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 程無言在稀薄的朦朧的破曉時分幽幽轉醒,柔軟、暖和、金色的陽光滿盈著整間屋子,透過大開的窗戶, 天空是奇異的, 絢麗的云朵填充著蒼穹, 金色的、紅色的、橘色的、紫色的云在淡青色的天空下呈現各種姿態, 此刻陽光還不甚刺眼, 他還可以直視太陽,而不留下眼淚,他閉上眼睛, 因為睡的過于長久,以至于他的骨頭都是軟的, 他竭力舒展身體, 在綺麗的清晨中, 仿佛周身肉融入了這個世界。
晏飛雀睡在他身邊,程無言翻了個身, 于是他們面對面,在靜謐的空氣中,晏飛雀還在沉睡,鼻子發出均勻的呼吸,程無言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牽扯到床單和床墊而發出輕微的顫動以及晏飛雀有力跳動著的心臟。
他靠近了晏飛雀, 晏飛雀呼出的濁氣噴灑在他的臉龐上, 有點癢, 又帶著熱氣, 他嗅起來就像成熟的漿果, 帶著甜美和苦澀的滋味,程無言伸出手, 從他的玫紅色的臉頰處開始撫摸,程無言的指尖在戰栗,手指經過了稍稍柔順的眉眼,接著經過鼻梁,最后到達嘴唇,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對方堅毅的臉頰,皮膚細膩柔軟,就像嬌美的花朵一般,然后手指下滑,滑到了對方的脖子,整只手都撫上了,熱烘烘的手掌貼在對方溫熱的皮膚上,就是痛恨花朵的孩童一般,他開始發狠,一只手不夠,另外一只手也加入進去,他睜開眼睛,眼里盡是仇恨的光芒。
晏飛雀早已蘇醒,可他一言不發,他想知道,程無言到底能恨他到什么地步,他微微張開嘴巴,喉嚨被遏制住了,只有一絲絲空氣才能進入他的肺,他的臉通紅,因為缺氧,眼角掛著一滴眼淚。
半晌,他松開了手,帶著失魂落魄,他抓住了被子,企圖將身子都埋進柔軟的被褥之中,程無言在顫抖,在害怕,他殺不了晏飛雀,對方早已經是個不老不死的怪物了,對方的喉嚨因為順暢,嘴唇大張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可眼睛始終是緊閉的,脖間的紅印子很快就會消散。
他心力交瘁,又因為睡眠時間過長,此刻閉上眼睛,心如亂麻,沒有一絲疲倦,然而程無言繼續躲進夢鄉,從而遠離現實的殘酷,他其實害怕,自己掐不死晏飛雀,可又不想再忍受這個混蛋的折磨了,對方又總是死不了的,他沒有辦法,他怕這個從小養大的小怪物。
程無言開始后悔,后悔當初招惹長耀,他沒有想到長耀是這樣的瘋,以至于重新轉世為人,瘋勁不改,反而更加的瘋,,最后,千言萬語匯成一句——這個瘋子!
晏飛雀翻了個身以后,隨著大動作,床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嚇得程無言一激靈,他趕緊閉上眼睛,只有在睡夢中,晏飛雀才不會為難他。
晏飛雀醒了,他伸了個懶腰,發出大大的哈欠,他見程無言背對著他,他先是一笑,隨后躺下手腳盡數纏著程無言,程無言感到不太舒服,然而他沒有推開晏飛雀,只是裝睡,晏飛雀一口含住程無言耳朵上的小小耳珠,然后尖銳的虎牙正慢慢的碾咬對方,白皙的耳朵因為疼痛逐漸染上顏色,他微微皺起眉頭,呼吸逐漸加重。
片刻,晏飛雀松開嘴,“還不打算睜開眼睛嗎,我知道你已經醒來很久了。”
程無言嫌惡的轉過身與他對視,“你知道我醒了,你為什么也裝睡。”
晏飛雀還是笑的,他躺下再次同程無言面對面,“我不裝睡,怎么知道你想殺我。”
程無言抿緊嘴唇,不再作答。
晏飛雀接著說下去,他伸出手也撫上了對方的脖子,感受到對方的瑟縮和恐懼,他笑的更加燦爛,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你害怕嗎?回答我,不要保持沉默。”
程無言點點頭,“是,我害怕。”
“怕什么?”對方細細的撫摸著程無言的喉結,喉結在他的手心滑動兩下,像微微顫抖的雛鳥。
“你知道我怕什么。”程無言皺起了眉頭,他脆落的地方正落對方手心,只要晏飛雀愿意,他一使勁,自己就魂歸地府。
晏飛雀的手離開了程無言的喉嚨,然后滑向了柔韌的腰肢,“我的確知道,你怕死,怕我殺了你,怕我折磨你,對不對?”
“是的,我還怕我生生世世都要受到你的折磨。”程無言壓低了聲音,嗓音就像貝殼在粗糙的巖石上摩擦一般的沙啞。
晏飛雀沒有預料到這句話,他不由的睜大眼睛,“你怎么會這么想我?”
