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兒臣一看到這芍藥,就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母后設宴賞芍藥時的情景。”
竇皇后聞言,不由也笑了,道:“可不是,我還記得那次昌平喝得有些多了,失腳掉下荷池,沒把大伙唬死。”
宇文淵道:“昌平慣會淘氣。”
眾人聞言,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由都笑了。
竇皇后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本圖冊,道:“黃云鵬是個心細的,特意把太子妃和秦王妃的禮服讓人繪了圖樣送來,你們也看看。”
杜媽媽見竇皇后提及太子和秦王的婚事,因承明年紀尚幼,不好聽這些話,就把承明帶了出去,帶到偏殿吃點心去了。
竇皇后把圖冊遞給太子,又含笑看了一眼宇文淵。
在宇文淵心中,兒子只有娶了親,才是真正的成熟了。如今宇文淵見吉期已近,自然高興,不由與竇皇后相視一笑。
太子建元雖然已經娶過親,可如今難免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又見竇皇后態度甚殷,不好拂了母后的意思,只得略略翻看了一遍,點頭道:“很好。”
建元說著,就把圖冊遞給秦王。
秦王接過圖冊,翻開看時,第一頁卻是太子妃的禮服。秦王看到那大紅色的禮服,只覺得眼前一片恍惚,一想到她穿著這件大紅色的禮服,不由覺得氣悶,因此只是草草翻了一遍,勉強說道:“很好。”
竇皇后笑道:“你們都滿意就好。”
宇文淵笑道:“如今只等迨吉迎娶新婦了。”
“新婦一進門,就等著開枝散葉了。到時再有幾個粉雕玉琢的娃兒圍繞膝下,倒也熱鬧。”竇皇后一邊說,一邊笑。
太子與秦王只是陪笑而已。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兒。宇文淵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朕還要去御書房批閱奏折。”
眾人忙站起身來,送宇文淵出去。
宇文淵一走,太子和秦王都說要回去讀書,也都告辭了。太子走時,特意將承明一齊帶走。
竇皇后也覺得有些疲乏,就歪在榻上。
杜媽媽親自倒了一碗茶,奉給竇皇后。
竇皇后接過茶碗,喝了一口,就問道:“杜媽媽,你沒問問承明,為何一提起新太子妃,他就低了頭。”
杜媽媽服侍竇皇后日子甚久,自然能揣摩出竇皇后的心思,忙答道:“奴婢剛才也覺得有些蹊蹺,因此婉言問了世子,卻也沒問出什么來。奴婢又悄悄問了服侍世子的人,倒是杜夫人這些日子來過幾次。”
竇皇后沉吟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承明那孩子心思重,有了事,也不肯輕易說出來。倒是皇家不比尋常人家,杜夫人雖說是承明的外祖母,可卻也不好時常見面才是。杜家也是官宦人家,怎么這般不懂規矩?”
杜媽媽也不敢答言,只是垂手侍立。
“太子妃馬上就要進東宮了,杜夫人再這樣時常出入,恐怕也不成體統。”竇皇后歇了一口氣,方才接著說道:“你明日去杜府,只說是本宮的話,世子的起居自有嫡母操心,杜夫人不用再操心了。”
杜媽媽忙答了一個“是”。
竇皇后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本宮前些日子,還想著讓先太子妃的庶妹給太子做側妃,如今看來,還是罷了。”
竇皇后正在嘆氣,門外的小太監進來稟道:“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求見。”
因為蕭允被選為太子妃,竇皇后和蕭貴妃彼此間倒是更親近了些。
蕭貴妃輕移蓮步,緩緩的走了進來,福身行禮:“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竇皇后忙一把拉起蕭貴妃,說道:“貴妃不必多禮,快坐吧。”
蕭貴妃謝了恩,側著身子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了。
竇皇后打量了蕭貴妃幾眼,道:“仔細瞧著,貴妃倒是清減了幾分。”
“天氣漸熱,有些懶怠吃飯。”
“貴妃應該努力加餐才是。”
兩人寒暄了一陣。蕭貴妃拿出一個錦盒,笑道:“如今天長了,晚間無事,妾就扎了一支蘭花釧,倒是正適合這時候戴。”
竇皇后忙接過看時,就見那蘭花都是用綢緞細細縫制的,格外精巧,也就笑道:“難為貴妃有這般巧思。”
“皇后娘娘不嫌粗陋就好。”
竇皇后將那花釧遞給如意,如意忙替竇皇后插在鬢間。
有宮娥端上一盤井水浸的瓜果,竇皇后笑道:“這瓜果卻還新鮮,貴妃嘗嘗。”
蕭貴妃拿起一塊桃子,嘗了一口,笑道:“真甜。”
竇皇后與蕭貴妃談笑了一會兒,蕭貴妃就起身告辭了。
蕭貴妃一走,竇皇后就笑著對杜媽媽笑道:“蕭家的家教好,貴妃倒很是知情識趣。”
杜媽媽點頭道:“娘娘說得是。”
卻說蕭允在家待嫁,不過學些宮中禮儀,閑時做做針線。這針線要做的卻也不少,因大婚后要見長輩,見面禮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難免要送長輩幾件針線。
這日,蕭允正在府中做針線。
疏影走來說道:“小姐,程夫人來了。”
蕭允知道是姨母來了,因自己許久沒見程秀鸞,倒也有些想念,因此也就放下針線,道:“我去看看姨媽。”
蕭允帶著侍女來到蕭夫人的上房,給程夫人請了安,因不見程秀鸞,也就問道:“怎么不見表姐?”
