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瑤一身拖沓婚紗,長長的擺尾足足扯出五六米長。
等她提著裙角一路蹣跚的跟在顧亦朗身後追上去時,入眼便在玫瑰花門下看到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著裝。
雖然她看不見那女人的臉,但從一身過分白的長裙以及那一頭似海藻般的長髮。
乍一眼,那不是她日常的著裝嗎?
不,更準確的來說。白衣長髮的著裝應該是顧亦朗最喜歡的。
可是可是怎麼會有個女人,也有這樣的裝束? 亞東縱技。
何念瑤蹙眉,剛疑惑的看向顧亦朗,準備尋問什麼,這才發現原本怒氣衝衝誓要質問是誰破壞婚禮他們婚禮的男人,早已經楞了。
那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眸,隔著酒塔癡癡的看著那一身白的女人。
忽然間,何念瑤就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她張嘴,喊他,“亦朗,她……”
“亦朗?!”酒塔那頭,原本背對著的女人,聽到這個名字忽然轉身。
因爲秀髮凌亂。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高挑的身材,卻容不能任何人忽視。
午後的風,吹動著女人的長髮,遮了臉,又蓋了眼。
女人彷彿不在意,只是透過髮絲縫隙,似乎在找什麼。嘴裡無意的叫著,“…亦朗?”左右看了兩位格子衫男人,不確定的搖了搖頭。
手裡握著殘缺不全的超大葡萄酒瓶身,不經意的對視。
何念瑤心底一慌,“…是你!”
女人對她的話置之未理。卻得看見她手腕上的鐲子時。雙眼晶晶一亮。
“鳳求凰!”女人瞪眼,大喊。
“……”何念瑤站在原處,大腦還在想女人喊的是什麼,只覺著人影一閃跟著手背就是一陣火辣辣的,低頭一看,一隻帶血的手緊緊握住了她。
“啊!”何念瑤吃痛,大叫了一聲,想掙脫。
女人手力奇大無比,指甲又細長。一扯一拽間,手裡的酒瓶‘砰’的一聲掉地,毫不客氣的就在何念瑤手腕上又留下幾道帶血的痕跡。
不管不顧的握著那暴露在陽光下,閃著綠油油光芒的鐲子:
“鳳求凰,鳳求凰,給我,把風求凰還給我!!”
“瘋子,放手!你這個……啊!亦朗!”何念瑤腳下不穩,踉蹌了兩步,又因爲穿著長長擺尾的婚紗,也不知道誰猜到了,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後仰……
出神的顧亦朗,這纔回神。
一看心肝寶貝倒下去的方向竟然是酒塔,他大喊,“念瑤!抓住我!”
“亦朗亦朗!”何念瑤早已經嚇慌了,拼命的伸手。
一旁拽鐲子的女人,原本就因爲沒得逞正惱怒,正好聽著這一聲聲亦朗,擡腿就踹上去……
砰!
一聲巨響。
“啊!”
“念瑤!”
“嘶嘶嘶!”
在何念瑤倒下去的慘叫裡,顧亦朗抓了狂。
他捂著胸口,你了半晌發不出任何聲音,“你,你……”。
人羣裡,看到前一秒還在美噠噠的新娘,只是一瞬間便倒向崩塌的酒塔。
那玻璃渣子,一下子倒下去。
哎喲喂,那滋味……
紛紛倒抽著涼氣,直哆嗦。
想都不用想,倒在酒塔裡,一定生死不如。
的確,有那麼一秒,何念瑤是疼暈的。
可稀里嘩啦的又是一聲輕響,原本有些歪,湊合著沒倒的酒杯,好傢伙,因爲她倒下去的衝擊力,直直的就往臉上、胸前、胳膊和雙腿砸下去。
“啊!”又是一聲慘叫,她徹底的暈了過去。
分不清,紅色是葡萄酒還是血水,只是那件鑲滿碎鑽的婚紗,眨眼間紅似火
也就在這個剎那,別說因爲年老而行動遲緩的顧亦朗了,就連人羣裡的壯小夥,也在那二次崩塌,像雪崩的酒杯裡 齊齊閉上了眼。
“嘶!這新娘子,可真夠慘的!”
“艾瑪,不行不行了,看得我全身都疼!”
“誰說不是,好好的婚禮,好好人,只因爲那對鐲子?”
“鐲子?鳳求凰!”驚愕下,女人像突然清醒了一樣,她看不見玻璃渣子,看不見昏過去的何念瑤和那心臟病突發而臉色慘白的顧亦朗。
只看見那暴露在酒杯和血水間的翠綠鐲子。
果然不愧是珍品,混淆在猩紅的血裡,那樣的綠。
像水滴,瑩瑩透著亮。
女人一步步向前,就在她伸手去拽的瞬間,嚥了強效救心丸的顧亦朗有了生機。
他暴怒一聲,“來人,保全,阿平!”