“難道不是嗎?”程無言的語氣很是沉重,他翻過身,雪白的背脊對著晏飛雀。
晏飛雀有些惱火,他起身強硬的翻過程無言的身體,沉重的身軀壓制住對方躁動不安的心靈,“當然不是,我不想折磨你,是你在折磨我,你在用你的蔑視,和我對你的感情折磨我。’
程無言歪著腦袋,神情淡漠,“你要殺就殺吧,不要再找借口了。”
“你想激怒我?”
程無言拒絕與他對視,也不開口說話。
晏飛雀坐了下來,將程無言抱在他的大腿上,程無言跨坐在他身上,與晏飛雀面對面的,只見他開口了,發出嚴肅而認真的聲音:“你不愛我沒關系,但是你別跑,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你抓回來,再打斷你的腿,把你這輩子都鎖在床上,天天抱你。”說著晏飛雀按住了程無言的頭顱,吻住了他的嘴唇。
程無言想堵住晏飛雀不斷入侵的舌頭,然而,對方根本沒給他機會,過了會又將他壓倒床上,程無言已經習慣這件事了,習慣對方蠻不講理的入侵方式,習慣對方霸道的摟著他睡覺,然而習慣并不代表正常,于是他顫抖著閉上了眼睛,雪白的赤XX裸的身體戰栗……
也不知道多久才停下來,程無言睜著眼睛看著華美的華蓋,他說了句:“我怎么才算還清你的情債呢,讓你做一百次夠不夠,一百次要是不夠,一千次夠了嗎?或者做到你膩味為止怎么樣?”
晏飛雀躺著想了一會,他覺得胸腔一陣空蕩蕩的難過,就像是針扎一般表面看不出什么,可實際上早已經千瘡百孔了,他大口的喘了口氣,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胸前的布料弄出了幾個褶皺,他絲毫不在意,他陷入了瘋狂之中,腦子混沌而不清。
“媽的,你這冥頑不靈的混蛋,你做到死也沒用。”晏飛雀動手打了程無言。
他知曉對方對他沒有一點情義,可他也不愿意自己的思想情感總是被程無言拿捏,他們雙方就像兩團刺猬,雙方都樹立著尖銳的刺,一方想要拼命的靠近,最終結局只有兩敗俱傷,可他沒想到程無言竟然這樣的下賤。
傷痕累累的程無言躺在冰冷的地上喘息,身上遍布傷痕,他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活?就不應該激怒晏飛雀,想要死?那就應該大大方方的去死,而不是在這邊怨天尤人,胡思亂想著,連晏飛雀什么時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可以忍耐疼痛,卻無法抗拒死亡的恐怖,他記得他每一世都是怎么死的,死一次就夠了,偏偏死了這么多次
程無言是屬于晏飛雀的東西!包括血和肉,內臟和毛發!這是完全屬于他的東西,現在告訴他程無言要走或者要死,他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他要把程無言殺了,用鋒利的刀刃干脆利落的劃開他白皙的腹部皮膚,然后他能看見艷麗的就像鮮紅色的玫瑰一樣的血液像河流一樣流出,深入里面,程無言的心臟還在撲通的跳動,仿佛離開水一樣的魚類的嘴唇無力的張合著,他還要刺入心臟,聽見心臟破裂的聲音的是一聲蒼涼的悲鳴聲,這時才算真的死透。他還要將程無言徹底變成他的東西,他會吃掉程無言,連骨頭也會一個不留的啃食掉,這樣,他們就全身心的結合在一起,再也沒人可以將他們分開,只有這樣,程無言才會感受全身心的感受到他瘋狂而扭曲的愛,晏飛雀這么瘋狂的想著。
然而他還有一絲理智善存,晏飛雀他害怕他現在再進去會將程無言給活生生的掐死,又或者照著他腦海中癲狂的臆想那么做,于是他站了起來快速離開這里,他決定了,既然好言相勸,是感動不了這塊頑石嗎,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要程無言離開,他只能接著使用暴力手段,他要迫使程無言屈服,精神上他既然無法擁有,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擁有□□上的快樂。
晏飛雀院子里,默默凝視著他心中的的愛人大開的窗口,在明亮的四周,他一個人,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過了會才緩緩起身,窗口漸漸的看不清了,晏飛雀沒有再看向那里,他心目中千瘡百孔的愛情正一步步喪失著光明,內心充斥陰暗無比的想法,原本英俊的臉孔閃過一絲戾氣,他要用他的權力封鎖住對方,束縛住程無言全身,即使對方會發瘋會癲狂,只要他還是程無言,他的內在靈魂還是雪歌,就還會愛他,他不介意對方是不是跟他一樣是個瘋子,他只是想擁有對方,哪怕只有一世也好,但這其實非常地可笑的,甚至滑稽而又悲哀。
晏飛雀逐漸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愛的是雪歌,還是因為長久以來的執念令他不許放手,也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