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江妃?”云岫蒼白著一張臉,看向李顯瞻。
李顯瞻沉著一張臉,原是心疼云岫的眼神倏爾生出幾分的猶疑來,試探著問道:“當真是若儀給你下的毒?”
云岫心中一冷,反問:“皇上不信臣妾?”
李顯瞻舒緩了神色,肯定的道:“此事朕定會去查個明白,絕不會叫你白遭這樣的罪,不管是誰,若是害你,朕決不輕饒?!?
云岫松了口氣:“有皇上這句話,臣妾就放心了?!?
小皇子哭了,李顯瞻道:“朕過去看看玚兒?!闭f罷,便往一邊過去。
云岫在鐘粹宮中毒一事,讓李顯瞻很是為難,若是旁人害云岫,他絕無半點遲疑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可那人偏偏是江若儀,宮外曾兩度救過他的性命,也是救過云岫的。
鐘粹宮里已經好幾個宮人都被帶去慎刑司里問話,稍微能有些主意的奶荼也因著喝了那杯茶病怏怏的,原本云岫被救了過來,江若儀的心里也沒那樣害怕,可見著李顯瞻對此事如此在意,江若儀是給云岫下毒了,可云岫中的卻是比她下的更厲害的毒。
下毒謀害皇后的罪名,即便她腹中有龍嗣,即便李顯瞻還念著當初她兩度救他的情意,恐怕她此次都是在劫難逃!
薛容到鐘粹宮主殿時便見江若儀絕望的癱坐在殿中,旁邊也沒有個宮人伺候。江若儀聽著腳步聲漸近,以為又是宮人進來,怒喝了一句:“本宮都說了不要來打擾本宮!”
薛容驚疑道:“娘娘怎坐在地上,地上涼,娘娘仔細身子?!鄙锨叭⒔魞x扶起來。
奶荼也撐著病體進來,寬慰了江若儀一句:“許是皇上會顧念主子曾經的相救之恩,不怪罪主子的,再說主子肚子里還懷著龍嗣呢。”
薛容自是曉得云岫在鐘粹宮中毒一事,嘆了聲問道:“娘娘為何要生出毒害皇后娘娘的心思?皇后娘娘也不曾為難過江妃娘娘您啊。”
江若儀拭去臉上的淚痕,正色道:“本宮沒有想要害死她,只是在她的茶里下了讓她臥病的藥,讓她不能撫育六皇子?!?
說著,看了眼奶荼,道:“那日,本宮也被嚇蒙了,奶荼更是將那茶水喝了,卻沒有像皇后那樣中毒,而只是病成這樣。這分明就是趙云岫自己給自己下毒,嫁禍于本宮!”
薛容略想了想,道:“江妃娘娘,如今,您唯有向皇上坦白,許是還會有一絲轉機,您若是擔下了這個罪名,即便皇上再顧念著舊情和您腹中的龍嗣,不治您的罪,怕是徹底的失了皇上的心。”
聽著薛容這話,江若儀心里也有了些主意,點了點頭,喚了宮人進來:“替本宮梳妝,換一身素色簡單的衣裳,本宮這就去乾清宮向皇上請罪。”
春寒料峭,外面的雪還未完全的消融,江若儀一身淺藍色冬衣長裙領著宮人又讓宮人一并將將奶荼也抬去了乾清宮。乾清宮的人進去稟了李顯瞻,李顯瞻卻是不想看見江若儀。
許久,李顯瞻看了好些的奏折,榮公公端了茶進去,小聲著提醒了一句:“皇上,江妃娘娘還在外頭跪著呢?!?
李顯瞻皺著眉,將茶杯放下,沒有說話。榮公公又道:“皇上不顧念江妃娘娘,也得想著江妃娘娘肚子里的龍嗣,外頭天寒地凍的,江妃娘娘跪這樣久,怕是……”
榮公公沒在說下去,李顯瞻沉思許久,終還是開口道:“讓她進來吧,朕倒要聽聽她如何說!”
江若儀被扶進乾清宮時已經被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身子顫抖的厲害,衣裳鞋襪都已經被地上的積雪浸濕了大半。她一進來,便是跪著悔恨的道:“皇上,臣妾的確是在皇后娘娘的茶中下了藥,可皇后娘娘中的毒并非是臣妾所下的藥。”
說罷,將奶荼拉了上來,道:“臣妾的貼身宮女奶荼喝了那杯剩下的茶,也只是病了而已,皇后娘娘所中的毒并非是臣妾所下,而是皇后娘娘想要嫁禍于臣妾!”
“夠了!”李顯瞻回身怒喝了聲:“不管皇后所中的毒是否是你所下,你確實是在皇后的茶里下了藥,謀害皇后。若儀,你真是令朕太失望了!”
看著李顯瞻神色里的冰冷,江若儀滿腹的委屈,哭著道:“皇上,臣妾真的沒有想要害死皇后,臣妾若是如此狠毒之人,當初皇上和皇后在宮外遭人追殺時出手相救了……皇上,在您的心里,若儀真的是如此狠毒之人嗎?”
