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為處于視線的死角,發現關內清軍出城增援的時候,假如再發動全軍的總攻,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山口素臣凝神說道:“近三個小時的行軍作戰,已經透支了四個聯隊士兵的體力,帝國沒有必要用承受巨大傷亡的冒險方式,去和清軍打一場消耗戰;而且——”
山口素臣望向西邊孟姜女廟一帶的山脈,雖然那支由洋人帶隊的軍隊隱藏很深,可是并不代表自己對此完全一無所知。
這些年同大清朝廷作對的熱河圣教余孽,早就拜見了山口素臣,告訴了他很多的事情。
這也是他為什么在呂家溝方向放置重兵,并且在馬店,花子坡,都布置大量的步騎防護。
“將軍,我提議動用一個步兵大隊加上一個騎兵中隊,先把他們剿滅掉?”
看到山口將軍望向西北方向的連山,大久保利貞就知道他在擔心什么,而且那支神出鬼沒的隊伍在長山寺灣一帶,確實給帝國帶來了不小的困擾。
只有打垮了那支可惡的軍隊,帝國士兵才能心無旁騖的集中兵力,攻擊山海關。
“很難,他們幾天就換一個營地,很難追蹤定位,而且至今為止,還確定不了有多少兵力;不過——”
山口素臣臉色凝重的說道:“既然一個月前就開始在葫蘆島山海關一帶野外拉練,而且又是西洋教官親訓,在長山寺灣山田和櫻井親歷過他們的難纏;你看看被山田部圍的水泄不通的花子坡軍資儲備營地,就知道山田有多么重視他們。”
這個時候,在南水井的前方不遠,大批的日軍戰斗隊伍撤了回來,放眼處盡是被攙扶,抬著的傷員,還有一臉疲憊挫敗的士兵。
看到這一幕,站在南水井高坡的日軍將佐參謀們的臉色,都變得非常的不好看了
“報告,電報已經架通,已經和營口電報站進行了一次成功的收發電報。”
一個通信兵快馬前來報告。
“呦西!”
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山口素臣的臉色才算稍微舒展一點。
“命令各部回到各自防區,加強警戒;統計上報傷亡數據。”
山口素臣遺憾的望著在上午陽光照射下,歷歷在目的關外三城,——假如當時果決一點?
他隨即不再聯想下去。
因為已成事實想也無用,更重要的是在背后還有一把尖刀的時候,山口素臣不可能調動山田部,還有騎兵去參加戰斗。
花子坡營地儲存的糧食,彈藥,各種軍資,可是旅團在這個寒冬生存下去的基本保障,萬不容一點的失誤。
而馬店的野戰醫院,大量的藥材,電臺,也都是必須得妥善護衛的。
他沒有山縣司令那種勇往直前,不計一切后果的魄力,也沒有野津道貫冒險投機主義的勇氣。
所以山口素臣并不后悔。
“今天攻不下來,還有明天,可是萬一走了暈棋,才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山口素臣在心里輕聲自語:“這座山海關,終會臣服在帝國的鐵蹄之下。”
而這個時候,立見尚文的第十旅團6500余兵力剛剛離開葫蘆島,到達山海關,預計還有十一天的路程。
而山縣有朋率領著第一軍直屬部隊,第三師團的兩個旅團(缺19聯隊二大隊),總計接近13000余兵力,正在進駐錦州,預計將會在23號抵達山海關。
第一軍只是在大孤山,安東,九連城,義州一線,放了奧山義章和山口圭藏兩個殘缺大隊,1500兵力。
在營口,放了19聯隊二大隊小原芳次郎的一個中隊兵力,其余的遼陽,盤錦,海城,本溪,鳳凰,岫巖,盤錦,寬甸,都是放了小股的警戒小隊。
因為虎山渡江被抗倭軍偷襲重創,再加上一路打到遼陽途中,凍傷病傷的減員。
此時的二大隊,總兵力只有600余人。
在奉天,第一軍布防了松本箕居少佐的一個步兵大隊,由小松崎力熊大佐擔任奉天城防司令,阻止宋慶,依克唐阿,章高元的南下路途。
為了這次直隸決戰,山縣有朋幾乎抽空了遼東所有的兵力。
就算是這樣,山縣有朋在十月下旬率領兩萬四千余兵力抵達義州,經過了兩個月的時間,因為或留守,或俘虜,或死亡,或重病,等一系列的原因。
此次南下山海關,已經減員到19000余兵力。
假如不是新登陸的第三旅團和第一重炮聯隊,只憑著這依然在源源不斷的病倒士兵的19000兵力,想一路攻克山海,津門,燕京,基本將是無比的困難。
北翼城。
送走了匆匆過來查看傷情的聶士成,何長纓,李經方,劉明陽,一群將領登上了北翼城的北城墻。
城樓塌陷無蹤跡,只留下斷壁殘垣,而400米的城墻還中了三枚高爆彈,彈頭落處二十米長的城墻上一片狼藉。
碎木,斷磚,滿墻頭被日軍步槍射殺,還有被炮彈轟殺的士兵尸體。
“你說什么,大聲點,你大聲點啊!”
一個被炮彈震暈,外表只是輕傷的士兵,在被弄醒以后,發覺自己七竅淌血,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不禁駭然的大叫大喊。
看到這一幕,城墻上的軍官們都是一臉的難過。
“報告,此次戰斗我軍陣亡386人,重傷69人;羅華飛哨陣亡3人,重傷1人。”
“嗯——”
何長纓聽了心里沉重,這樣一場戰斗下來,居然就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
打得真是太慘烈了!
那么被日軍榴散彈陰了一道,又被沖上城墻的東西羅城,想來損失更為慘重。
“劉余福呢?”
何長纓剛才就覺得身邊少了個人,既然羅明磊站在這里,負責左城墻的劉余福也沒道理不在這里。
何長纓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這個偵查兵在虎山給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膽大,心細,聰明,機警,蔑視陳規陋習無懼權威。
可是又不像李搏虎,柳杠子那樣,不是心狠手辣,就是無法無天,而且整天‘麻痹’之類的臟話不離口。
“劉福營長被斷木炸斷了左臂,正在下面治療。”
李風瑞一臉的沉痛,這個劉余福在武備學堂都是一個寢室的學員,后來是偵查二班羅明磊班的偵查兵。
在普蘭店整軍成了他偵查二排的一班班長,到了今天又變成了他的搭檔。
結果在日軍的高爆彈炮擊中,左臂被炸彈掄飛的斷木直接砸在墻磚上面,只連著薄薄的肉皮。
不用多看,就知道要截肢。
“哦。”
何長纓以為只是普通的骨折,并沒有十分的在意。
“是小臂粉碎性骨折,要截肢。”
這事兒李風瑞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報告,當說到‘截肢’兩字的時候,聲音都在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