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幾位仙醫蒞臨蛇族,說是奉了鳳卓的命,來替我診斷。
冷言生氣之餘,卻也沒拒絕鳳卓的好意。
仙醫們一個個把過脈後,皆是連連稱奇,甚是有想把我帶回去研究的念頭。不過那念頭在冷言一瞥之後,沒敢說出來。
仙醫們幾番探討會診之後,得出了結論,雖然查不出是什麼病,但我的日子不多了,最多可再活個幾年。
聽到這個結果,冷言氣的一袖子將老仙醫們掃了出去。
我不禁嘆氣。我一直覺得自己活了太久了,久的讓我整日自稱老身。我雖沒冷言那般生氣,但聽到有人說我活不太久時,也有些失落。
失落之餘,不禁想,這沒頭有尾的一世,會不會只不過是我的白日一夢,夢醒之後,一切又回到現實。
而現實,又究竟是什麼?我是誰,是清明?還是誰?
從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動用腦子,換來的結果是我又死了三天。
三天之後醒來時,看到的是冷言略顯蒼白的臉。
當我開口要水時,冷言激動地一把抱起了我,狠狠的將我困在他的懷抱裡,不讓我有機會動彈一分。
他說,他願意用任何東西交換,換我好好陪他過一生。
我苦笑,笑孤傲的蛇君,竟也有奢求。
錦華推門進來時,我正和冷言抱坐一團,錦華提著水壺說,“鳳王入火山了。”
三天前錦華的話突然在腦中閃過,我啞著聲音問錦華,“鳳卓可是要涅槃了?”
錦華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了一根鳳羽,“鳳王來時,你還在“睡著”,他說你醒來之後,把這個交給你。”
我想伸手去接鳳羽,手卻被冷言死死的抓著。錦華朝我遞鳳羽的手停在半空中,離我咫尺不到,我卻接不到,夠不著。
跟冷言一抽一拽間,我不禁煩躁萬分的喊道,“放開!”
冷言並沒有放開,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若要他的鳳羽,是否也會要我的蛇鱗?”
他說著,就放開了我的手,當我拿到錦華手中的鳳羽時,就見冷言解開了衣服,手掌覆到胸前,待胸前顯出鱗片後,自胸口用力扯下了一片蛇鱗,蛇鱗自他身上撥出時,帶出的血,濺到了我的身上。
他將帶著血的蛇鱗遞給我時,我傻愣著伸不出手。
他的臉色更加的白了,伸出的手也在顫抖,我一直沒想到,他是認真的。
“不要嗎?”他的聲音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恍如若無。
此時,我不禁的打了個冷戰,快速的伸手奪過蛇鱗,藏一樣的緊握在手心裡。
冷言哼笑著摔門而出,我癱坐在牀上,像是經過一番大戰般的疲憊。
對於冷言,我是害怕的。第一次見他時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不曾有變過。
錦華走過來抱住我時,我趴在她的肩膀狠狠的哭了一場。
錦華說,既然這麼苦悶,不如去喝酒吧。
我一抽鼻涕,說,好!
“得嘗青酒後,世間酒無味……”我癡笑著讚美自己,握著手中的琉璃杯對著月亮看著,心裡想的卻是,這杯子是冷言送的。
錦華呸我一聲,噴我一臉的口水,“你那青酒,還不都是別人釀好,你用現成的!有什麼值得自豪的!”
半瞇著眼瞥一眼滿臉酒紅的錦華,我問她,“那做了記號的兩壇酒,藏哪裡去了?”
錦華嘿嘿賊笑一聲,說,“你猜!”
看她那幅我肯定猜不到的樣子,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抖著手問她,“你該不會,給了鳳卓吧……”
錦華一愣,打著酒嗝問,“這回你怎麼這麼聰明……”
渾身的醉意瞬間全無,青酒,那兩壇纔是真正的青酒!