江若儀說的凄婉可憐,她的眼里還有一絲絲的期盼,可觸及到李顯瞻盛怒的臉色時,心里的那點期盼便就碎得七零八落。
李顯瞻看著江若儀許久,的確,江若儀是曾兩度救他,可是,他也絕不容許她去傷害云岫。眼神落在江若儀身邊的宮女奶荼身上,質問道:“你都是說說你家主子原先要皇后下的藥是什么樣的?”
奶荼往后縮了縮身子,嘴唇烏紫色,臉色較之江若儀更加的蒼白,她聲音虛弱的道:“藥是奴婢下的,皇后娘娘若是喝了那茶,只會病一場。那日,皇后娘娘喝了茶后,突然就中毒了,主子以為是有人指使奴婢在皇后娘娘的茶里下了要命的毒藥,奴婢為證清白,就將那杯剩余的茶給喝了……皇上,奴婢即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下毒謀害皇后娘娘!”
李顯瞻擺了擺手示意江若儀和奶荼退下。即便江若儀真是給云岫下了毒,李顯瞻也不會取她的性命,頂多是等她孩子生下后,將她驅逐出宮。
解了毒,云岫的身子也調養的差不多,這會兒正哄著六皇子玩耍,似乎在鐘粹宮里中毒一事全然沒有發生過一般。屋子外的積雪漸漸消融,連著許久未見的太陽也懶洋洋的爬了出來才。李顯瞻進屋子里來,呵出一口白氣,解下身上的披風扔給小生子。
云岫抱著六皇子過來道:“皇上來了?”
李顯瞻伸出雙手來:“讓朕抱抱玚兒。”
李顯瞻才抱住玚兒,玚兒竟大哭了起來,云岫連喚了奶娘上來將玚兒抱下去。韶華奉了茶上來,云岫與李顯瞻坐下,問道:“臣妾在鐘粹宮中毒一事,皇上可查出眉目了,是誰想要害臣妾?”
李顯瞻探究的看著云岫,飲了一口茶,沉思一會兒,問道:“朕問你,你真的是因為喝了江妃宮里茶才中毒的嗎?”
云岫猛然哂笑,不解的道:“那皇上覺得臣妾是因何而中毒?”
李顯瞻嘆了聲,眼里顯出些失望來:“毒是江妃身邊的一個宮女下的,可卻并非是你所中的毒,那宮女將你茶杯的茶水都喝了,卻未中毒,只是落下了大病?!?
聽李顯瞻說完,云岫倒未驚起,只是笑笑道:“哦,原來如此,相較于中毒與生病,臣妾倒覺著中毒的好,至少不需要每日都喝那樣苦得膽汁都吐出來的藥?!?
云岫如此的風輕云淡,讓李顯瞻有些看不透了,他看著云岫,見云岫正輕松自在的玩弄著腰間掛著的瓔珞穗子,軟下語氣來,緩和的道:“那此事你可還追究?”
云岫搖了搖頭:“若追究下去,只會讓皇上左右為難,江妃有身孕不說,還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若是她有心下毒害臣妾,臣妾也只當這一回是還她以前的救命之恩。她若是還有下一回……”
李顯瞻接過話來:“她若是再有下一回,朕決不輕饒!”
許久,李顯瞻又想了想,道:“等她生下孩子,朕便找個由頭打發她出宮,宮里,不適合她?!?
云岫堅定的道:“可她已經適合了后宮?!?
幾日后,李顯瞻對外說云岫中毒一事純屬誤會,是因著云岫素來身子不好,對江若儀泡茶的那花蜜過敏,才會導致云岫腹痛難忍。罰了江若儀兩個月的月銀,禁足鐘粹宮,此事,便就這樣了了。
因著玉寧當初說江若儀邀云岫過去喝茶,會在云岫的茶里下毒,她在去鐘粹宮前便將夾竹桃粉悄悄的藏在了指甲之中,指甲上的蔻丹不過是為了掩飾罷了,喝茶前,她的指甲曾碰觸到嘴唇,抖落指甲了些夾竹桃粉在嘴唇上。
云岫如此而為,并非是想要嫁禍于江若儀,去喝江若儀準備的毒藥,還不如喝自己了解的毒藥,把握到度,揭穿江若儀下毒,而她又不會因此喪命,只早些罪罷了。只是,沒成想玉寧竟騙了她!
看著眼前小心翼翼的玉寧,云岫道了句:“你倒是越來越會替我籌謀了!”
玉寧恭敬的道:“奴婢此為,也只是防患于未然。等到江妃真的給主子下鶴頂紅就來不及了。”
云岫聽著點了點頭:“也是。如此一來,我不過是遭些罪,卻是還了她當初相救之恩,我不欠她的,心里也舒坦多了?!?
紅豆進屋子里來,慌亂的道:“主子,景仁宮那邊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