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聲帶著壓抑的吆喝,柜臺那里根本就沒人敢過來,別說是送酒,就算是那些個平日里伶俐的店小二,都畏畏縮縮的躲在一邊,酒肆內那些桌子上,吃剩的飯食都不收拾,顯然是很怕這個被稱之為太玄蒼的年輕道士。
“人生無趣。”
太玄蒼也是冷著臉哼了一聲,伸手搖晃了一下桌上擺著的酒壺,卻發現都被喝的一干二凈,眸子掃過旁邊那兩桌顯然還對自己怒視的騎士,眸子也是微微一亮,發現了他們桌上的酒壺,似乎還有幾壺沒喝完。
他伸手就想要過去撈一壺,卻仿佛察覺到了什么,借著一陣風自己的手也迅速縮回來,臉色訕訕道:“嘿,剛才還是朋友,怎么這么大的脾氣?”
“嘭。”
粗糙的手掌直接印上桌面,巨大的力量震得這實木桌子都微微顫抖,而這騎士也暴躁的站起來,對太玄蒼怒目而視,呵斥道:“什么朋友,你別太得寸進尺!”
旁邊的騎士們也紛紛怒然起身,一個個臉上都是帶著怒意,他們本就是出身行伍之中,脾氣暴躁易怒,其后又是調任中京城內的皇家侍衛,自然養成了幾分孤傲的心態,如今被一個瘋瘋癲癲的落魄道士欺壓上頭,怎么可能不怒?
何況就在這首席上座,還有他們心中最是尊貴無比的大殷朝太子殿下!
“稍安勿躁。”
可殷長歌卻微微抬手,示意兩側的騎士們安靜,自己反而將手側的一壺酒端起來放到桌子正中,笑了笑道:“我這里有酒。”
“我知道。”那太玄蒼垂涎的看了眼那壺透瓶香,寬袍大袖卷起來直接就是赤膊,給自己面前的碗里又是夾了幾筷子羊肉和牛肉,也不避諱地說道:“你是體面人,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如果這樣也就罷了,主要是你修為高,我搶不過你。”
“你倒是真性情。”殷長歌搖頭笑了笑,對于這個太玄蒼的真性情,倒也有了幾分好感,并未因為他的直接而產生惡感。
身為大殷朝的太子,日后威加海內的大殷帝王,若是連最起碼的容人之量都沒有,那可真是笑話。況且他本身也并非狹隘之人,對于一個道家練氣十重,隨時都能突破到筑基期的年輕俊杰,以和為貴方是上策。
因此他也沒有在乎這一壺酒,在宮里什么瓊漿玉露他沒見過,因此也將這壺酒放在那太玄蒼的面前,同樣頗為灑脫的笑了笑道:“你若是一般人,也喝不到我的酒。”
“好!”
太玄蒼愣了愣,也是不客氣的伸手拿過那壺酒,微微開口嗅了嗅,濃郁酒香讓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長聲嘆息道:“這家酒肆一般,可這透瓶香卻是咸春府有名的佳釀,入口綿、落口甜、飲后余香、回味悠長。”
一邊說著,他也伸手在自己的道袍里摸索了一番,正在周圍那些騎士們臉色大變,生怕掏出什么兇器的時候,一盞半個巴掌大的翠玉葫蘆,被他拿了出來。
“這酒雖然好喝,但畢竟是凡間釀酒。”
他一邊說著,一邊摘開翠玉葫蘆的口塞,將一滴同樣翠綠的液體滴入那酒壺當中,然后便很是小心的重新塞到自己的邋遢道袍里面,伸手握住酒壺胡亂的搖晃幾下,看著殷長歌笑了笑,遞過去道:“你不是一般人,也能嘗嘗我這不一般的酒。”
“那我就不客氣的趁人之美了。”
微微抬頭,殷長歌看著那淡然清澈的眸子,也是輕輕笑了笑,伸手就想去拿那酒壺,不過旁邊的騎士什長卻走過來,按在了殷長歌的手臂上。
“公子,這酒不能喝。”
騎士什長臉色凝重,看著那似是平常的酒壺,眸子轉移到那丫太玄蒼的臉上,臟乎乎的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了,不由得沉聲道:“這道士來路不明,誰知道是不是良善之輩。”
他身后的騎士們也都靠過來,魁梧的身軀撐起身上的皮襖,里面穿著的內甲也更添了幾分強壯,一個個怒目瞪著太玄蒼,手都是扶上了劍柄,若不是有殷長歌還在這里坐著,恐怕早就合陣成形,聯合起來拿下這個落了他們臉面的邋遢道士了!
