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 ”李城安叼著煙嘴,任憑灰燼從星火落到褲腳,“明晚就到高爾寺山了。”
Wшw ●тт kΛn ●CΟ “恩啊。”黑哥摸了摸頭上的板寸, 露齒一笑。
李城安嘶了口氣, 吐出的薄薄煙霧擋住目光, 讓人看不清神色:“我明天......去看了嫂子就走。”
黑哥一點也不驚訝地點了個頭:“我就知道你不會去了, 是因為......閔封?”
“是啊, ”李城安含著煙嘆氣道,“我把他當親人,當自個兒身上的肉, 舍不得割,就只有躲。等時間一久, 滴水都穿石了, 他自然也把我這個人忘了。”
“你不怕小孩哭啊?”黑哥笑了笑, “他之前來找我問你,我本來不想說, 小孩就急哭了......哎。”
李城安忽然就沉默了,捏著煙嘴的手抖了抖,用力眨了下眼睛道:“沒事,他還小,以后還會遇到很多人, 我不算什么。”
“可......誒, 你自己決定了就成, ”黑哥拍拍他的肩, 轉身揮手吆喝道, “回籠了!回籠了!別瞎鬧騰,明兒還要翻山呢!”
眾人立馬“吁”了一聲, 收拾好地上的垃圾,三三兩兩回了山莊旅館。
南晏望著早就沒了孔明燈的夜空,遲遲沒有低頭,直到余光瞥見伯青元先走了,才趕緊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又轉眼瞧見蹲在一邊的陳大爺。
“陳叔?”南晏往他身后走了兩步。
陳大爺捂住胸口,一臉猙獰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干嘛!”
“不是,”南晏停下道,“你在干嘛啊?”
“我錢丟了!正找呢,你別管我!”陳大爺也穿著件薄布浴袍,蹲在夜風四起的樹下,莫名有些凄涼。
“我?guī)湍阏摇!蹦详陶脒^去。
陳大爺就又陰陽怪氣地諷聲道:“哎喲,還是別了,萬一你找到了偷偷藏起來不告訴我怎么辦?”
一片好心被他媽狗啃了!
南晏連反駁的話都懶得說,轉身就走。
即使知道對方嘴賤,可他還是沒想到能損到這個地步?
往往只有脆弱的人才喜歡張牙舞爪。
可他大爺?shù)拇嗳趺矗?
南晏邊想邊往回看了一眼。
陳大爺連姿勢都沒變過,蹲在那里按著胸口,“哎喲哎喲”的小聲叫喚,南晏這才發(fā)覺這人瘦得只剩把骨頭了。
平時太過活蹦亂跳,給人的印象也是健康的。
可此時。
南晏看著他浴袍下凸出的脊骨,右眼皮倏地跳了跳。
“牙牙!你還在外面做什么呢?”方曼曼咬著牙刷又走了出來,“你和青元一個房間,別走錯了哦,早點睡。”
什么?
一個房間?!
南晏心頭一怵,脫口問道:“為什么啊?”
“哈?你們兩個不是玩得好嗎?”方曼曼拿著手機打電話,“不然你想跟誰一起?李叔你就別提了,閔封把他當骨頭一樣叼著,你搶一個試試?”
“他們...他們......”南晏還沒問出口,方曼曼那邊的電話就接通了,一個冷漠而不耐的男聲從里面?zhèn)髁顺鰜怼?
方曼曼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指著手機,朝沒人的地方走去。
他們這樣,你不奇怪,不介意嗎?
南晏沒能問出口,他在意別人目光的心態(tài)極近病變,就像體無遮掩的暴露在眾目睽睽下,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畏懼。
可他有什么好怕?
他又不是同性戀?
那有什么不敢呢?
南晏走到伯青元住的房間外,握著門把的手僵硬到無法施力,腦子里不停閃過剛才在水池里發(fā)生的事,就連心跳的速度也變了。
怕什么?
開門啊。
不就是開個門嗎?
