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瀅歷練三時,越發的順手起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練功從來沒這般開竅過,不但掌法逐步精湛,就連內功也是步步高升,仿佛冰融過后,真氣如潺潺溪澗而流,經絡穴位如沐春風而生生不息。
她正練得起勁,忽聽野叟說道:“丫頭,你出來。”羽瀅一怔,不明所以,心中還是有許多害怕,猜測道:“老頭子懷疑我?怕我練成丁若云掌后讓他因前番所言而出丑,所以打擾我?”這時野叟又喊道:“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羽瀅戰戰兢兢,一邊緩緩走出,一邊埋怨道:“可惡的小白,居然不陪我,我一個人多害怕呀。”低著頭怯弱而出,喃喃道:“怎么了?”
野叟道:“你是不是喜歡劍法?”
羽瀅倍感輕松,輕呼了口氣,笑道:“我當然喜歡劍法,可惜對于劍法我只是略懂‘華心劍法’,再就是‘狐裘劍術’。”
野叟道:“略懂華心劍法?我看你劍法一般,我雖不擅使劍,但是我聽聞天下劍客把《華心劍譜》奉為圣書。你用招‘狐裘劍術’我看一下。”
羽瀅輕應了一聲,對于狐裘劍術自己還是很有把握,這是寧泊客從殘卷中悟出,后來烏魈取來秘籍,親傳于自己。由烏魈親自指點,自己修行一路暢通無阻,對此劍法也算信手拈來。隨之,戟指作劍,陡然一出,一道劍氣嗖得一聲射將在石壁之上。羽瀅本以為會博得野叟褒獎,卻不料他回頭喪氣,一副大為失望的樣子。
羽瀅努嘴道:“前輩,怎么了?我打得不好嗎?比之前,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還是命中,都不錯呀!”
野叟道:“其實你所施展的并非是以‘氣、劍、身、魂’合一的劍法,更趨向于法術。在仙界中,對劍法劃分為二,一是‘月劍流’,講究‘劍與身合,身與氣合,氣與神合’的明月劍心知道。二是‘法劍流’,講究陰陽五行的相生相克,擅長以劍施法。狐裘劍術,恰恰是法劍流。”
羽瀅道:“不也是劍法嗎?”
野叟笑道:“是劍法不假,但卻是法系。你以月劍之道施展法劍之術,自然會大大降低法劍流的威力。我看教你的人在劍法上還不如我呢。”
羽瀅道:“他最厲害的是長兵,在內功上也罕逢敵手,怪不得我學了這么久都沒長進,原來是教我的師父不行,不怪我笨。”
野叟道:“那是因為他們都寵著你,慣著你,認為你可練可不練,所以才沒好好教你。再說因你性格,確實非習武之人。”
羽瀅聽他此話,感覺有難成大器之意,登時不服氣道:“那這樣的話,前輩看我這掌法如何?”話訖,右掌拍出,呼嘯生雷,迅猛無雙,啪的一聲在鐵壁上打了一個掌印。
野叟驚訝道:“解道流!”
羽瀅愣怔道:“才不是呢,是我道流‘神霄掌’。”她施展乃是綰晴、白岈與攜秀山舫所創的掌法,并非后來十八式神霄掌,也非最近白岈精簡融合的九脈系神霄掌。
野叟哈哈大笑道:“你被騙了,哪里來的我道流。這掌法雖然精妙,但尚有不足之處,而且你為人隨性,弱不禁風,修行這疾剛無儔的掌法反而不妥。我見你真氣輕柔,廉纖明煦,應走月劍輕靈一脈。像六氣輪轉、水墨劍法、拂云袖、觀音指等武功都很適合你。”
羽瀅驚喜道:“我會拂云袖,我會拂云袖,前輩也聽過拂云袖?”
野叟被羽瀅搞得莫名其妙,還以為她因此沾沾自喜,也沒在意,笑道:“我這里正好有一門劍法適合你,不過我身邊的人無一習成,因此而被埋沒了。”
羽瀅正因在修練丁若云掌順風順水而自信十足,絲毫不謙遜,笑道:“是什么劍法?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
野叟道:“是祖宗創下來的,就放在密室書架的第三層最右側,你取來修練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別你亂學一通要好的多。”
羽瀅也沒回答,迫不及待的想表現自己的聰慧,疾疾的跑回密室取了秘籍,見書名為“神游拿云劍”之后,當下心情涼了大半,呢喃道:“這是什么呀,聽都沒聽過,我看也不怎么厲害,不然早就向鬼道流般威名天下了。”心有不樂意,但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并非他們眼中的一無是處,便翻開研讀,那首先入眼的乃是:
“攬云霄之氣,動乾坤之極。”
這簡單十字瞬間把羽瀅帶入了波瀾壯闊的大海之中,看著翻卷的擎天大浪,心頭揚起了滔滔震撼。
羽瀅撓頭輕嘆道:“這哪是什么劍法,一點都不像,分明就是內功心法嘛,前輩怎么會說是劍法?”她不解其意,繼續翻看,卻見玄法口訣里面皆是劍道名詞,就連功法圖也是人兒以劍舞之。羽瀅悶悶道:“還真的是劍法哩。”
越讀越是覺得是一門以氣御劍的神劍法門。
開篇便是以“拿云攫石,飛箭游龍”這八字為總訣,入門一重即是氣脈運行之法。羽瀅以劍法思路研讀,忽于三重處又倍感迷惑,這“云蒸升龍,極柔之掌”八字處,又隱隱覺得與丁若云掌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下苦惱道:“怎么又覺得是掌法了?”
