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猶豫太久,涼念下了旨,將古蘭公主蕭凝指給安王涼巽,并且,還賜予涼巽安王府一座。
太后來寢殿的時候,涼念正在耍賴皮的讓我給他喂甜點,鬧成一團,沒注意太監的通傳,直到茗新把嗓子咳破了,我和涼念才驚覺太后已經‘慈眉善目’的站有多時了。
太后對我已經是毫不掩飾的敵對與冷視,而我也懶得計較她的白眼,既然在她眼中,我已是妖女,那我就不介意再妖孽一些。
涼念整了整微微凌亂的衣衫,斂了嬉笑,對太后行了一禮,“母后。”
太后破例沒有看他,只是神情冷凝的看著賴在床榻上無動于衷的我,我捏了塊甜點悠閑的放進口中,心中冷笑,你丫的打老娘一巴掌,老娘不還回去已經是看在涼念的份上了,還想讓老娘給你行禮?做夢!
涼念見太后遲遲沒有說話,便順著她的目光看來,我側臉對上涼念的視線,拉了拉眼皮,做了個鬼臉。他唇角剛勾起,卻又忙斂下,回頭對太后道:“母后身體如何?來崇陽宮有什么要事嗎?”
太后終于撇開視線,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微抬了抬手,一旁的嬤嬤便將一副明黃圣旨呈上來。我不明所以,但見涼念微微擰了眉。
太后揮退眾人,寢殿內獨剩三人。太后戴著冰冷護甲的手優雅的抬起茶盞,也算是溫聲對涼念道:“請皇上,收回旨意。”
我翻了個白眼,果然!
涼念面色沒有太多變化,躬身站在太后跟前,道:“母后明鑒,這是睿帝的意思。”
太后不咸不淡道:“睿帝的書信,我也看了,皇上有曲解之處。凝兒一時糊涂做出傻事,睿帝慚愧且理虧,信中委婉示意,若陛下不愿再娶凝兒為后,便可指給涼巽。但若皇上愿意娶蕭凝為后,婚事照舊。”
凝兒,瞧瞧這稱呼……
我斜眼望向涼念,看他反應,只見他神情依舊,從容不迫,很好,比以前強多了,以前總是動不動就被太后逼的要離家出走的節奏。
“兒子不愿再娶蕭凝公主為后。”
太后冷淡的目光微微掃過我,道:“你可知,做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蕭凝的作用,還用哀家跟你說幾遍?”
涼念不卑不亢,依舊頷首淡然道:“蕭凝年幼且無知、行為放——放肆,兒子以為,她難堪一國后位。”我安靜的聽著,沒有錯過他話中的停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字,應該是蕩。
行為放蕩……我垂了眼簾,半年前,這個詞是用在我身上的。
太后擰了眉頭,看著涼念,沉默片刻,道:“哀家知道,凝兒此事做的,的確有些失體統,但皇上娶她,原意就沒打算動她,不是嗎?即使是個擺設,也有她的價值,你若推開了她,便是為自己的敵人招來了靠山。”
敵人?我瞥了一眼太后,未免也太言過其實了吧,舜瑛多年居于深宮,孑然一身,又不會武功,怎么算的上涼念的敵人?不過是投錯了胎而已。
涼念沉默,半晌,道:“昭王舊部早已被父皇摧毀,如今涼巽勢單力孤,即使有蕭凝為妻,也未必能動我江山。蕭凝公主,自我知道她與別人有染,便決計不會再迎娶她,否則將置大涼皇室顏面于何地?若是父皇在世,恐怕也會支持兒子的決定。”
“你錯了!”太后忽然抬高了聲音,一雙美目冷冷的看著我,我納悶而不解的瞪回去,我不過是躺在榻上吃個糕點還招她恨了?可又覺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看我,卻又不像是在看我……
“你父皇——”太后欲脫口說什么,卻又止住,撇開視線,重新望向涼念,臉上的冰冷和古怪,極快的隱去。
