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廷式一臉興奮的要去翁同龢府上‘商討’的時候,同是‘翁門六子’之一,出身當年北洋系,因為‘壬午事件’,而和李鴻章,袁世凱翻臉的‘六品翰林院修撰’張謇。
也得到了這個天大的消息,正要去翁同龢的府上商議。
在張謇看來,人就要知恩圖報,今年恩科殿試,翁師不但取了他為第一,而且特意把他引到皇帝面前介紹到‘張謇,江南名士,且孝子也。’
張謇當時就感動的滿臉淚水,連連叩首高呼‘皇上萬萬歲’!
磕頭磕的腦門子都是一片青紫血跡,著實讓光緒滿意,認為自己又收了一員大大的忠臣。
幾乎在這同一個時候。
珍妃瑾妃的堂兄,上了萬言疏談論戰守策略,說李鴻章他們打仗都不行的烏裏雅蘇臺參贊大臣銳志。
從六月以來,已經連續給光緒上了五十一道疏,告訴光緒和李鴻章,仗不是葉志超,丁汝昌,宋慶,那種打法的福建道監察御史安維峻。
吏部右侍郎汪鳴鑾,軍機大臣李鴻藻,——
這些帝黨中堅,紛紛行動起來,要對著李老匹夫,進行最后的一擊。
京師總理衙門。
“依著我說,這仗兒就要打到底;咱大清人多地廣,就是打死三千萬也不過是死了一成而已,怕什么怕?只要咱們跟他們死耗著,倭夷必敗!”
簽押房里,剛毅的粗嗓門,隔著門簾,離著老遠都聽得一清二楚。
“剛大人好勇氣,只是這死上三千萬說得輕巧;只是不知有哪一個義士,愿意當這三千萬赴死里面的一員?”
孫毓汶笑呵呵的說著話兒,可話里的意思卻是極為尖銳。
——你丫的大嘴巴說輕巧,你怎么不去死,當義士?
作為一個入軍機十年的老資格,剛毅這個才‘入直’還沒一個月的‘新蛋子’,居然絲毫都不把他放進眼里,怎能不由孫毓汶不惱火?
“這天下自有不怕死的義士;據我所知,援朝軍那里就有很多的富人子弟參軍,還有很多南洋華裔的子弟萬里迢迢來赴國難,他們就是不怕死的義士!”
剛毅一臉的激昂。
“哼哼——”
孫毓汶冷笑兩聲,然后笑瞇瞇的說道:“聽著剛大人的言論,讓我想起了何長纓這小子在《吶喊》里面講的那個‘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小故事,很讓人噴飯;‘英雄,你安心的去赴國難去吧,你的家產我會給你用心的操持,你的妻女我會給你用心的贍養。’哈哈,——”
孫毓汶這個大清朝有名的大貪官,大笑著拍著大腿,一臉淫笑的說道:“這三千萬‘義士’去赴死,得給大伙兒留下多少家產美妾享用啊!”
“啪!”
剛毅被孫毓汶嘲弄的直喘粗氣,卻不敢出聲爭辯。
援朝軍那些年輕官將,一個個都是滿嘴跑馬,膽大的無法無天。
兩天前他們在招兵處掛了個牌子,上面竟然寫著‘歡迎官員的子裔,一心報國上疏戰事的清流們來參軍,去遼東赴死!’
這個牌子,現在在京津一帶傳得沸沸揚揚,把大家的臉兒打得‘啪啪’的疼。
卻沒有一個人敢主動的站出來挑事。
包括他剛毅也不敢,怕被孫毓汶這個家伙抓了話柄,激著送自己的兒子去遼東送死。
在剛毅看來,大清朝的窮鬼百姓就是戰死一半,也算不得什么事兒,只要不讓他家流血出汗,這都沒有任何問題。
——死道友,不死貧道么。
“兩位大人都別爭了,戰事打到這種地步,哪個不難受?現在遼東糜爛,倭夷放進了七八萬大軍,唉——”
軍機大臣徐用儀,連連搖頭。
恭親王奕?一臉的木然,慢慢的走進簽押大房。
“給王爺請安——”
看到這個當年的風云人物‘鬼子六’走進屋,徐用儀三人都站起來打招呼。
“王爺,這事兒您怎么看?”
