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晏飛雀坐在門檻上,他支著下巴,呆呆的看著隔壁的幾個小孩欺負一只小狗,他們拿石頭砸的小狗汪汪叫,可它躲不了,因為它的脖子被拴住了,他們一人一腳把小狗踹出了血,最后小狗只剩下嗚咽的悲鳴聲,與它夾雜在一起的,還有這幾個惡童的笑聲,晏飛雀就這么看著,聽著,本質上來,人狗有別,可不知怎么,他就覺得那只小狗就是他,他被人販子打罵,還得被迫喊人販子爹,打完了人販子不就是像這群人一樣嘻嘻發笑嘛。
想到這,他寒毛直豎,自覺地自己離死不遠了,不行,我不能死,他想,我不想死,就得努力活,怎么活,他想來想去,只覺得先下手為強,他先把那只老畜生給宰了,可怎么宰,他還得再琢磨琢磨。
晏飛雀不知道人販子叫什么,只知道別人都喊他葉薄。
這葉薄是不知道的,他每日以打這個拐來的便宜兒子出氣,打完了就喝酒,喝完了就躺床上呼呼大睡,從前打完了,晏飛雀會蜷縮在墻角暗自傷心難過,可這一回,他一旦決定要殺了對方,他不傷心也不難過了,只是憋著一股氣,黑暗之中,他就蹲在墻角,也不感到難受,也不困,只是用黑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仇人。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他終于琢磨出了方法,在這一個月,他該打就打,不該打也打,因為知道對方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淵,他不知道,但晏飛雀知道,所以他只是心平氣和。
這日,葉薄隨手扇了晏飛雀一個大嘴巴,嘴里還罵罵咧咧的,只因為晏飛雀買酒的時間稍長,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氣力,把晏飛雀打的眼冒金星,鼻血直流,耳朵嗡嗡直響,他冷靜的用臟兮兮的袖子擦得半張臉都是血。
晏飛雀坐在墻角,仰著腦袋,盡量不讓血接著流出來,喉嚨里已經滿是血了,滿嘴的鐵銹味,他沒有吐出來,只是默默的咽了下去,葉薄吃著吃著,瞅見墻角的晏飛雀,吃完了碟子上最后一顆豌豆,他站起來,走過去,對著晏飛雀的肚子又是一腳。
晏飛雀身心皆受到重創,他癱倒在地,沒有用手捂住的鼻子又開始呼啦啦的留血,地上滴滴答答的流了幾滴鮮血,然而對方才不管,“他娘的,你這兔崽子是不是在罵我。”
晏飛雀勉強直起身,“爹,我沒有。”
聽到這聲“爹”,葉薄又是一腳,這一腳踹到對方的大腿上,疼的晏飛雀“哇”的一聲大叫,對方沒料到晏飛雀會叫喊出來,因此嚇了一跳,以往對方被打了都是不聲不響,陰森森的躲在墻角看他,今日可見他的確是被打痛了,“你叫什么!”
晏飛雀抓著對方的褲腿,輕聲的說:“爹,別打了。”
葉薄嫌惡的看著對方都是血污的手抓著他的褲腿,“還知道叫我爹,你說今天的酒怎么少了,莫不是你偷了錢拿去玩了。”
晏飛雀搖搖頭,一張蠟黃的小臉如今紅白交加,并且淌著眼淚,整張臉泥濘不堪,唯有眼睛周圍是趕緊的,他只是說:“爹,你饒了我吧。”
葉薄看他這幅挫樣,也沒有打人的心情,冷哼一聲,說了句“要是被我發現,仔細你的皮”,就又回去接著喝酒,吃切得薄薄的羊肉。
當晚,明凈的月光,晏飛雀用井水洗干凈了臉,一盆水被他洗的臟兮兮的,晏飛雀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半張臉,觸手冰涼,隱隱發痛,他已經忍無可忍了,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今晚就打算霍了葉薄,今晚的酒的確是少的,不但今晚的酒少了,前幾日的酒都是少的,他一點一滴的把這些錢統統存儲起來,買了一根麻繩,蒙汗藥,刀是不必買的,這些日,只要葉薄不再,他就蹲在小院慢慢的磨菜刀。
他爬上院子里的大樹,從高高的枝丫中找到包裹,蒙汗藥今天已經放進了酒里,他不擔心對方會忽然醒過來,他將葉薄的手腳捆的結結實實的,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那蒙汗藥乃是假藥,因他的動作太大,以至于葉薄醒了。
葉薄尚未就行,只是感到頭痛欲裂,又覺得渾身上下都被束縛了,他扭動著身軀,腦海里一片茫然,然而屋內并未伸手不見五指,當他看清拿著銀光閃閃的菜刀的晏飛雀,登時,就醒了一大半。
對方的眼神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手上的菜刀過于滲人,他不住的掙扎扭動,“你這混賬東西,敢捆老子。”
剛說完這句話,葉薄的嘴就被他自己的臭襪子給堵住了。
晏飛雀走過去,坐在床沿上,拿到用力的劃過了葉薄的臉龐,對方的血呼啦啦的涌出,溫熱的鮮血流淌,經過他的手指,嗅到血腥味,晏飛雀癡癡的笑出了聲,“爹啊,今天我們來算算總賬。”
葉薄這才看清楚晏飛雀的臉,月光之下,這張臉近乎慘白,幽黑的眼睛直挺挺的盯著他的傷口,偶爾眨下眼睛,纖長的睫毛過濾一切情感,只剩下對葉薄的恨。
葉薄嗚嗚了兩聲,他怕死,因此身體抖如篩糠,晏飛雀見他這樣,放下刀,長長的嘆口氣,“爹,你對我不好。”
葉薄聽他這般說,搖搖頭,嘴里嗚嗚聲更大了。
晏飛雀故作天真無邪,小心翼翼的用手碰了碰對方的傷口,“你是想表達你的懺悔嗎?”