阿平是顧亦朗的特助,送上錦盒就去忙後續,聽到暴亂這才趕過來。
入眼一看現狀,管不了其他的先給了顧亦朗藥,這才聽候命令的招呼著保安去救人。
“快!打電話!”顧亦朗捂著心口,“救護車,綁…綁了她!”
“綁?”女人對這個字眼也敏感,像是不知道手疼似的捧了玻璃渣就往人臉上揚,“滾滾,別過來!”
哎呦呦,這一招真狠。
揚在臉上就是小疼,可風一吹進了眼,那就太難辦了。
風口就有兩保安,瞬時捂著臉,痛苦的大叫,“眼睛眼睛,我的眼睛!”
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嗎?軟怕硬,硬怕不要命!
這會兒看似神經有問題的女人,除了身材高挑之外,那剩下的就是不要命了。
誰靠近?立馬手捧一把玻璃渣揚過去。
一時間,僵持下來,差點沒把顧亦朗的心肺給氣出病來。
即可招來禮堂所有的工作人員,誓要活綁了這個女人回去問罪不可。
同是集團特助,阿平在,顏青同樣也在,所以在趕過去一看被圍在中間的白衣長髮女人,俊臉當即大變,想都不想的給顧子墨撥過去。
話,只說了一句,“在婚禮現場!快!”
一個‘在’,一個地址,正在四處尋找的顧子墨,立馬明白暗語,調頭往回趕的時候,手指飛快的通知了方天揚和莫念。
彼時,莫念一路小跑,總算坐上出租車。
趕到老宅的第一時間就把老佛爺拽上車,接到電話時,出租車剛好開到婚禮現場的外圍,一看混亂的場面,不等出租車停好,她打開車門就往下衝。
“奶奶,我先過去!”
“丫頭,慢點,你慢點!”
老佛爺動作慢,被莫念嚇得一陣膽顫。
她拐著柺杖,在桂姨的攙扶下,一個勁的追問:“她她,她真的還…活著?”
“奶奶,子墨……”見老佛爺踉蹌,莫念停腳,剛攙起她,這時面前擁擠的人羣裡,一聲巨響後,跟著就聽到一聲慘叫。
那慘叫聲很熟,好像是……是顏青。
“住手!”擠不去,莫念大喊了一聲,可終究聲音太小。
桂姨聲音大,對著人羣,也不管裡頭是誰,直喊顧亦朗的名字。
終於,人羣裡有聽到聲音,微微讓出一條縫隙。
莫念入眼理看到那一身天藍職裝的顏青,那額頭、臉上盡是劃傷不說,身上也是多處帶傷,正死死的護著那一身白衣、過腰長髮的女人。
“警察,住手,警察來了!!”莫念大喊一聲跑過去。
聽到警察,正指揮著保安捉人的阿平,還是不由得怔了下,再聽從顧亦朗的,但犯法的事可不能做。
“楞著做什麼,綁人,來一個綁一個,來一雙綁兩!來多少綁多少!”看著受傷昏迷的心肝寶貝,顧亦朗抓狂,氣紅了雙眼。
都五分鐘過去,該死的救護車,還不來,還不來!!
他喘了口氣,剛要上前看看那個瘋女人的臉,這時只聽‘嗖’的一聲,腦門鑽心疼的同時有溫熱的液體流上來。
是老佛爺丟了柺杖。
“綁?綁誰,我嗎?是不是我?”老佛爺鶴顏白髮,一身月牙白的鑲金邊旗袍,在身穿暗藍色運動服的桂姨攙扶下,步步向前。
一眼看到顏青被打的樣子,立馬怒氣就上來。
再一眼又看到被顏青護在懷裡的女人,長髮遮臉,帶血的手看上去不顧一切的握著翠綠的鐲子。
聲音斷斷續續的喊,“鳳…求…凰!”
啪!老佛爺當著衆人的面前,揚手就給了顧亦朗一個大大巴掌。
剎那,所有人都怔住了。
誰不知道天藍集團的董事長啊,遠了不說,單單就是剛纔,那一聲令下,對個瘋女人就是下死手,而且心愛的新娘子還是昏迷不醒的。
白白受了這麼一巴掌,額頭還帶血呢。
紛紛猜測老佛爺的身份,好特麼強悍。
突然‘吱咧’的一陣刺耳剎車聲後,禮堂外圍清一色停滿了軍卡,那領頭自黑色商務車裡跳下來的男人不是顧子墨又是誰?
一目瞭然的天藍色格子襯衫紮在黑色的西褲裡,行走闊步間,那黑色皮帶勾勒出來的頎長線條,冷貴、霸氣又逼人。
緊繃的俊臉,不怒而寒。
一雙深不可測的鷹目,正透著陰鷙而又兇狠的目光。
這個走在顧亦朗怒火燃燒視線裡的男人,年輕又內斂,沉穩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