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人,就算明知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寧可會選擇不說,也不可能以這般理直氣壯的聲音來跟養育了自己三十年又視如親生的母親說話的吧?
一般的子女,她會心軟,但知道是親生母親的不是,他可能會選擇讓自己來承擔親生母親犯下的錯,但一定會去請求養母的原諒。
是非對錯,肯定會有一個解決的方法,或是想著怎麼去解決。
但封秦沒有,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只一味的讓封母受著這份委屈,就連封父來說,也如此,他從沒有對自己以往所做的事認真道個歉,甚至乞求原諒,只知道護著封姨娘。
這要換成了我,恐怕早就離開這裡了,不是離開,也早已氣得聲嘶力竭,可封母竟然還是冷靜的站在這裡,她直視著封家的每一個人,神態依然高傲,目光依舊清冷,她輸了感情,但沒有輸掉陳勢,就憑這陳勢,這裡所有的人都低了一等。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封姨娘又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夠了。”封母猛的一聲厲喝:“收住你假意的眼淚,明天你就飛往美國。”
“你敢?我不同意你還敢這麼說?”封父一手猛拍了拍牀柱:“秦芫,你不要得寸進尺,你別忘了清集團的股份你就只有百分之三十,另外百分之七十在我和兒子手上。”
“哦?怎麼,你以爲我在乎那百分之三十?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以低價拋售這些股票?你還信不信我一拋售出去,清集團的股市就會一落千丈,你信不信我讓清集團不出一個月就能申請破產?”封母眼神絕對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你?”封父似乎被封母說的話震住,一時什麼也講不出來,只是瞪著封母。
“姐姐,你捨不得我的,是不是?我從小就失去母親,是你一手拉扯大的,你不會對我這麼狠心的,平時你最疼我了啊。”封家姨娘既是無助又是痛哭,看著封母的目光充滿了懇求:“姐姐,求你這要這麼狠心的對我,你想讓爸媽的靈魂不得安寧嗎?”
“你還有臉說爸媽?爸媽臨終前讓我們相親相愛相互扶持,是啊,你可真是將這八個字執行的徹底啊。”封母冷哼一聲繼續說:“不要拿親情來壓制我,別說爸媽已經死了,就算沒有死,就算他們哀求我,我也會把你送往美國。”
封家姨娘瞪大了眼:“你,你……你如果這麼對我,爸媽會死不冥目的。”
“那就死不冥目好了,難道活人的生活還要讓二個死人來左右嗎?”
“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就算有報應,報應的也應該是你,這不,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才讓你生了這種病。”封母冷笑。
封家姨娘緊咬下脣,另一手卻緊握住了封父,只委屈的哭著。
封父無奈的道:“秦蕪,得饒人處且饒人,做事別太絕了。”
我實在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就算我與封母之間不太好,但這會憤怒也讓我向著封母,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站起時,雙腿也不顫抖的那麼厲害了,我悄悄的打算離開。
不想才起身,封秦就攔住了我:“你要去哪裡?”
封秦的臉色極爲陰沉,我反倒愣了下,儘管知道眼前這個封秦可能與我所認識的似乎不太一樣,但看習慣了他大多的溫柔表情,此刻這般陰沉,還是嚇了一跳:“當然是離開這裡。”
“你還不能走。”
“爲什麼?不是你說只要輸了這一次血,以前一切對我的幫助就平衡了嗎?”客觀上,僅僅是一次輸血,與他爲我做的事算起來,是我討了個天大的便宜,但私心裡,著實希望不再與他相見了。
封秦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卻突然看了封母一眼,最終是什麼也沒說,只點點頭:“你走吧。”
我輕吁了口氣,沒再看封家人一眼,轉身離開。
來封家,我就那麼一個旅行包包,裡面裝的東西沒幾件,因此很快收拾好,當我拿著這個包包下樓時,卻見封母已經回到了客廳,整個客廳就她一個人呆呆的坐著,一動未動。
我嘆了口氣,心生憐憫,可我又以什麼樣的資格來憐憫呢?我自己還不是……
就在我要走出大門時,封母突然開口:“李恩?”
我訝異,轉身看著她。
封母站了起來,朝我走近,她望著我,目光不見往日的銳利:“對不起,這些日子對你很過份。”
我愣住,封母在向我道歉嗎?我忙放下行禮,笑笑:“沒什麼的。”
“雖然知道你的事,但因爲私心,所以一直沒有善待你,現在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突然間是明白了你的想法。”封母蒼白一笑。
我沉默,這種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能讓人一時想不開自殺的事。
雖然封母一夜之間就變得憔悴,但卻還能笑得出來,心裡承受能力之強,或者說她遇事時的適應能力,實在是佼佼者。
封母又說道:“你要小心封秦。”
我看著封母,一時不明白她爲什麼要說這句話。
“凌肅只是一個小小的技術員,雖然是清集團的精英,但也只是在20層,他怎麼可能接觸到公司最高的機密文件?”
我微張著嘴,封母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技術員,能竊入電腦……”
封母搖搖頭:“你是美國大片看了多吧?一個這麼大的公司,電腦程序就這麼容易被小小的技術員攻破?那些對手公司比凌肅技術好的人多了去,那我們清集團的商業文件不是都被竊取光了?”
見我愣望著她,封母嘆了口氣:“你還沒明白嗎?”
能不明白嗎?正因爲明白了,我才消化不了:“你是說是封秦故意給凌肅設的一個陷井?”
“陷井確實是故意的,但凌家人也確實夠貪婪,夠狠毒,一拍即合。”
我只覺得寒氣從腳底開始一點點爬到頭頂:“凌肅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
“這麼多年來,我只知道用錢給我那個,”封母苦笑:“給王環世界各地找醫生,但對於這種稀有血型,我還真沒有去了解過,到底是爲了什麼,你心裡應該是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