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眼?”
龍吉神情微動,瞬間便聯想到了前幾日見到的那個三眼青年。
如果那人真是她云華姑姑的孩子,那應該便是她的表弟吧?
“不行,我得去上游看一眼……告辭!”
說罷,她便走出寶殿,將她的坐騎青鸞召了出來,與余元打了聲招呼,便匆匆而去。
還真是個急性子。
余元搖了搖頭,散去化身,將聞訊趕來的聞仲招了過來,低聲叮囑了幾聲,便也召出金睛五云駝,化作一道金光云霓向著淮水上游疾行而去。
南贍部洲有四條獨流入海的水脈,分別喚作江、河、淮、濟。
此四大水脈也被稱作四瀆。
東為江,北為濟,西為河,南為淮。
臨渙關地處東南,距離淮水入海口不過只有千里之遙。
而在臨渙關上游八百里處,曾經坐落著一座大山——龜山。
此山山勢扁平圓潤,酷似一頭神龜坐落于淮水之中。
寬廣的大河被它一分為二,從龜山兩側奔流而過,而后又在后方交匯在一起,使得這座大山四面環水,猶如一座水中孤島。
無風的時候,龜山附近的水域平靜無波,青山白云倒影在水面,山光水色融為一體,宛如仙境一般。
事實上,這里的確也和仙境差不了多少。
四瀆水脈乃南贍部洲的靈脈,靈氣充沛,山古之時不知曾有多少妖神在此開辟洞府道場。
不過此刻這座龜山卻側翻過來,好似一塊巨大的磨盤般斜插在淮水之中。
沒有了它的阻擋,淮水下游的水流逐漸變得湍急起來,并且水位極速高漲,很快便漫過河堤,向著兩岸的農田淹沒而去。
不好!
目睹這一切,楊戩頓時暗叫一聲糟糕。
在他對面,一道高大的身影昂首挺立,哈哈大笑道:
“現在后悔已經晚了!本座既然得以脫離樊籠,自然要聚我水妖兒郎,重現昔日澤國!”
聽到這話,楊戩心里頓時一沉。
自從那日從師尊玉鼎真人口中得知了母親被鎮壓于桃山之下后,楊戩便心急如焚,坐立難安。
尤其是當他想到自己在玉泉山仙境生活時,他的母親卻在暗無天日的桃山底下受盡苦楚,他便心痛如刀絞。
那個玉泉山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辭別恩師后,他便直奔岐山,找到了那最高峰,嘗試用自己的力量將其劈開,只是非但沒有成功,反倒驚動了一條三首神蛟。
他攜著滿腔怒火和那三首神蛟大戰一場,將其打得服服帖帖,直到其自愿化作兵器才得以活命。
從那三首神蛟口中,楊戩也得到了證實。
他的母親云華仙子的確就被鎮壓在桃山之下!
可他卻劈不開桃山,救不出母親!
這時,他想起了師尊玉鼎真人在他臨行前說的話。
開山斧!
這世間沒有開山斧劈不開的山!
可開山斧在哪?
楊戩也是個聰明人,很快便想到要尋開山斧,必須要從大禹著手。
傳說大禹治水有兩大法寶,一件是定海神珍鐵,可大可小,能用來探量水位深淺;而另一件法寶便是那開山斧,開山辟道,無往不利。
大禹治水,由北往南,由西往東,最終化堵為疏,將洪水引入四海解決了水患。
因此,大禹治水成功后,很可能便將那開山斧留在最后疏通的淮水。
按照這一個思路,楊戩從淮水中游便開始潛入水底,沿著水脈順流而下,尋找著開山斧可能存在的蹤跡。
最終,他來到了龜山。
也得知了水猿大圣無支祁的傳說。
當聽說無支祁乃是大禹鎮壓的最后一個水妖時,他冥冥之中便感覺到自己來對了地方。
在本能的驅使下,他也沒有多想,直接使出法天象地神通,硬生生將那龜山掀翻到一邊,然后從龜山底下摸出了一把石斧。
這把石斧破破爛爛的,布滿了斑駁的歲月痕跡,和他想象中金光四射的人道功德圣器截然不同。
楊戩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可水猿大圣無支祁的出現卻間接證明了他并沒有猜錯。
當他摸出石斧之后,天穹之上立刻烏云滾滾,電閃雷鳴,淮水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后一道巨大的身影便自那漩渦中緩緩出現。
身穿金甲亮堂堂,頭戴金冠光晃晃!
這水猿大圣身高百丈,形似猿猴,塌鼻子,凸額頭,白頭青身,金目雪牙,渾身上下纏繞著磨盤粗細的青銅鎖鏈。
楊戩哪里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慌忙上前扯住青銅鎖鏈,想要將這頭水猿大圣重新鎖進水底。
只是水猿大圣可是上古大妖,神通廣大,道行境界遠不是楊戩可比。
僅僅三兩下便將楊戩打得骨斷筋折,重傷垂死。
幸好,這時他手中握著的那一柄石斧發生了變化。
在晨光照射下,它那表層的石皮緩緩剝落,斧頭之上散發出璀璨的功德金光,表面流轉著山川水道的紋路,猶如大道畿言。
“人道之力……功德圣器!”
水猿大圣盯著那一柄金色大斧,幽幽地呢喃道。
楊戩又驚又喜,手握開山斧,只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好像這世間沒有什么是他劈不開的。
無論是眼前的無支祁,亦或者是那一座天條所化的桃山!
