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天氣日漸涼爽,清晨的陽光已經(jīng)柔和很多,透過兩張自行車落在地上斑斑駁駁的,煞是好看。我躲在院子里,聽著沈愚下樓,聽著他拖著箱子出門,但卻沒有勇氣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
我突然覺得,我和他之間,遙遠的仿佛是隔了一個世紀。
沈愚好似和之前無數(shù)次一樣,是在出差。我好似也和之前無數(shù)次一樣,在原地等待新的指令。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當我聽著那玄關(guān)落鎖的聲音,竟然會感到如此落寞。我閑得無聊,便去了沈愚辦公室。他的辦公室果然緊緊鎖著,門牌的LED屏上寫著出差中、歸期未定幾個大字。
蓮姨和葉青陽回去處理公司的事,據(jù)說他們有幾個項目的資金被套住了,這也是葉青陽要死要活非要沈愚還卡的原因。
“十三,你來找沈愚啊?”洪瑤欣喜的聲音從側(cè)后方傳來,她的小皮鞋一路輕響,好似遇見了什么高興事,歡快而優(yōu)雅地向我走來。
“你怎么來啦?”自從上次談話之后,我對洪瑤的感覺就有了些異樣。
她狀若無意地看了一眼沈愚的辦公室,挽住了我的手臂,笑著說:“真奇怪,沒聽說小魚這個月有出差的日程安排呀。怎么今天突然出差了。”
“有些突發(fā)狀況也是很正常的事嘛~”我尷尬地笑了兩聲,想到昨天晚上那尷尬的場景,趕緊調(diào)轉(zhuǎn)了話題:“你來這里是有公務嗎?”
“算是吧。聽說這陣子小魚都不來餐廳吃飯了,我就讓廚師研發(fā)了幾道新菜,今天專門過來試菜的。”洪瑤人畜無害地笑了笑:“哦,對了。你找他問了吧,你們之前的事。”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這個“他”說的是沈愚。我沒有回答她,因為我察覺到她今天同我說話的狀態(tài)不似以往,好似藏著更深一層的意思。我默默陪她走了一陣,她終于憋不住,放下了挽在我臂間的手,踮起腳在我耳邊用一種極具魅惑的聲音說:“其實三年前,你的記憶盤我沒有刪干凈。我留了下了一些東西,交給了沈愚。”
“你說的是真的?”一時間,我整個機都被震驚和欣喜充盈了滿心,急忙抓住她的手:“其實我找過很多次都沒有結(jié)果,你知道他會藏在哪里嗎?”
“十三啊,你仔細想想,小別墅一直是你在打理,這里面所有的東西,包括他們的私人物品很多都是要經(jīng)你手的。那你想想,那些不經(jīng)你手的呢……”
是哦……
對了,沈愚的衣帽間有一個萬年不動的鞋柜,每一年,他都要收藏一雙最喜歡的鞋,擺放順序也是按照年份的。他整個屋子,除了這個鞋柜是他自己打理,其它的地方我都是碰過的。
我忽然悟了,匆忙告別洪瑤,一路狂奔回了小別墅。
我一頭扎進沈愚房間,一把拉開鞋柜,一眼就找到了2052年的鞋。這是雙不起眼的帆布鞋,皮革部分有些許破損,鞋帶也被洗得發(fā)毛,我將它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縫合的痕跡。
難不成是我想錯方向了?我將鞋子放下,把這個鞋柜上下摸索了一遍,發(fā)現(xiàn)也沒有什么暗格。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突然注意到這四個鞋帶的帶頭的其中一個,弧度比其它三個要稍微大上一圈。我去拿了鑷子,小心翼翼將這合金的皮剝開,竟然真的掉出一個微型的黑色內(nèi)存卡。
這個點一般家里沒人,我連房門都沒關(guān),用了轉(zhuǎn)換器將內(nèi)存卡接在了電腦上。奇怪的是這個內(nèi)存卡很新,甚至連生產(chǎn)日期都是近期的,這難道是沈愚害怕之前的內(nèi)存盤到了壽命,特意定期換盤嗎?
這個內(nèi)存盤儲存空間很大,但卻只有一個視頻。
我從未做過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所以其實精神是極其緊張的。剛剛點開,海浪聲就一聲聲拍進了我的耳朵,這是一種浪漫的很刻意的頻率,似曾相識。我慢慢閉上眼睛,忽然覺得四周全部都被灌滿了海水。視頻里還是充斥著海水,但是我的眼前卻突然浮現(xiàn)了另一個畫面。
我好像聽見了齊軒歡快的笑聲,這種聲音好像很遙遠,又好像近在眼前。
“阿姐——老師——雞翅已經(jīng)烤好啦——”這悠長又充滿情誼的語調(diào)將嚇了我一跳,我還是緊緊閉著眼睛,眼前好像能看清一些畫面。那是個海邊,有很多遮陽傘,齊軒在另一邊烤肉,而我牽著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正漫步在沙灘,我的視線一直落在沙灘上,卻沒有落在這手主人的臉上,這手牽著我晃啊晃的,美好的就像一首童謠,一支搖籃曲。
我分明不懂得,也分明不記得,但我卻一眼就能認出這手的主人正是沈愚。說一句可能有些矯情的話,在這一刻我只覺得,就算我不識得這世間萬物,我也是要識得這只手的。
接下來的場景再度模糊,海浪聲遠去,眼前的視頻里播放的只是一部無關(guān)緊要的老電影。
“咔”,只聽門鎖被轉(zhuǎn)開,閃光燈從幾個方向像巨獸一般朝我侵襲而來。無奈之下,我只能下意識地擋住臉。
一時間,心思千回百轉(zhuǎn),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洪瑤坑我。可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這劇情發(fā)展的簡直令我匪夷所思。
等到閃光燈漸漸平息,我才看見洪瑤和大老板并肩而立,站在我面前。洪瑤一身職業(yè)裝,揮手讓攝影師出去,接著對大老板說:“您看,我就說,A13完全可以達到掛牌標準,而不是只在小別墅做一個端茶送水的低端機器。”
大老板看著我眼里冒著前所未有的精光,盯著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的我渾身直發(fā)毛,他欣喜道:“洪小姐真是心思精巧,不愧是如今洪家當之無愧的一把手啊。我正為怎么把這種老機器掛出去發(fā)愁呢,你就給了我這么好的解決方案。”
“您實在過譽了。”她走到我身邊,親切地挽住我:“是咱們ALIEN皇太子啊,名副其實罷了。”
“不錯!實在不錯!”大老板親切地握住洪瑤的手:“今天晚上我親自給營銷部發(fā)郵件,讓他們和媒體通通氣,趕緊把十三的掛牌事宜提上日程。”
雖然我一臉懵逼,但還是提了個自認比較有建設性的提議:“不是說我的成本早就嚴重赤字了嗎?賣我、不虧本嗎?”
“你看看、你看看!”大老板激動地上前幾步,雙手扶住我的肩膀晃啊晃:“咱們十三真是一塊璞玉啊,現(xiàn)在這共情能力多強啊!還能想到我們虧不虧本哈哈哈哈……”大老板笑得都快咳嗽了,激動地就像個地主家撿了錢的傻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