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開他覆在我眼上的手,淚眼模糊的看著他,他虛壓在我身上,即使經(jīng)歷方才的一場迷亂,他臉上也沒有一絲情欲的污濁,眉眼溫柔寧靜,染了血的唇,魅惑妖嬈,一綹雪白的發(fā)絲自肩頭垂下,逶迤在我心口,我輕輕撫上他的唇,拭去那灼灼的顏色。
“趙修靈。”我剛喚出了聲,他便輕輕應(yīng)著,我不由彎了唇,柔聲道:“你曾說過,所謂紅顏肉體,在你眼中不過一堆白骨……”
他眼底輕蕩過一抹波瀾,我繼續(xù)道:“那如今,阿好在你眼中,究竟是紅顏……還是白骨?”
他看著我,眸中深深淺淺,碎光跌宕,許久后,緩緩躺到了我身側(cè)。
“我想聽你親口說。”我伏上他的胸膛,望著他微垂的眼簾,柔聲道。
他閉上了眼睛,輕輕側(cè)了身,攏著我入懷,低聲道:“明日再回答你,先睡,好不好?”
“可我等不及。”我貼近他撒嬌道。
他微勾了唇角,低頭吻過我發(fā)心,輕聲道:“聽話……”
是不想傷我還是說不出口?
我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手輕輕滑過他的頸,覆在他的胸膛,低聲道:“趙修靈,我若是死了,你會難過嗎?”
他沒有說話,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笑了一下,收了手,枕在他肩臂上,輕聲道:“我才不要死,我要留在世上,繼續(xù)禍害你……”
寅時,因為饑餓,而過早的醒來,我仰面看了看身側(cè)的人,他摟著我的腰身,睡得很沉,眼下是一片烏黑,即使熟睡,也難掩疲憊。
我下床,穿好了衣服,走出寢殿,視線中,一片朦朧的血霧,隱約見巡邏的弟子走來,我飛身閃去,一揮袖,三人來不及發(fā)出一聲驚叫,便癱軟在地上。
正在我忘乎所以的吸食血液的時候,大量的青衣弟子將我團團圍住,手中白刃對準了我,我丟下懷中的死人,擦去唇畔的血,緩緩站起身,折下一枝梅枝,幻成一柄木劍。
所有人撲了上來,我身影飛梭,木劍如同白刃般刺入了他們的身體,一個又一個的倒下,我身上也漸漸添了傷口。
遠處傳來云無邪的聲音,低沉冷絕,“不必留情,殺。”
我笑了一聲,回身看他,他站在凌風頂,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發(fā)令。
果然……一刀兩斷了。
背上忽被砍了一刀,我踉蹌前撲,以木劍支地,眸中漸漸冷凝,轉(zhuǎn)身揮劍,一片血光,遠處的弟子,架起了弓箭,拉弦對準了我,只等掌門一聲令下。
我看著云無邪緩緩抬手,就要揮下,卻又聽到一聲冷喝,“住手!”
所有人的動作停下,云無邪轉(zhuǎn)身對隨后而來的那人行禮,“師父。”
趙修靈遠遠的看著我,視線移向無邪,道:“她是你姐姐。”
無邪抱禮的手微微攥緊,頷首低聲道:“師父,她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云熹了,我亦沒有如此喪心病狂的姐姐,從她傷及第一條人命的時候,就已經(jīng)墮魔,無藥可醫(yī)了。”
他頓了一下,道:“如今,死,才是真正的對她好,若繼續(xù)留于世間,不知還要毀掉多少人的性命,造下多少冤孽。”
趙修靈看著他,面色清冷,一言不發(fā)。
底下,有激憤的弟子喊道:“掌門一向處事公允,為何偏偏對這個魔女再三姑息縱容?她殺了門中幾十個弟子,殘忍歹毒,冷血無情,就是殺了她,恐怕也不為過!”
此言一出,周圍的所有弟子一片議論激憤,投向趙修靈的目光,越發(fā)的抵抗不滿,甚至懷疑的打量著我和趙修靈,我站在原地,抬頭看著凌風頂上的兩人。
“住口!”無邪皺眉一聲冷喝,下面頓時噤聲。
趙修靈遙遙望來,神情依舊一片清冷,但,唯有我,可以讀懂他那漆黑深邃的眼底,到底藏了什么。
他無法保我,他袖中的手漸漸握緊,薄唇泛白,無法開口為我辯解,因為我的確是罪大惡極。
那雙眼眸,遠遠的望著我,只望著我,風吹起他的發(fā)絲,微微遮住了那張俊逸出塵的臉,以及……他眼底的糾結(jié)。
我笑,握緊了手中的木劍,道:“趙修靈,敢不敢與我對劍?”
周圍寂靜了下來,我看著他,道:“無論是生是死,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云無邪看了我良久,幻出一把寶劍,走到趙修靈跟前,遞給了他,“師父,請您務(wù)必殺了她,不管是對白山、還是您,甚至是她自己,都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想在看著她執(zhí)迷不悟。”
趙修靈沒有動,與我長久的對視,無邪朝他跪下,高舉起劍,“一時的包庇縱容,只會讓她越走越遠,正如當初不該讓她忘記一切,也不會有今日的苦果。”
周圍的所有弟子跪了下去,“求掌門秉公處理!殺死魔女!替天行道!”
趙修靈終于緩緩移開視線,望向無邪,及那柄冷劍,神情似水,不起漣漪,他抬手,握住。
我飛身躍上凌風頂,無邪退避一側(cè),冷冷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