葉薄使勁的點頭,晏飛雀勾起嘴角,直直的看著葉薄的眼睛,“我不想聽,我也不想原諒你。”
說完,葉薄還沒來得及反應,晏飛雀竟然將他的食指猛地插進葉薄的眼睛,只聽見噗嗤一聲,晏飛雀捅穿他的眼球,沒有想象中的血液飛濺,只是感到黏糊糊的東西外射到他的臉上,大概是離得近的關系,臉頰,鼻子,嘴角都有,葉薄疼的扭動的跟條魚一樣,他拼命的掙扎,他想要大喊大叫,然而在晏飛雀面前,一切都是徒勞。
晏飛雀用一方用了有些久的帕子擦了擦手,聽著對方滿嘴的嗚咽之聲,他嘻嘻的笑出了聲,眉眼自帶一派天真:“爹,你這就疼的受不了了。”
他重新拿起刀,刀輕輕的放在葉薄的嘴邊,“爹啊,你叫吧,我這混賬東西把你的口子開得大寫。”說吧,晏飛雀對準葉薄的嘴角緩緩的用力的割了一刀,這一刀深深的切入皮肉,一直從右邊的嘴角一直切到耳根,葉薄眼睛疼,嘴巴疼,極度疼痛之下,他竟然昏了過去。
晏飛雀沒有憐憫之心,這一回,他沒有玩弄的心思,于是他又干脆利落的一刀切了葉薄的兩只耳朵和十根手指頭,切完了,晏飛雀在血泊中安安靜靜的做了一會,被褥早就被鮮血浸透了,嗅著血腥味,他心如止水,沒有解脫之感,這讓晏飛雀困惑不已,他思來想去,覺得定是沒有宰了葉薄的緣故。
他想罷,盯著葉薄的脖頸好一會,對方的脖子很黑,月光下還能看見兩條肥胖紋,他感到厭惡,要是葉薄是個美人,他每日遭到這般虐待還能忍耐,甚至可能分出一點心思愛他,可惜葉薄過于丑陋,幾乎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晏飛雀眼里透出堅硬的光芒,他緊緊的捏著刀柄,然后鋒利的刀口對著葉薄的脖子,他使出全身氣力,手起刀落,噗嗤一下,晏飛雀感受到刀鋒切割皮肉、血管、皮膚的快感,想象中的鮮血淋漓終于如期而至,他的臉、頭發、衣服被葉薄的血噴的到處都是。
葉薄徹底斷氣了,而十四歲的晏飛雀第一次感受到了虐殺的快感,他一把抓著葉薄的頭發,提到半空中,整顆腦袋還在嘩啦啦的流淌著血,晏飛雀笑出了,他隨手丟在地上,然后去院子里打水,他洗臉,洗澡,洗頭,冷冰冰的井水“嘩啦啦”的盡數從頭淋到腳,他終于感到快樂了,從此,天高地闊,他再也不是拍花子的兒子了。
晏飛雀將自己的一身臟污衣物換了,又匆匆忙忙的做了個包裹,將幾件衣物,所有的錢財都塞進包裹,然后關緊門窗,就跑了。
葉薄的尸體到了第三天才被人發現,天氣炎熱,葉薄腐爛的很快,他的尸體臭氣熏天,鄰居都不敢路過他家,實在不行只得捂著鼻子,到了第三天,鄰居們實在忍無可忍,在門口嚷嚷著葉薄快點滾出來,可嚷嚷了半天,對方愣是一聲不吭,這下可把鄰居們給氣壞了,誰想每天都被臭氣包圍,于是他們中最為健壯的屠夫李就拎著剔骨刀,“啪啪啪”使勁敲著對方大門,敲了半天又是無人回應,于是屠夫李一腳就踹開門,還沒進門,迎面而來的一股沖天惡臭就熏得其他鄰居干嘔不止。
屠夫李畢竟殺豬無數,豬的臭氣早就習慣,如今尸臭雖更勝豬臭,可也沒有那么大的反應,只見他左手用衣袖捂著口鼻,右手依舊緊握大刀,殺氣熏天的走進屋,剛剛臭氣沒有惡心到他,屋內的慘狀卻結結實實的讓他反胃欲吐。
屠夫李沖出去蹲在墻角大吐特吐,他這么一吐,眾人先是一愣,趕忙進去瞅瞅,結果這不是吐的問題了,更有甚者直接給嚇昏過去,他們忍著厭惡之感,急忙報官,官府的差役上下搜查,又經過一番調查,他們斷定是晏飛雀謀財害命,可兩天過去,晏飛雀早就投向茫茫人海,他們去哪里抓他。
晏飛雀雖然殺了葉薄,可他畢竟只是被圈養多年小混蛋,小混蛋比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稍微強那么一丟丟,他要躲著官府通緝,海捕文書鋪天蓋地,太平盛世,葉薄死的這樣慘烈,人人皆知他行兇殺人,整個長安城被晏飛雀給震驚,一是因為年紀,而是他殺人手段之殘忍,于是他不敢走大道,只敢走山野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