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殿中昏黃,燭火搖搖,我躺在暖玉榻上,周身一片溫暖,再次忍不住伸手探入枕下取出那方紙,無聲的展開,借著橘黃色微弱的光芒,可見上面欣長秀麗的字跡,我驀然想起書案上師父曾寫過的字,倒是和我的頗為相像,我忍不住猜想,以前師父是不是教過我寫字?
我丟了五年的記憶,這五年里,師父……他待我如何?既然會教我寫字,那應(yīng)是不錯的。
我忍不住抿唇偷樂,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入枕下,安然閉目睡去。凌晨時候,那細微的簌簌雪落聲入我夢來,我朦朧醒來,透過窗戶的小縫往外看,天空依舊黑暗,只是地上白茫茫的,又下起了小雪。
外面靜悄悄的,寒風(fēng)清冽,梅香撲鼻,我再無睡意,披了狐裘便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翱┲ā辈热胙┑兀业皖^已經(jīng)看不到腳踝了,可見這雪有多厚。
我忍不住玩心大發(fā),蹲下身滾雪球,雪球越滾越大,只滾到我再也推不動,我氣喘吁吁的拍了拍雪球,雕個什么好呢?我想了想,望向師父居住的殿閣,靈機一閃,我要堆個雪人師父!
寂靜的早上,天邊漸漸顯出光亮,我停下了動作,看著遠方的的天空,那光亮就像火焰一般,而我的背后,甚至頭頂,還是黑暗,這由黑暗到光明的漸變,實在美妙,我從不知,日出也可以這么美,一時之間忘了自己的雪人還未完工,贊嘆著向前走去,太湖上結(jié)了一層冰,從山頂蜿蜒至山腳,就像一條銀龍,我踩在上面,想到達對面的巨石上,卻不曾想這冰面如此光滑,我剛走兩步,腳下不受控制,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我頓時嗷了一嗓子,我勒個去,屁股摔成四瓣了。
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好吧,我不去對面了,我回去,抬腳一走,再次摔了個豬啃冰,我未來得及捂住下巴哀嚎,就感覺不對勁了,身子開始下滑,我愕然扭頭回望,這光滑的冰面,摩擦著順滑的狐裘皮毛,載著我一路往山下滑。
“不要不要不要!?。煾?!救命啊!”我驚恐的伸手想攀住什么,可四周只有光滑的冰面,眼看馬上就要到了一個更加陡峭的地勢,我腦子一片空白,一路鬼哭狼嚎。
慌亂中我未曾看清師父的身影,只是眼前一晃,便被他抱起,那淡淡清冽的香撞入我的鼻端,他腳尖微點,身形極快,我只看得到兩側(cè)景物的殘影飛過,轉(zhuǎn)瞬便飛回了殿閣外的院落,他低頭看我,好看的眉微微鎖起,“好玩嗎?”
我怔然看著他,回過神,飛快的搖了搖頭,“不好玩。”
他神情清冷,似乎有些生氣,但還是薄唇微抿,一言不發(fā)的放我下來,我剛站住腳,他便轉(zhuǎn)身欲進殿內(nèi),路過那半成品雪人,他腳步一頓,微微側(cè)臉,看了半晌,道:“這是什么?”
我回過神,忙過來拉著他坐到旁邊,“師父,你稍等一下啊,我馬上就堆好了!”我將已經(jīng)做好的雪人頭放到脖子上,小心的固定好,退后兩步,看了看,嗯,很好,很像嘛!
我回身笑嘻嘻的坐到師父身側(cè),“師父,你瞧,像不像你?”
他神情已經(jīng)褪去方才的清冷,墨發(fā)未束,隨意的垂在后背,有幾綹發(fā)絲隨寒風(fēng)蕩漾在他的臉側(cè),配上他俊逸出塵的容顏,越發(fā)的風(fēng)流好看。
可能是剛睡醒,他眉眼尚顯慵懶,輕輕瞥過那雪人,唇畔淡淡勾起,“不像?!?
我不悅,“哪里不像?明明就是你??!”
“我頭上沒有那么長的角?!彼坏?。
我忍不住笑出聲,搖著他的胳膊道:“師父!那不是角,是兔子耳朵!”
他眼睫微微一抖,眼底的流光溫軟閑適,任由我握著他的手撒嬌,“為何要加一雙兔子耳朵?”
“因為我覺得師父像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兔子……”我歪著腦袋仔細看師父,他唇畔帶著輕淺的笑,對上我的目光,卻又微微側(cè)了臉背對我的視線,因他的動作,寒風(fēng)吹起他的垂發(fā),露出衣襟內(nèi)那白皙的頸,我這方注意到師父穿的單薄,連外袍也未曾披上,不會是一聽到我呼救,就從被窩里飛出來吧?
我低頭看,果然,連鞋履都未來得及穿上,白皙的雙腳徑直踩在雪地上,我不禁心頭一緊,起身跑進殿閣內(nèi)。
拿了他的衣袍,拎了他的鞋襪便不停蹄的跑出來,我皺著眉頭給他披上外袍,跪坐到他腳旁,剛握住他的腳踝,他忽然出聲道:“云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