他右手死死攥著開山斧,目光熾盛。
……
“他成功了。”
在相距龜山千里之外的一座青峰之上,玉鼎真人盤坐在一株古松下,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面上卻沒有半點喜色。
開山斧乃人道功德圣器,只有人族才能夠使用!
上古之時,洪水泛濫,大禹曾得黃龍道人為其疏浚水道,斬殺水妖,結下了一段深厚的情誼。
是以闡教十二金仙一直都知曉開山斧的下落。
只是十二金仙俱都不是人族,是以無人可用那開山神斧。
一直到了現在,封神大劫將要開啟,闡教迫切地需要一位應劫之人……是以他奉師命遣楊戩下山,并一路跟隨,暗中指引其前來尋找開山神斧。
“有了開山神斧在手,或許戩兒便能與那余元一較高下了。”
玉鼎真人一邊輕聲自語,一邊有些唏噓。
這個徒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乖巧伶俐,天資超絕,且尊師重道,孝心可嘉。
如果不是師尊有命,他一點都不想在暗中操縱這一切。
可是……有些事情早在很早之前便已經決定好了,并不容他更改!
“唉,為師也是無可奈何……只盼望日后你得知真相時,能夠體諒為師的難處。”
玉鼎真人輕輕嘆息一聲,沒有再看淮水那邊的戰斗,起身踩著霞光準備離去。
他對楊戩非常了解,不用看也知道,有那柄開山神斧在手,楊戩必然能夠戰勝無支祁。
畢竟那無支祁從上古五帝末期被封印至今,早已經是氣血兩空,一身法力大打折扣。
而楊戩修的八九玄功又是闡教第一斗戰圣法,配合著劈山斬妖無往不利的開山神斧,除非他自己不想贏,否則便不可能輸!
只是玉鼎真人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剛離開,一縷云氣便飄飄蕩蕩地落在那座青峰之上,凝聚出余元那高大英挺的身影。
他看了眼消失在天際的玉鼎真人,又轉頭看了眼正在與無支祁激戰的楊戩,心中若有所思。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因為隨著兩人的斗法,那淮水越漲越高,已經越過堤壩,沖進了兩岸的田地,甚至向著村莊蔓延而去。
余元沒有像那玉鼎真人一樣坐視不理,而是將清凈琉璃瓶祭在空中,瓶底朝上,瓶口朝下,立刻便將那滔滔水浪攝取進瓶中。
清凈琉璃瓶能裝四海之水,解決一個淮水決堤自是不在話下。
眼見洪水頃刻之間被收的一干二凈,沿水兩岸的百姓連忙跪地叩首,感念他的大恩大德。
余元微微皺眉,立刻感受到一股澄凈的信仰之力在自己身前凝聚,泛著香燭的濃香。
“啪!”
他隨手一巴掌便將那一股信仰之力拍散。
正在以命相博的楊戩和無支祁,也都看到了水患被解決的一幕,并且看到了余元的到來。
楊戩本來看到那一個清凈琉璃瓶還挺驚喜,心道慈航師叔來的太及時了,多虧了他才沒讓沿河兩岸的水患造成太大的災難。
可當他得了空檔轉頭看去時,卻沒看到慈航道人的身影,反倒瞧見余元正不緊不慢地踏空而來。
怎么會是他?
那清凈琉璃瓶不是慈航師伯的嗎,怎么會到了他手里?
就在楊戩滿心驚詫之時,那無支祁卻是暴怒無比。
“區區一個上品玄仙,也敢來壞我好事!”
說話間,他便掄起巨靈神掌,遮天蔽日般向著余元拍擊而來。
看到這一幕,楊戩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閃身擋在余元身前,手握開山神斧力劈而下。
無支祁受不住那開山斧的鋒芒,只能以身上纏繞著的青銅鎖鏈抵擋。
只聽“當”的一聲轟鳴,無支祁被震得倒退出去,楊戩同樣也向后暴退數百丈。
余元挑了挑眉,瞧見那青銅鎖鏈挨了開山斧一擊,上面竟然只多了一道白印。
顯然,那青銅鎖鏈顯然也是一件異寶。
至少它足夠堅固!
這時,那楊戩穩住身形,望著余元道:“你不必謝我,此怪乃是上古淮水之神無支祁,被我無意間放出,斬殺他是我的責任……道兄你要做什么?”
在他說話之時,余元依舊踏空向著那無支祁行去。
楊戩慌忙道:“道兄勿要大意,那可是上古淮水之神,一身道行不弱于大羅金仙,我也是憑借著開山神斧才勉強能與之為敵,道兄雖然神通廣大,但也不是……”
話未說完,他便見余元隨手祭起一件靈寶。
霎時間,狂風驟起。
云霧迷空,播土揚塵。
一根黃澄澄的木樁柱子砸向無支祁。
那木樁迎風便漲,眨眼便有百丈來高,樁上的三個金色圓環閃爍道道金光,竟是憑空出現在無支祁的脖子、雙腳和腰上,并且快速收緊。
“你這家伙!”
無支祁又驚又怒,連忙試著掙脫開來。
可他本就被青銅鎖鏈束縛全身,再加上金環越動越緊,牢牢地將他的肉身捆在木樁之上,竟是再也動彈不得!
“這是……”
楊戩雙目齊睜,不可思議地看向余元。
余元瞥了他一眼,“你剛剛說什么來著?我沒聽清,能不能再說一遍?”
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