“錦華你個傻鳥!那兩壇纔是青酒啊!劇毒的青酒啊!!!”我捏著錦華的耳朵使勁的吼著,換來錦華一個酒嗝,“鳳王百毒不侵,你瞎操什麼心。再說,我只給了鳳王一罈,另外一罈,就在你牀底下藏著……你不用謝我藏到這麼好的地方,我……”
不等錦華說完,我馬上奔回屋裡,從牀下翻出了那壇青酒,抱回院子裡,狠著心把裡面的酒,都倒進了土裡。
錦華看我一系列動作做完,瞥著我說,“你看,你又害多少花花草草無處安家,你良心何忍……”
青酒澆過的地面變成了黑色,就像那天我剛醒來時,在樹林裡爬行一樣。
毒,我渾身是毒。
越是盯著黑乎乎的地面,我越是心慌。
直到一口老血噴出來後,我舔著臉哭著喊著讓錦華去求冷言,讓他放行,放我去火山一趟。
錦華抵不過我潑皮,去找冷言時,冷言破天荒的同意了。
翌日,錦華驅車帶我去火山,臨行前,冷言嘴角嗪笑道,“你們若是時間趕得巧,或許能看到鳳王被烈火焚燒的場景。若是看到那精彩的場面,記得回來同我描述一番。”
錦華聽的跳腳,我趕緊拉著錦華上鸞車,好漢不吃眼前虧,在冷言沒反悔前,我們還是趕緊跑的好。
去火山路途遙遠,冷言爲了難爲我們,給了一輛路上跑的鸞車,飛鸞死活不借。
錦華爲了節約時間,駕車帶我去了仙界,準備領著鳳卓的鸞車,帶我前去火山。
去仙閣時,仙樹神秘兮兮的跟我說,又查到了一些事情,聽他嘰裡呱啦說完,我沒有太驚訝。
聽仙樹說話時,我是坐在樹幹上,在樹幹上,我隱隱約約聞到了絲絲酒香。那酒香,只有青酒纔有。我問仙樹,青酒是不是在樹洞裡。仙樹說是,還說,鳳卓說,青酒留著涅槃回來之後慶祝時再喝。
我說那是有毒的青酒,要討回來,仙樹捂著樹洞不肯,說鳳卓回來要是看不到酒,指不定會把他砍了。
我用了好幾種辦法都沒從仙樹那裡把青酒討回來,最後只好作罷。只好對仙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告訴鳳卓,千萬不要喝那酒。說的次數太多,煩的仙樹差點把我從樹幹上摔下來。
知道青酒鳳卓並沒有喝,我放心了。卻也沒理由再去火山找他。錦華駕著鸞車問我何時出發時,我問她,還有必要去嗎?
錦華問我,內心深處是想去還是不想去。
我說,不知道。
仙樹貢獻了一枚葉子,讓我做個選擇。
我拋出葉子,葉子正面是去,反面是不去。
葉子落下來時,是反面。
我看到是反面時,心底失落至極,那時我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我是想去的。
不負冷言所望,我們找到鳳卓時,天火正焚燒著他巨大的鳳身。
五彩的鳳羽在熊熊烈火中散發著異樣的光芒,一聲聲鳳鳴聽的我只想下跪。
他的鳳鳴不是痛苦的嘶喊,而是驕傲的鳴叫,這應該就是鳳王的王者風範吧。
不管我怎麼心疼他被火焚燒,但沒辦法不承認,□□時的鳳凰當真美到不行的。不過,□□之後的鳳卓……可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當鳳卓從天火中飛出看到我們時,驚訝的生生的從空中掉了下來。震得火溶洞一陣掉亂石。
亂石掉下來沒個眼睛,錦華護住我不被石頭砸著,我想去護鳳卓,卻發現他的鳳翅一攤開,能完全的籠罩住我和錦華。
鳳卓護著我和錦華出火溶洞,出去之後,儘管鳳卓馬上收了翅膀,但眼尖的錦華還是看到了他被石頭砸的到處是傷疤的翅膀。
礙於我的堅持和強拽,鳳卓無比爲難的讓我給他上了藥。
出於報復,鳳卓罰錦華一個月不準給我做點心。
涅槃之後的鳳卓很虛弱,全身黑乎乎沒羽毛的他幾乎是說上幾句話之後就沒了力氣。不過這種情況只發生了一天,第二天,他幾乎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蹦蹦跳跳。第六天,他像個少年一樣衝動靦腆,少年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幾天。
錦華說,每隻鳳凰涅槃之後,都出出現這種狀況。
不過會在人前展露的,也就鳳卓一人了。
錦華嘖嘖的咋舌,說她跟著我開了眼。
在沒恢復到正常前,鳳卓還不能離開火溶洞,我在火山呆了近半個月後,冷言來了催促信。
他說,金媚兒來信邀請我們去鷹族,說是佛者獎勵了赤喙一本經書,想找我和冷言一同參悟。
我雖然萬分不想離開火山,但我和金媚兒還有一些事情沒有扯清楚,這次金媚兒開口邀請,必定有詐,我不去見她,豈不是虧她一番心思?
本想留下錦華照顧鳳卓,卻被鳳卓賭氣的拒絕了,我囑咐他,讓他不要喝青酒時,鳳卓哼道,若是回去,定當第一時間喝掉那青酒。
我心知他這是氣話,回去之時,他已經恢復成了往常的心智,定當不會做出衝動之事。可儘管這樣,還是隱隱的擔心。
爲了保險起見,我趁著錦華去仙閣還鸞車時,偷偷打悶了仙樹,偷了那壇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