徐用儀望著奕?討教。
“這天,怎么都塌不了;依著皇上的性子,仗兒還會大打;”
恭親王奕?停了好一會,才說道:“等著老李的請罪折子吧;老李這回有難了!”
莊河,花園口。
此時,經過了四天的連續登陸,日軍第二軍第一師團山地元治部的16000萬大軍,已經完全登陸完畢。
在花園口建立了連營的軍營。
而下一步,將會陸續運送長谷川混成旅團的7000士兵,還有第二軍司令部和直屬部隊,以及大炮,輜重,馬匹,糧草——
預計登陸兵力將達到兩點六萬余人。
在花園口日軍緊張登陸的時候,援朝軍,仁字軍全軍離開安東縣城。
他們計劃先沿著海岸驛道正直西進大孤山,然后再離開海岸,沿著山林小路繼續西進到花園口正北五十里的太平嶺,城山鎮,普蘭店。
和日軍的西進攻擊部隊平行錯開前進。
山路崎嶇難走,在過孤山鎮以后,車輛不能通行,除了格林炮,其余的火炮炮管沉重無比,馬匹根本無法馱負。
何長纓已經讓先遣部隊,把這些火炮,炮彈,運到路邊山林子里隱藏起來,這樣既不會白白便宜了日軍,也為以后的反攻留了一個后手。
在援朝軍離開安東的時候,對岸的奧山義章根本毫無所覺,而在安東西北七十里的土牛河邊,六千盛軍卻一臉惶然的被堵住了去路。
按照昨夜出城前的計劃,盛軍將一路朝著西北兩百里處的岫巖撤去。
之前他們也考慮了鳳凰,不過爭議再三,覺得岫巖離營口更近,而且山路要比鳳凰那邊好走很多,一有不對就可以立即撒丫子往營口逃跑。
更重要的是,離宋慶那個老匹夫更遠了,防止被他當槍使。
所以盛軍眾將領,最后選了連夜撤向岫巖城。
然而,六千大軍走了一天,在夕陽西下時準備在土牛河燒火做飯時,猛烈的槍聲就突然爆響起來。
“攻擊,攻擊!”
隨著河水對岸傳來倭夷兵嘰里呱啦的大吼,一群倭夷士兵在河對岸趾高氣昂的端著槍沖下山林子,放槍射擊。
“被包圍了啊!”
“鬼呀!倭夷大兵怎么在這里?”
“是花園口登陸的數萬倭夷兵!”
這突然出現的日軍,頓時嚇傻了對岸的盛軍,尤其是‘花園口的數萬倭夷兵’,更讓所有的盛軍都膽寒心顫。
他們也不想想隔著一百來米寬,三四米深的深河,日軍怎么可能沖過來?
卻都是嘩然的生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兒的,一哄而散。
在長長的河谷里,留下了無數的槍支,行軍鍋,行軍帳篷,——各種軍資器具。
“這些孬種,我呸!”
援朝軍步兵三營營長李振華,營參謀戚有偉,因為輕松的完成了團長下達的任務,心里面頓時就輕松下來。
可是望著那河對岸滿谷丟棄的槍支彈藥,還有那中槍的二三十個盛軍士兵,兩人的心里面卻是無端的沉重起來。
諸軍都這么弱,下一段面臨日軍的數萬大軍,這仗可怎么打?
“長官,我滴怎么樣?”
這兩個月來學了不少中國話的西田治六,一臉討好的跑了過來。
“你地,呦西,大大地這個!”
戚有偉前些天從沈兆翱手里接收西田治六時,順便學了幾句倭文,笑嘻嘻的朝著西田治六,高高的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