程夫人笑道:“她在家忙著做針線呢。如今吉期近了,王家不日就要娶你表姐進門。”
程夫人說著,從衣袖中拿出一個錦盒來,道:“前些日子,老爺巡邊回來,拿回兩件好東西,一件給了你表姐,一件拿來給外甥女兒添妝罷。”
蕭夫人忙道:“姐姐都留著給秀鸞罷,倒想著允兒。”
程夫人道:“允兒在我心中和女兒是一樣的。”
“允兒,既然是你姨母給你的,你就收了罷。”
蕭允忙雙手接過錦盒,含笑道:“謝謝姨媽。”
程夫人笑著說道:“打開看看。”
蕭允心中也有幾分好奇,程玄禮權傾朝野,能讓他這般珍重的東西,不知卻是什么,打開錦盒看時,卻是一塊玉佩。
蕭允拿起玉佩仔細看時,只見卻是一塊羊脂白玉雕的雙魚,在雙魚之間隱隱有一條紅絲,襯得白玉越加瑩潤。
“這玉佩倒沒什么稀奇的,難得的是這玉佩間的這條紅絲,幾千塊玉中也難得有一塊帶紅絲的。據說大楚皇宮中只有兩塊,前朝的皇上特意賞給了兩位皇子一人一塊。后來戰亂,這玉佩也不知所終。這次你姨夫巡邊,偶然得了,就拿回來給了我。我年紀也大了,留著這個也沒什么用,不如給了你們。”
程夫人又說了幾句閑話,蕭夫人因為有話要和程夫人說,就對蕭允說道:“你先回去做針線罷。”
蕭允聞言,站起身道:“姨媽慢坐,我回去做針線了。”
蕭允一走,蕭夫人就問程夫人:“姐姐,伯瑜的婚事怎么樣了?”
程夫人嘆了一口氣,道:“伯瑜如今封了世子,只是急切間卻也找不到合適的女孩子。”
蕭夫人因上次的事情,已經窺透程伯瑜對蕭允的私心。因怕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于蕭允的閨譽不好,就急著讓程伯瑜娶親,好讓程伯瑜收心。
蕭夫人沉吟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姐姐,上次的事你已經知道了。若是伯瑜不死心,將來萬一鬧出什么事來,不僅對允兒,就是對姐姐家亦是不利。我想著姐姐不如替他說一門親事,只怕他也收了心。”
“妹妹也知道,伯瑜不是我親生,許多話我也不好說。再說伯瑜如今是世子,娶親卻也應該門當戶對,急切間也找不到一門合適的親事。如果糊涂辦了,就是老爺也埋怨我。”
蕭夫人忙道:“姐姐說得也是,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也留神打聽了,倒也沒合適的。”
“倒是妹妹,允兒的吉期已經近了,嫁妝準備的怎么樣了?允兒嫁入皇家,嫁妝萬萬不能簡慢,免得被人看輕了去。”程夫人不愿再談程伯瑜的事情,也就岔開話去。
蕭夫人也知其意,接口說道:“我如今也因這件事忙亂著,生怕準備少了。”
兩人談了一會子閑話,蕭夫人因留程夫人吃飯,道:“我這兒倒沒什么好的,不過昨日楊家送了新藕來,難得新鮮,姐姐嘗嘗,看我府中的廚子弄得可口不可口?”
程夫人說道:“我就是過來瞧瞧你,還要回去準備秀鸞的嫁妝呢,就不留下吃飯了。”
“可是呢,秀鸞的婚期就在眼前,姐姐準備的怎么樣了?”
程夫人不由一拍手,笑道:“我來了這半日,說了這許多閑話,卻把正事忘了。我要和妹妹借外甥媳婦用幾天,只是妹妹這里也忙忙的,我倒不好開這個口。”
“姐姐既然信得著她,我就讓她去姐姐那兒幫忙,就怕她給姐姐裹亂。”
“妹妹說哪里話,外甥媳婦是有名的能干。偏我沒福氣,沒這樣的好媳婦。”
蕭夫人道:“我明日就讓她過去,今天她娘家妹妹做生日,請她回去聽戲去了。”
程夫人又說了幾句話,就起身走了。
蕭夫人送程夫人到二門,不知為何,心中始終因程伯瑜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