“皇上,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能夠安穩的坐好涼氏江山,涼巽此人,雖素日恭順純良,但哀家總覺得他不會是**生的人,皇上萬不可小覷了他,蕭凝公主就算是嫁給任何人,也絕不能嫁給他!此事事關重大,皇上你需再三思量,哀家希望,半個月后的封后大典,能夠如期舉行。”太后苦口婆心的說著,仿若慈母一般的撫了撫涼念的發,最后警告一般的掃了我一眼,優雅轉身離去,那張明黃的圣旨,被留了下來。
涼念沉默的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回頭望向我,我錯開他的視線,望向頭頂床帳上的流蘇。他走過來,坐在床沿,凝視著我,“熹兒,我——”
我淡淡看著他,“你隨意。”本來我早就接受了蕭凝為后的這一事實,如今反對,不過是反感蕭凝對涼念的不忠,舜瑛曾說過,女人這種動物,利用的好了,會達到意外的效果,用的不好,便會傷到他。
我覺得,對于蕭凝這種不怕事、敢惹事、有靠山的女人,一旦對涼念不忠,那么,遲早會害了涼念。
我思慮良久,還是去了鳳陽宮。
不出所料,蕭凝也在,正巧笑倩兮的膩在舜瑛身側,我如今真真是厭惡她到了極點。
舜瑛見我過來,神情淡然,勾唇一笑,“云姑娘。”一旁的蕭凝臉上的笑容一僵,而后沉了臉,朝我白了一眼,“你來做什么?”她緊緊挽著舜瑛的胳膊,似是宣布領土權歸她所有。
我懶得搭理她,冷冷的看著舜瑛,道:“我有事要跟你單獨說!”
“不——”蕭凝頓時挺直了腰桿要拒絕,我不耐的冷喝一聲:“你閉嘴!”她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畏忌,大約是想起那天在崇陽宮的場景了。
舜瑛神情一貫從容平靜,低頭對蕭凝溫聲道:“凝兒,你去幫云姑娘采些花瓣來吧。”
對于舜瑛的話,這小賤人倒是乖乖去做,順從的點了點頭,望向舜瑛的美目,星光流轉,波光碎碎。
我看著蕭凝提著籃子走向花圃,一旁的舜瑛隨和道:“涼亭中備有茶水,有什么事,慢慢說。”他做出請的動作,謙和溫遜,一襲白袍,芝蘭玉樹。
我瞥了他一眼,走進亭子坐下,他眉眼微垂,神情平和,為我斟滿茶水,“云姑娘近日如何?”
我沒理他,他亦不惱,淡淡笑著。直到我最后終于忍不住問道:“舜瑛,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舜瑛抬眸望來,依舊微笑,“云姑娘的意思,舜瑛不甚明了。”
我幾乎就要拍案,皺了眉頭不耐道:“你還在裝什么?你為什么要對蕭凝——”我想起那晚的情景,臉上一熱,別過視線,望向亭外,“你明知蕭凝是未來的皇后,還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以你的智謀,恐怕,別有所圖吧。”
舜瑛淡淡笑著,漫不經心的轉動著白瓷茶盞,道:“云姑娘是太在乎陛下了,所以才會關心則亂,誤以為舜瑛有謀逆之心,舜瑛在此圈禁已有二十年,勢單力薄,孤身一人,若有心起事,豈不是螳臂當車,蜉蝣撼樹?”
孤身一人。我心中一動,沉默了下來,許久,問道:“這么說,你是真的喜歡蕭凝了?”我抬起頭注視著他,他眼簾微抬,從容回視,一雙漆黑深邃的雙眸,我看不破。
“喜歡。”他勾起了唇,溫聲道。
我輕嘆了口氣,起身走到亭邊望向外面的湖水,揮袖,亭下湖水寸寸結冰,不消片刻,周圍一片寒氣。
我回首對上舜瑛的目光,第一次對他用這么強硬的語氣,“涼巽,如你所見,我身懷靈力,一招便可置人于死地,你也清楚,涼念在我心中占據了什么,放眼天下,誰要是敢傷他一毫,我必定與他為敵。”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誰都不例外,即使是古蘭。”
他眸色深深,微微蕩過一絲波瀾,復又淡淡揚了唇角,“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