。

伯青元原本帶著笑意的眼角轉而鋒利，他起身站到南晏面前，把他整個擋住，問那女生：“張筠同學，你有什么事？”

“還能什么事！”女生大叫道，“你離這個變態遠點！他喜歡男的！學校瘋了才讓他回來！”

“你......”伯青元一開口，身后的南晏就動了下，他想也沒想就反手按住對方的后頸，捏了捏，“關你什么事？”

“怎么不關我的事！他要是敢碰你，我就找人把他給廢了！”張筠一句話吼出去，班上的人立馬開始起哄，這不就是變相的表白嗎？

然而，班上的氛圍有多熱烈喧鬧，伯青元的臉色就有多冷厲難看，從他把南晏放進心里的那一刻起，那就是他的寶貝，不允許任何人欺負的，更別說讓他受委屈，一分一毫都不可以。

“南晏是不是喜歡男的，我不知道。”

伯青元一說話，班里就靜了。

“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我就是你說的變態，你要找人來廢我也行，”他說著，皺起了帶疤的一方斷眉，笑道，“你試試。”

話音落下的前一刻，南晏就意識到不對，他倏然攥緊對方的校服，卻沒能阻止。

“不怕。”伯青元還對著張筠他們，可南晏知道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不怕什么？

他本來就沒怕過。

要不是你剛剛說的那句話，他永遠都不會怕這些人，只有你，不想讓那些冷言冷語沾染。

“班長，你開什么玩笑呢？一點都不好笑。”張筠愣了很久才開口，接著班上的人也跟著調侃，想把這事揭過去。

可伯青元不想，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喜歡一個人，坦蕩、誠摯且珍惜，這種感情不是拿給他們說三道四的。

“喜......嘶！”

南晏擰著伯青元腰上的肉，狠狠轉了半圈，感到對方明顯一抖，他才松手，默然起身對周圍的人說：“上課三分鐘了。”

“咳，”在講臺上站著卻毫無存在感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都回去坐好，班長下課來我辦公室。”

“老師，他是在開玩......”

南晏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截斷了。

“好。”

伯青元站在他身前，明明身上還傷痕累累，卻一步不讓。

對方回過頭時，晨曦剛好經過，穿過盛夏的蟬鳴，映在白底藍袖的校服上，把人襯得干凈明朗，比光還清透。

這一刻。

無助而絕望的炎夏結束了。

“嗷。”伯青元又拍著心口坐下，像念家的奶狗的一樣低嗚了一聲。

南晏看著他，一副“= =”的表情。

伯青元便偷偷瞄了他一眼，早忘了自己對弟弟的嫌棄，戲多而不自知地小聲說：“你別用剛才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怕忍不住。”

“恩？”南晏表示不懂。

伯青元卻難得詞窮了，曲起食指扣了扣左手上的石膏：“我怕忍不住想牽著你。”

南晏沒說什么，只是良久看著他耳后的那一小塊地方，忽然覺得十分安心，至少，我也能為你做點什么。

這節課是沒心思聽了，南晏干脆把書堆一挪，低頭看起了手機。

10：10

[雁歸南]：你之前說要給我表演節目？

[反北]：恩！（可愛）

[雁歸南]：是什么？

[反北]：......我不知道你在這里，我以為你在其他地方，還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反被驚了。

[雁歸南]：什么驚喜？

[反北]：大變活人！（可愛）

[反北]：不管多遠，我都飛奔著去找你（心）

[反北]：你是我的初戀（害羞）

[雁歸南]：你不是......我的我初戀。

哐！

伯青元把手機扔進抽屜，氣悶地往桌上一趴。

南晏看了他好幾眼，然后用筆戳了戳。

伯青元哼了哼，沒動。

“聽課。”南晏小聲警告。

伯青元不為所動。

“你再試試？”南晏學著他剛才的語氣，小聲道。

伯青元又哼了哼，然后不甘不愿地坐直了，右手還吊兒郎當地垂在凳子邊，也沒說拿筆。

當下課鈴再次響起，南晏都沒再搭理對方。

伯青元都快把“委屈”兩個字寫臉上了，卻還是哽著口氣，起身就要去辦公室，可腿還沒站直，右手腕就被人不輕不重地握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兩條相交而過的紅線，突然破功，趁南晏收手前反握住，把他往自己這邊猛地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