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過后的三月底,風(fēng)微涼。
沒了冬日里的寒冷和肆意,時不時的還有不知名的小蟲在叫,就是這樣一個到處充滿生機勃勃的早上,顧子墨聽到邵宇飛說,“他是彭杉的助理。”
“……”
看到顧子墨眼里的質(zhì)疑,邵宇飛繼續(xù)說,“朱助理,上次喬副董找彭杉的時候,我和他見過兩面,不會認錯。”
“不可能!”這是顧子墨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因為彭杉是妻子的至交好友,不是因為她是好兄弟最愛的女人,而是因為她這個人。
記憶最深的是在麗江,聽到莫念吃錯藥,她立馬拿棍子砸了過去,那時的彭杉,肝膽相照,行事磊落,毫不拖泥,也正是通過那次,他才看出她的真性情。
她那種人,不可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邵宇飛狠吸了兩口煙,“可是…現(xiàn)在證據(jù)對她很不利,特加是方思思那邊的態(tài)度!”
顧子墨‘嗯’了一聲,拿手機撥打顏青的號碼,很快后者便自出租屋里走出來,一身純黑色西裝的他,走在朦朧的夜色里,臉上又沒多少表情。
近身時,他語氣很是低沉,“老板,的確是彭杉的助理!”說著,根據(jù)那兩人提供的賬號,顏青通過破譯查出賬號人的姓名:朱文。
“另外……”他手指在筆電屏幕上點了點,調(diào)出朱文的個人簡歷,“的確應(yīng)職‘夜錦’,排除重名的可能性,根據(jù)那兩人交待,說是早就跟了方思思好幾天,直到昨天晚上才有機會。”
看著朱文的照片,顧子墨好長時間沒說話。
良久,他看了看駕駛儀的時間,“不早了,回去吧!”捏了捏眉心,靠著副駕駛座,他微微閉上眼,像是記起什么,和后座的邵宇飛說:“聯(lián)系他了嗎?”
這個他指喬少錦,邵飛宇懂,他說,“聯(lián)系了,不接。”
別說這次不接,單單就是近一個月以來,老爺子、公司還有他,不管是誰,不管時候只要聯(lián)系他的號碼,那就是無法接通。
其實,這么多年的兄弟了,多少顧子墨也是了解些,“他這次是認真的,所以不管誰聯(lián)系都沒用!”皺眉想了想,他對開車的顏青說,“能查到彭杉的社交賬號嗎?”
“根本不用查,我就加她好友了!”顏青手指飛快,登陸、點開,“諾,這個頭像就是她,最近一家三口各處旅游,看起來好不瀟灑的說!”
“……”
看到彭杉的說說,顧子墨一下子坐起來。
平時他的公共號自有專門團隊管理,私號里除了幾個比較鐵的朋友,再加上妻子,都沒有他人,所以很少上微博,微信之類的東西。
但這些……,“圖片?”
“怎么了?”顏青問,邵飛宇同樣也是不解。
顧子墨瞇眼,“如果說,朱文是受彭杉指使,那她為什么還要發(fā)這些圖片?擺明了想告訴全世界,他們是多么幸福?秀幸福還是想刺激……”難道說,用發(fā)說說附帶圖片的方式,刺激方思思棄病重的女兒于不顧,所以才去酒吧?然后發(fā)生后面的事?
猛得,顧子墨將白色筆電一丟,“去醫(yī)院!”
醫(yī)院的小沙發(fā),很不舒服,睡得莫念差點沒落枕,護士來查房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方思思,見她沒死,沒自尋短見,便松了口氣。
起身,簡單收拾了下,剛出門,遠遠的就看見幾個熟悉的輪廓,距離太遠,又嗅不到對方的氣息,莫念叫得有些不太確定:
“子墨,是你嗎?”
“是我!”顧子墨快步走進電梯,上前攙扶著妻子,看著她略些憔悴的樣子,他心疼,“怎么一個人出來了,不是有護工嗎?”
莫念仰頭笑了下,“沒事,我剛好下來溜溜,人捉到了嗎?”
一聽這話,顏青和邵宇飛有些不自然的對臉,而顧子墨則是飛快的拿眼神制止,“哪有這么快!”說著,攬緊媳婦走出大廳,不由分得往車里塞,“讓顏青先送你回去休息,一旦查到什么消息,我會立馬告訴你!”
見莫念揉眼,以為又想留下,于是拿女兒誘惑她。
他說,“再不回去,一會朵拉該想媽媽了,你…眼睛不舒服?”
莫念不以為然的搖頭,禁不住又揉了下,“沒事,就是有些澀澀的,可能沒睡好吧!”
顧子墨同樣沒多想,親昵的捏了捏媳婦的臉頰,“我忙完給你電話。”說完,看著顏青開車離開后,他轉(zhuǎn)身進了醫(yī)院。
病房區(qū)。
方思思,經(jīng)過一夜的休養(yǎng),臉色明顯好了些,只是眼角的淚水從顧子墨進門后,就沒斷完,完全沒了之前和莫念對持的跋扈。
這刻的她,說多么可憐就有多么可憐,柔弱的快要被風(fēng)吹走了似的,斷續(xù)的說,“想家,想媽媽,想爸爸,想大哥……”
這道沉重的親情枷鎖,放在喬少錦身上或許會無奈,可對顧子墨來說,卻依舊改變不了理智和心底的猜測,拉過不遠處的椅子,頎長的身影就坐在床前。
他說,“想家了,那就是受委屈了!”
