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撥下褲子,果然見褻褲上有一灘血漬,她套好褲子忍痛到伙房裡燒了一鍋熱水,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褲。下腹疼得厲害,她無力再做晚飯,直接躺上牀歇著了。
章氏回來後,見閨女怏怏地躺在牀上,便關心道:“咋了?可是不舒坦?”
照人手按著肚子,強笑了下,赧然道:“娘,我……我來葵水了。”說完,她臉上紅了起來,饒是她靈魂裡連婚姻都經歷過的人,讓她對這個不是親生孃的娘說起這事,她也會羞澀起來。
章氏面上不掩喜色,笑道:“噯,這是好事,咱家的閨女長大了哩。晚上做些好吃的給你補補。”
給閨女輕緩的揉著肚腹,直到肚皮發熱,她才掖掖被子出去了。
照人疼著疼著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半夜裡醒來時,伙房裡還亮著油燈,春雨如遊絲般纏纏綿綿的飄灑著。
許是房裡亮起的燈光被章氏看見了,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她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進了來,“閨女,來喝碗雞湯,這是娘用藥草汁熬出來的,補身子極好。”
照人心生感動,“娘,咋這麼晚還沒睡?”
“你不是還沒吃飯麼?娘怕你餓著,殺了一隻雞,又將雞湯熬好放在竈上給你熱著。”
照人接過碗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擡起晶亮的雙眸,“你叫我起來不就成了麼?爹和哥哥他們都睡了沒?”
“你爹他們都睡了,肚子還疼麼?娘去給你端飯菜來。”
照人將湯小口喝完,用巾帕拭了拭嘴角,笑道:“不吃了,喝了碗熱湯舒坦多了,都這般晚了娘也早些去睡吧。”
清晨,林子裡的鳥兒歡暢地鳴叫了起來,照人起身支起竹窗,一股清新溼潤的空氣撲進來,經過雨水的滋養,外面的綠意又濃厚了一分。
四月的府試在即,照地手中的書幾乎不曾放下過。今兒學堂休沐,照人便讓他放鬆放鬆,整日裡看著書,思維打不開不說,眼睛也容易熬壞。
下了幾日雨,山上的草叢中長了許多野菇子,就連院子裡的露臺上都冒了幾朵出來,肉嘟嘟的,十分喜人。反正這會沒下雨,照人便央了二哥去撿草菇子,照地瞧出妹妹的心思,爽快的答應了。
兩人一人挽了個籃子,往林子裡不太密的地方尋去,果然在青綠的草叢中或落葉間零星散著些蘑菇,有白色的,灰色的或灰白色的,大的如小傘挺立,小的剛冒頭還沒長出上面的帽子。
照人彎腰用食指與中指夾住傘柄往上一提,便將蘑菇採起來了,她回頭對二哥一笑:“二哥,愣著做啥,快過來採啊。”說完,又挪步向前,採另外一朵去了。
照地吃吃地笑了起來,逐漸長開的臉子和身子越發的俊朗了,沒有往日的頑皮衝動,多了幾分沉穩風度。他跨前兩步就追上了妹妹,與她並肩在樹底下尋覓、採收,太茂密的草叢或林子便避開,剛下過雨,露水大得很,要溼鞋褲哩。
正往前走著,照人忽然聞到一股花兒的甜香,那香氣素雅清新十分醉人,是一種很熟悉的味道,似她最喜愛的梔子花的香氣,“二哥,你聞到花兒的香氣沒?”
照地點點頭,一臉陶醉地伸長著脖子呼吸著那股素雅的甜香。與妹妹循著香味的指引,找到一片青翠欲滴的梔子樹,白花的花朵或藏或露的點綴在綠葉間,非常好看。
他欲上前摘下一枝,照人忙制止道:“二哥,莫摘哩,下午咱把它們挖到咱家的院子裡種著,不是每日都能聞到花香了麼?而且這梔子樹常年青綠,到光禿禿的冬天也是一道好風景哩。”
他當下就認可了這主意,二人又在附近走了一遭,發現這裡的梔子樹還真不少,一叢叢一片片的。兩人大喜,計劃著將梔子樹在院裡院前院後全都栽上,到春天開花時,一片白漫漫的花海,馥郁芬芳,他們家的房子就在這片花色的花海中,那是多美的景緻啊。
趕巧兒的,當兩人各自提著滿滿一籃子蘑菇回到家時,池容赫和碧清也過來了。
碧清見兩人提著的東西,立時好奇地湊了上來東問西問,照人抿嘴笑道:“這是野蘑菇,下過雨後林子裡草叢裡隨處可見,就你這大小姐不曾識得這些東西。”
章氏笑著插嘴道:“你莫說碧清了哩,以前你不也是不識得麼,就去年娘鬆泛了你才讓你下田下地長了些見識,你這個半吊子水倒在人家面前裝起師傅來了。”
照人故作不依地嘟嚷了兩句,撒嬌意味十足,旋而又轉向碧清微笑道:“你們來得正巧,咱剛在林子裡發現了許多梔子樹,打算下午挖回來種哩,正好你跟你二哥也一起來幫忙。”
就她跟她二哥這樣,不添亂就不錯了還談什麼幫忙,她掩嘴說笑道:“照兒,咱幫你忙,可是要供飯的。”
每回她要好處總是不離“供飯管飯”,不知情的還以爲這小妞三餐不繼呢,照人心中好笑。
吃完午飯,沈丘山夫婦和照天也丟下了手中的活計,跟娃兒們一塊去那片林子裡挖梔子樹,趁著雨後的土壤和空氣溼潤,栽下去也極容易成活,過幾日天晴了就不大好使了。
往日安靜的林子裡頓時熱鬧起來,少男少女言笑宴宴,夫妻倆也時不時的搭個話兒或笑幾聲。
林子裡的地面上覆蓋了一層碧綠的青苔,瞧起來極柔軟潮潤,上面還有幾朵上午漏採的蘑菇。碧清身著照人的舊衣裳和布鞋,輕巧巧地踩上青苔去撿那幾朵蘑菇,而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過來給她瞧。
照人瞧著她那如獲珍寶般的喜悅模樣,有些忍俊不禁,將籃子遞到她面前,示意她放進去。
照地與池容赫共同挖著一株梔子樹,此時他背躬得久了有些酸便直起身子來,正好瞧見對面的這一幕,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碧清芙蓉面上的盈盈笑意,忽然心生一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池容赫察覺到他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對上照人望過來的眼神,他心口一緊,想露個笑臉給她,奈何極少笑的他越想笑嘴角就越僵硬起來,思想跟嘴巴奮鬥了一陣還沒分出勝負來,照人的眼神就飄走了。他頓時有些失落起來,第一次暗恨起自己的不善處世的孤僻性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