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又拿手帕擦著頭上的汗, 借機看向章桐,當他發(fā)現(xiàn)對方眼里那一絲躲閃時,心里哐當一下, 差點散架。
“章老師, 你當初可是再三向我保證這事和你沒關系的!我是信任你的為人作風才沒有深究!”
“那是, 那是, ”章桐面上不停點頭, 放在桌下的手早已把褲面揪成一團,“不會讓您失望的。”
“那就好,”校長仍有疑心地打量他兩眼, 但轉而一想,作證的那三位同學都是學校里的尖子生, 便放下心了。
“你提的要求, 可以答應。”他對南晏說, “但相對的,如果這只是你在胡鬧, 就必須當眾承認錯誤!然后離開我們學校!”
“那你沒戲了!”方曼曼緊接著他的話音說道。
原本溫和的老校長瞬間就怒了,手往辦公桌上一拍,呵斥道:“方曼曼!你怎么跟長輩說話呢!”
“長輩怎么了!連自己學生都保護不好!”方曼曼也氣得夠嗆,但畢竟也是成年人了,有些話在嘴里轉了圈還能咽回去。
她從小就不喜歡這個二舅, 沒一點真本事, 還處處和稀泥, 好不容易和到校長級別, 頭發(fā)還給全愁白了。
這次要不是為了南晏的事, 她也懶得來往。
“我不想和你吵,”校長擺擺手, 掃了眼辦公室里聚集的人,嘆氣道,“像什么樣子啊......散了散了,該上課的上課,該走的走。”
黑哥早就不想待這破地了,聞言也附和道:“走吧,別耽誤兩個小孩學習。”
他路過伯青元身側時,拍了拍他的肩:“有事就報我的名字。”
伯青元還真想了一下才問:“你在聚城也有人?”
“沒有,”黑哥老實搖頭,“就喊出來給他們聽聽。”
“哦,”伯青元冷漠地沖人道了個別,回頭對著南晏又換成笑臉,“我們去上課?”
“恩。”南晏看著曼姐他們,“舍不得”三個字都快寫臉上了。
“去吧去吧啊,我們在聚城玩幾天,下了課給我打電話。”黑哥來回摸了摸頭頂,打開辦公室門,跟著曼曼先下樓了。
馬文代則站在原地沒動,憨厚老實的臉上少見的多了些憂慮。
他看著南晏兩人拐過墻角后,跟了上去。
“噓噓噓,他回來了!”
“先別說,別說!”
班里的議論聲驟然停下,反而更能說明問題,空氣里都彌漫著別扭。
南晏統(tǒng)統(tǒng)無視之后,淡然地走向座位。
可此時,原本規(guī)整的書桌已經被人掀翻在地,書筆飛得到處都是,上面還有腳印、口水。
“誰這么幼稚?”南晏不怎么生氣。
可伯青元眼里都扭曲了。
然而不等他發(fā)火,前門就被人一巴掌推到墻上。
咚——
所有人都被這動靜驚得一顫。
“馬哥?”南晏回頭沖人喊道,“怎么了?你還沒走?”
“我,有事。”馬文代臉上的陰沉蓋過了那份憨厚,他本來就當過兵,體格比普通人壯實些,再加上他高,一整個杵在門口,氣勢十足。
“這人誰啊?”
“南晏他哥?”
“來干嘛的?”
大家見他半天不說話,又小聲討論起來。
馬文代把自己想說的話在腦子里過了三四遍,避免出現(xiàn)結巴后,才言簡意賅道:“我,南晏他哥,誰欺負他,我給捏碎。”
說著,他卡住一排一個男生的課桌角。
咔吱咔吱。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他用手指給鐵質的桌面按出了一個窩,一,個,窩。
“馬哥!”南晏又叫了他一聲,叫完又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了,最后只能道,“沒事,我沒事。”
馬文代看著南晏臉上的表情,就像上次為自己跟陳大爺講理時一樣,正氣無畏。
他這人,從小就傻,認定一個朋友,就毫不計較地對他好,所以總被占便宜,也總是被騙。
反觀對他好的人,就太少了。
少到他能記一輩子,并且稀罕得不行。
“哥知道,了。”馬文代站門口,也沒看到南晏那塊亂成什么樣了,只是從左往右地掃過在場眾人,帶著一股子警示。
當他的視線經過張筠臉上時,她驚慌地低下了頭。
伯青元發(fā)現(xiàn)了,他和馬文代對視一眼,笑了笑。
“走,了。”馬文代覺得有小豌豆在,南晏是絕不會有事的,可他們畢竟是孩子,身后要有個大人撐腰,脊梁骨總能更硬朗些。
等人走后。
伯青元沒急著找張筠,而是拉著南晏,等到班主任進來看到這一幕,才開始慢吞吞地收拾。
兩人不聲不響地整理好東西后,課都上完一半了。
伯青元像是累了一樣,用下巴抵著書堆,突然小聲叨叨道:“保護牙牙的風頭都被馬哥搶光了。”
南晏瞥了他一眼,沒理,低頭寫筆記。
“哎。”伯青元嘆了口氣,然后眼巴巴等著南晏問他。
這一等,就等到了放學......
也許是被馬哥那“戳鐵”神力給嚇到了,一整個下午,班里都沒人再敢談論南晏。
“會在意嗎?”伯青元單肩挎著包,捆著石膏的手擱在走廊外的邊臺上。
南晏收好各科試卷,剛出門就被問住,反應了兩秒才說:“不,她可能是嫉妒吧。”
他瞥了眼對方,說:“她應該很喜歡你。”
伯青元無辜地眨眨眼:“可她欺負了我最喜歡的人,我很生氣。”
“是嗎。”南晏抱著書包,不管臉上多么淡定,耳根都誠實的紅了,“那我更不會在意了,反正,你在我這里,我的......”
他越說聲音越低,后面幾個字都輕到沒了。
伯青元感覺自己像是中了一箭般,心跳直接快到驟停,鼻子被斜下的余輝曬得發(fā)熱。
而南晏就這樣站在他面前,穿著干凈寬松的校服,微長的軟發(fā)細碎的搭在額前。
每一點,都是他喜歡的。
“可以抱......”他正要問,余光便掃過走廊另一邊的辦公室,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猥瑣而熟悉的人影,“可以送你回去嗎?”
“?”南晏愣了一下,隨后猛地意識到什么,隨著對方的目光回頭看過去,卻什么也沒看見。
“沒關系,”伯青元認真地握了下他的手腕,“你現(xiàn)在住哪里?”
“一個朋友家,就在學校外面,不遠。”南晏說。
“哦,”伯青元倏地板起了臉,“男的朋友還是女的朋友啊。”
“......男的。”南晏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直男啊?”伯青元又問。
南晏忍不住咳了聲,把手里的書包背到肩上,緩了緩莫名心虛緊張的心情后,說話還差點咬到舌頭:“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