但太玄蒼卻沒有什么表示,依舊看著殷長歌,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根本就將旁邊的這些騎士們無視,臉色依舊自如的說道:“你請我吃了一桌酒席,我就請你喝半壺美酒,也算是緣分。”
“緣分?的確是緣分。”
笑了笑,殷長歌端起那酒壺,也給了旁邊那臉色沉重和糾結的騎士什長一個臉色,深吸了口氣道:“那我就嘗嘗你這加了玉髓的美酒如何。”說罷,也是一口直接悶下,同樣毫不做作,很是灑脫。
“玉髓?”周圍的那些騎士臉色卻是一變,就算是那騎士什長也沒有再做阻攔,反而是臉色古怪震驚的看著那邋遢道士,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他們雖然多是在軍伍之中,可也知道這玉髓的貴重,已經堪稱是天地神物!
據說這等神物,乃是千萬年的上等玉脈,方能凝聚的精華,百里玉脈可凝一滴,凡人喝了增壽數載,百毒不侵,武家修士喝了筋強體壯,道家修士喝了神魂永固,釋家修士喝了心靈通透,日后修煉一日千里,乃是不可多得的神妙。
一口飲了半壺酒,的確是入口綿落口甜,飲后余香回味悠長,微微閉目,殷長歌渾身氣血運轉,整個人都仿佛熾熱熔爐,鼻息間都有微微白氣散出,可是他的臉上卻帶著微笑,運轉幾個周天后,睜開眼嘆道:“不愧是百里玉脈才能凝成的玉髓。”
“哎呦呵,后天之境?”
太玄蒼正夾著羊肉大口吃著,看著殷長歌睜開的眸子,也感覺到那股猶如熾熱熔爐般的氣血之力平靜下來,臉上也是帶著僥幸的模樣,咽下嘴里的羊肉嘟囔道:“我就知道,要是搶你的酒,那純粹是自討苦吃。”
武家乃是注重皮肉筋骨,因此初期戰力較強,而武道釋三家修煉流派中,本就以初期武家最強,道家最弱,釋家中庸而論,所以太玄蒼才有此種說法。
不過他看著殷長歌那微笑不語的模樣,也是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的撓撓頭,眼中也是驚異不已:“我自幼修道,自認為絕頂天才,但沒想到你這么早就邁入后天之境,看氣血凝練,也并非是補物和丹藥虛提上來的,真是怪哉怪哉。”
“有些奇遇罷了。”
殷長歌平靜回應,也沒有詳細的多說,畢竟《真三國無雙》系統本身就屬于無法理解的概念,直接說自己有個穿越來的金手指?
“也是。”太玄蒼也明白的點點頭,卻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著殷長歌,油乎乎的手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皺著眉頭道:“這么年輕就破入后天之境,而且氣血凝練中帶著一股倨傲的霸氣,你不會是中京城的那個殷長霸吧?”
“殷長霸,那是本朝四皇子。”
殷長歌笑了笑,看著太玄蒼誘惑不解的模樣,伸手拿起筷子夾了道素菜,輕輕的放進口中咀嚼咽下,搖搖頭道:“我可不是。”
太玄蒼肯定的點點頭,臉上也是有些了然,吃著羊排道:“雖說沒見過那位四皇子,不過聽外界流傳說也是霸氣絕倫,行事風格頗有三代洪武皇帝的模樣。”頓了頓,他吐出羊骨頭,也是聳聳肩道:“你看上去就挺軟的。”
“軟?倒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我。”
殷長歌對這種明顯無禮的話,也沒有在乎,反而放下手里的筷子,很是正經的看著太玄蒼問道:“不知道這個字是從哪里得來的結論呢?”
太玄蒼一笑,也不客氣的點道:“看你面相就知道絕對是大富大貴人家里出來的,養尊處優,沒吃過多少苦,但卻能和我這么一個邋邋遢遢的要飯道士坐在一起,憑這肚量也不是一般人,要你真的是殷長霸,估計早就踹翻了桌子,動手把我給拿住了。”
“這應該指的是性格吧。”
無奈的搖頭一笑,殷長歌倒也明白他的意思,因為作為老四殷長霸的皇兄,他當然知道這個一直勇往直前的四皇弟,真的會干出這種事來。
不光是殷長霸,就算是其他的三個皇弟,都是受到傳統的皇室教育,現在又正是鋒芒畢露的年紀,遇到了這種無禮的年輕人,怎么可能和他這個具有前世經驗的人一樣,在這里聊天喝酒,還白白得了對面這個太玄蒼的半滴玉髓?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連只雞都沒殺過。”
卷了卷自己的寬袍大袖,太玄蒼也是打了個飽嗝,拿起桌上殷長歌喝剩的那加了玉髓的半壺透瓶香,吊兒郎當的站起來道:“你這人挺好的,若是有機會,就來咸春府外面的積雷山來找我,那里有我的道觀。”
說著,他就歪歪夸夸的朝著外面走去,還順手撈了半根別桌上未吃完的烤羊腿,哈哈一笑,如同寶貝一樣,也不顧油膩就塞到自己胸口的道袍里,蹬開門就走出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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