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名湛掏出一把刀,放在桌上,“我沒什么耐性,你最好說實話,否則不是我弄死你,就是給你錢的人弄死你。橫豎都是死,你告訴我,我至少還能保護你的家人。”
“你到底是誰?!”
“等你跟我說了實話,我會告訴你。”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又憑什么相信讓你撒謊的人?”
楊明被噎住了,為難搓了把臉。
陸名湛指尖輕彈刀刃。
清越的聲響讓楊明身體一顫,一動不敢動。
陸名湛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掙扎。
對很多人來說,良心這個詞根本不存在。
人們談良心的時候,都是自己利益受損或感到不公的時候。
他甚至不相信楊明會對常懷恩所做的事而有過一絲后悔。
楊明會恨常懷恩,恨他的突然出現(xiàn),毀了他原來平靜的生活,他在很多時候都盡可能的抹黑常懷恩。
哪怕陡然出現(xiàn)的五十萬也不會讓他心里舒服。
而恰恰是這五十萬讓他的生活發(fā)生了巨變。
楊明偷偷看了一眼陸名湛,陸名湛冷冰地注視他。
楊明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陸名湛極有耐性,就那么定定地看著他。
楊明被他看得發(fā)抖,囁嚅著說道:“我看到的就是我剛才說的,每句都是真的……”
陸名湛突然抄起放在桌上的刀,朝楊明的左肋捅了過去。
楊明嚇得尖叫了一聲要躲開,刀緊貼著他的皮膚直直定在他背后的墻上。
冰涼的觸感凍得楊明一個哆嗦。
陸名湛冷冷地說道:“你該慶幸我最近這幾年脾氣好了,不然抹掉一兩個你這樣的人綽綽有余。”
楊明額頭上滿是冷汗,嘴唇也忍不住發(fā)顫,“我告訴你我和我家人馬上就死!不告訴你,只有我死了,他們還有活路……”
“你對我倒是挺有信心的。”
“你的眼神跟那些人不一樣。”楊明強自平靜了下來,“我只能告訴你,所有的謊言從那天開始。”
語畢,楊明便閉上眼睛,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
陸名湛知道今天沒有辦法再從楊明這里得到有用的線索,而他的話也證明了常懷恩的死被人為扭曲成這樣是有人要掩蓋什么。
他們所遮掩的東西是什么?
而李鳳萍是察覺到了危險,用她自認(rèn)為對的方式保護她的一對兒女?
至于她丈夫被人污蔑還是遭人唾棄,對于一個死去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還活的人。
從這一點看,李鳳萍很聰明,而且做的決定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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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城。
常青把車停在小區(qū)門口,撥了她媽的號碼。
跟以往一樣,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掛斷。
常青沒有再撥,在手機里編輯了一條短信。
“我爸忌日那天我去了墓園,遇到了王天航,他還堅持認(rèn)為是我爸害死了他的孩子,情緒特別激動。這三年來,同行對我爸的誤解我也聽了很多,我依舊不認(rèn)同他們的說法,始終不認(rèn)為我爸是那樣的人。當(dāng)年我不懂事,只關(guān)注了我爸的后事,對其他的事根本不管。如今三年過去了,我還是想知道當(dāng)年的真相,希望你能夠把你所知道的情況告訴我。”
廚房里,李鳳萍失手打碎了一個茶杯,彎腰撿碎片的時候,手被割傷了。
殷紅的血珠從皮膚下滲出來。
李鳳萍瞪著猩紅的血越流越多,氣急敗壞地把剩下的杯子也全砸了。
余萬年聽到動靜走了進來,他隨手將廚房的門給關(guān)了,“怎么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李鳳萍?xì)獾脺喩戆l(fā)抖,“我生了個討債鬼,別的不行,最拿手的就是氣我。”
“我看小祿最近表現(xiàn)挺好的,老師都表揚他好幾次了。”
“跟小祿沒關(guān)系。”
余萬年瞬間明白了,“我上次也見到小青了,是個挺好的孩子。她怎么氣你了?”
“她從她爸死后就開始?xì)馕遥瑲獾搅爽F(xiàn)在!”李鳳萍?xì)獾妙^暈。
余萬年扶著她到廚房的小陽臺上坐下,問道:“能讓我看看她的信息嗎?”
李鳳萍猶豫過后,把手機給余萬年。
余萬年把那條信息看完了之后,“想聽聽我的看法嗎?”
“你想讓我告訴她?”
“她是個有主見也很堅持自我的人,她要為她爸正名,我不覺得有什么錯。”
“她當(dāng)然沒什么錯。但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能讓她有危險。”
余萬年平靜地看著她。
李鳳萍把臉埋在掌心,崩潰般地說道:“你以為我忍心這么做嗎?老常一輩子勤勤懇懇,為人踏實又愛幫助人,這么好的人死了之后卻要被人臟水,我心里也難受。可我能有什么辦法?我只是個女人,我沒有能力做別的,我能做的就是我的女兒和兒子沒有危險。”
李鳳萍緩了好半晌才將激動的情緒壓了下去,用力地吸了口氣,“我哪怕恨他對家里關(guān)心不夠,也沒想過要他身敗名裂。”
余萬年摟了摟她的肩膀,當(dāng)做是安撫她了。
此時,手機里再次傳來了信息。
余萬年看了一眼,說道:“她在小區(qū)門口。你還是見見她吧。哪怕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李鳳萍不說話。
……
常青這次過來也沒想過能得到什么結(jié)果和答復(fù),讓她在家干等著陸名湛給她消息,她做不到。
她媽媽知道的信息肯定比她多。
她媽媽在跟她爸結(jié)婚之后就專心在家照顧家里,但她跟其他的家庭主婦不一樣。
她的談吐很好,比她同齡的人更有學(xué)識,處理事情也大方得體。
目前看到她媽失控的也就是她爸走的時候,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她媽亂了方寸。
常青還是不理解,為什么一次看似很簡單的車禍在事件定性后,還會像覆了一層濃濃的迷霧根本看不清事情的原貌?
天色漸漸暗了,手機依舊沒有收到任何回復(fù)。
常青心里浮現(xiàn)起濃濃的失望。
調(diào)轉(zhuǎn)車頭,沿著原路開了回去。
離小區(qū)門口很近的涼亭內(nèi),李鳳萍緊緊地握著手機,一語不發(fā)。
余萬年站在她身邊,不知道該安慰她還是該夸獎她做得對。
**
常青在回殷城的路上接到了陸名湛的電話以及自媒體上的新信息,都是讓她為一個新死者入殮,地址還是同一個。
常青按照導(dǎo)航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前。
陸名湛正站在酒店門口對著一眾媒體說著什么。
常青放慢了車速,停在馬路對面看著他。
人群中的陸名湛比平時更加耀眼,很有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