要是現(xiàn)在做不到,那以后還能相安無事么?
南晏眼前一瞬閃過他們被人唾罵厭棄、惡聲詛咒的的場景,還有伯青元背上凌亂錯雜的長疤,握著門把的手頓時緊了。
不可以。
“這個人,我護著。”
他說到做到。
所以不可以。
就在門把壓下的前一刻,突兀而強硬的,那雙掩藏著小心的帶笑的眼睛晃過,南晏幾乎以為自己做不到了,可門還是開了。
吱呀一聲。
伯青元一手按著頭上的毛巾,一手拉開房門,看著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事,”南晏聽著對方特有的斷句發(fā)音,低頭像繳械投降一般自惱道,“就是......我好像一個沒注意,喜歡你了。”
“恩?你有在說話嗎?”伯青元什么也沒看見。
“沒有!我說話會讓你看見的。”南晏走進屋內,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李已經(jīng)放好了,也沒多問,直接拿了干凈衣服就往浴室走。
當磨砂玻璃門隔開外界后,他才兩手捂臉,無聲地干嚎了幾聲,嚎完才想起外面那位聽不見,便干脆吼出了聲。
“啊啊啊!操!啊啊啊!”
“啊啊啊啊!蠢爆了!!”
南晏又跳腳又抓頭,空了還沖墻上踹一踹。
伯青元坐在床邊,看著浴室里蹦來蹦去的人影,默了。
......人都是有缺點的,不就是洗澡的時候愛跳舞嗎,總比唱歌好,唱歌他又聽不見。
伯青元正琢磨著,那邊南晏就一個蹦跶沒站穩(wěn),啪唧一下,摔地上了。
!!
還要魚打挺?
跳這么高難度的?街舞?
伯青元想了兩秒,忽然意識到不對,一步站起就跑了過去!
“南晏?南晏?”他拍了拍浴室門,根本聽不到對方的回應,門又沒鎖,就直接推開進去了。
“我...沒事...啊......”南晏趕緊扯下洗手臺上的毛巾擋了擋,丟臉到不想說話,“你不用進來......”
“喂!樓下的小屁孩!你們還在吵什么啊!大家都睡了!”
“別別別,別喊!你,你也別喊!”
“現(xiàn)在的娃娃真是沒救了,一口一個操的,一點也不文明,操!”
“你,你你夠了!閉嘴!”
伯青元聽不見樓上的喊話,只是看南晏的臉色越發(fā)青白,就沒急著出去:“真沒事?”
“啊,恩,好得很。”南晏就著毛巾扯巴扯巴圍在腰上,慢吞吞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又慢吞吞地走出去,再慢吞吞的裹進了被子里。
伯青元見對方只留出了一個濕漉漉的頭頂,轉身去拿了一個吹風機過來。
嗚嗚風聲伴著手指拂過發(fā)根的酥麻感,從頭頂一路蔓延到了腰側。
南晏幾次想叫停,卻又咬著嘴皮沒出聲。
太舒服了。
不僅是柔風,還有被人照顧的這種感覺,實在久違了。
沒過多久,伯青元就把吹風機關了,細長白凈的手指沒在黑發(fā)間,本想探探發(fā)尾處干了沒,卻不料半睡半醒的南晏直接扭頭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伯青元全身一僵,手心還感受著對方呼吸間噴出的熱氣,“要命了......”
南晏睡著后,本能的往被子外探了探頭,露出鼻尖呼吸,可夏天的薄被一動就散,從修長的脖頸到鎖骨,再下到......
伯青元一把拉過被角,把人給蓋嚴實了,又立刻起身,在原地來回踏了幾步,最后一腿跨到對面床上又放了下來。
“晚,晚安。”
他走到南晏床前,用手背輕輕碰了碰南晏的額頭。
南晏沒有意識的,卻又親近依戀地蹭了蹭。
于是。
作大發(fā)了的伯同學瞪著窗外被月色染白的葉尖,一夜未眠。
牙牙,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