聞言,原本就眼淚不斷的方思思,頓時哭得更兇了,再加上那沒怎么有血絲的小臉,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委屈和可憐。
幾乎是梗著脖子,說大哥,說以前…
單從外表來看,方思思的確可憐,不像做假,可說不清為什么,顧子墨總感覺酒吧發(fā)生的事,不像查到的那樣?
人證和物證幾乎全部指向彭杉,拋開真假不談,事情好像進行的太過順利。
忽然,他說,“為什么去酒吧,樂樂還……”
“別跟我提她,我恨她!”
“……”
“要不是因為她,錦哥哥怎么會走?子墨哥哥,是不是你們男人都重男輕女?不就是因為我生了個女兒,所以錦哥哥被那個狐貍精給勾跑了?我…”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有些過激,方思思抹著淚,轉(zhuǎn)移話題,“我,我也不會這樣!!!”
顧子墨端坐著,不說話,一副要方思思繼續(xù)說的樣子,讓她很是被動。
她說,“我是看到她的說說,看到她在秀幸福,明顯的就是取笑我,我,我氣不過才去酒吧,誰知道…”捂著嘴,方思思又哭,“子墨哥哥,那兩個混蛋抓到了嗎?”
“抓到的話,你想怎么處理?”
“報警的話,那…那我以后在海城怎么活?”
顧子墨瞇眼,“所以,私了?”
方思思搖頭又點頭,“你說我該怎么辦?報警,我可以豁出去這輩子,這張臉不要,但是樂樂呢?本身爸爸就不喜歡,不認她,如果再有個被侵犯的媽媽,以后她該受多少非議?該怎么長大,幸福快樂的生活?我…嗚嗚,子墨哥哥,讓我死吧!”
說到激動處,原本哭個不停的方思思,忽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樣,拿腦袋直接往床頭一下下的用力撞,那砰砰的聲音,鬧得顧子墨只好叫護士。
只是他不知道,剛轉(zhuǎn)身離開,方思思就靜止了,手抹著眼角,淚水不斷的同時,嘴角卻微微勾起一片詭異的弧度:
子墨哥哥,你的來意,是想試探我嗎?
離開醫(yī)院后,顧子墨就聯(lián)系了喬少錦。
最開始手機不是不通,就是不接,最后沒辦法在彭杉說說下面留言,兩人這才聯(lián)系上,上來想都不用想,顧子墨自然一通臭罵。
聽完事由,喬少錦快要怒了,一個勁的直罵不要臉,死三八,“二哥,我真是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像她那樣皮厚又不要臉的賤人!”
“口才不錯?那就回來說!”
砰的一聲,顧子墨帶著怒意掛掉電話,喬少錦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二話不說的收拾東西,然后拉著心愛的姑娘和兒子就去機場。
那不由抗拒和粗魯?shù)募軇荩屌砩夹岬搅瞬粚こ5奈兜馈?
一路的‘安分’,直到快下飛機,還是喬少錦憋不住了,“出事了!”
彼時不知情的彭杉,幾乎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路上就是不搭話,正要看身旁忽然大男子主義起來的男人想做什么,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這話。
開口她就有些不悅了,“你千萬不要告訴我,是方思思出事了!”
“對!”
“尼瑪!喬三,你累不累?”
“……”
“不是女兒,就是情人,下步是不是就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這醋意他喜歡,只是眼下的事,該怎么說?想了想,喬少錦很是嚴肅的問,“彭杉,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很恨她?”
“豈止是恨!我特么恨不得活剝、生吞,然后下油鍋里炸!”彭杉冷笑,“怎么著,生疼了?”切,她白眼丟過去,“心疼了就直說!”
“彭杉!我告訴你!她……”
“喬少錦!我今天也把話擱這!”彭杉也有些惱,“我的世界,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再者更不是你三番兩次和她斷得不清不楚,然后我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無限次的接納你!!這是最后一次隱讓,再有下次,你該干嘛干嘛!”
真是夠了,不就是個女人嗎?就解決不了?
這刻,彭杉自覺自己很是惡毒,卻是怎么都沒想到,喬少錦的下句居然是:“方思思出事了,在酒吧被…非禮的人說,是朱文要他們這樣做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再跟我說一次!”正要發(fā)問,這時聽到廣播里說飛機平安降落,請乘客依序下機。
彭杉永遠都忘不了,那天下機時的天空。
陰雨密布,轟轟隆隆的雷聲仿佛隨時隨地都能下起大雨,但機場外面等候他們的卻是一干好友,有莫念夫婦,有隨行的各家助理,少了那個喜歡戴帽子的男人,卻多了位自始至終都不敢接觸她視線的朱文。
走近后,她淡淡笑了笑,“這么隆重的儀式?”
越過幾位好友的人頭,彭杉直接走到朱文面前,看著這位夜家特別幫她請來的商務(wù)助理,她說,“朱文,你有什么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