困惑之下,也想不明白,干脆棄而不顧,繼續翻閱,當讀至第六重,又被“飄如游云,逍遙物外”八字所困,忽地又恍惚道:“咦……我是不是讀著讀著睡著了,做夢換了本書?怎么又成了輕功之法?”由于怕疼,輕輕的捏了捏臉蛋,哭笑不得道:“什么嘛,有溫度,又水靈,不是做夢呀。”
把書攤放在地,兩手輕輕拍打桃頰,又放棄第六重繼續翻閱,當讀至第九重時當下崩潰了,只見為首的乃是:
陰陽推打定乾坤,導氣從心入靜身。
動靜相間龍取水,焱飛攜劍笑清吟。
羽瀅秋眸凝凝,紅唇微嘬,輕嘆道:“太極?是太極嗎?是太極拳,還是太極劍,還是太極功?天下怎么會有這般離奇的劍法秘籍,這劍法的祖師爺爺也太喜歡捉弄人了吧!”
縱觀秘籍,先以氣導入,再以劍行之,后以身相合,天地人流轉相通,又匯總于太極。字里行間雖有云氣之柔,然又隱天龍之力,看似有劍,而又無劍,屨及劍及若隱若現,當負以太極拿轉乾坤。
羽瀅困惑道:“既然里面有些丁若云掌的影子,我不妨就用丁若云掌的思路修練吧。”一念敲定,便即盤膝而坐,誰知每每碰壁,連第一重都毫無進展。羽瀅焦躁道:“根本行不通嘛!”說之又以劍法習之,內功習之,太極習之,可始終連第一重都沒突破。她棄之不顧,煩悶道:“我投降,還是丁若云掌簡單的多。”
郁悶之下又練起掌法,只覺悠悠然自在無比,修行毫無阻礙,內功越發地精湛,精神立馬抖擻了數倍,宛如喝了三分酒,爽朗的想要在天地間縱橫馳騁。她樂道:“看似簡單的丁若云掌,沒想到練起來就像是吃了仙丹,有這般好的武功,我干嘛還要去練‘神游拿云劍’嘛。”
她想跑去告訴振風野叟,卻見鎮魂鴿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飛了進來,棲息在秘籍一旁,不時的啄咬紙張翻頁,一副認真研讀的模樣。羽瀅氣呼呼道:“干嘛又回來,想證明比我聰明嗎?你這死鳥,居然想參悟‘神游拿云劍’,擺著烏魈的悶悶眼神,你還真當自己是烏魈呀!”
鎮魂鴿充耳不聞,認真參悟,那羽瀅氣得臉色發紅,囔道:“干嘛不理我!”話畢,縱身抱將而去,熟料鎮魂鴿動作靈敏,不幸撲倒在地,摔得慘目忍睹。她踉蹌爬起,氣得臉胖了一圈,喝道:“看我不拿你煲湯!”鎮魂鴿凌空飛起,清脆地啼鳴幾聲之后,疾疾的又飛走了。
羽瀅氣不可忍,灰頭土臉的走出密室,努嘴道:“前輩,能教我如何抓鴿子嗎?”
野叟一怔,見她衣衫凌亂,臉上臟兮兮的,詫異道:“你不好好練功,又在鬧什么別扭。”羽瀅喃喃道:“我有連呀,可是小白突然又飛來欺負我,氣死人了,毫不容易慘透‘神游拿云劍’,這下被它打斷,又全忘掉了。”野叟默默無言,以為是她找得借口,便沒放在心上。
想到丁若家歷代祖先都沒能參透,本以為她系出名門,多少會對武學有獨到見解,這下看來她不過是一個蠻丫頭而已,因此也不再報希望,回笑道:“丁若家多少人研究過這門神功,可是卻沒有出一人憑此問鼎江湖,你也不要難為自己。”
羽瀅斜眼努嘴道:“我聞人家才不比丁若家差,我連他們自豪的‘丁若云掌’都練得有聲有色,才不會輸給他們。”
野叟但笑無言,唯是搖頭而已,羽瀅見他一副大不以為然的樣子,又憋起了干勁,哼聲道:“前輩等著瞧,我讓前輩見識下聞人家的厲害。論劍法沒人敢與聞人家相提并論,不就是‘神游拿云劍’嘛,斷然不會比我爹的‘魔然訪式’高深。”
話訖,扭頭就走,一個人悶在密室中看著密室發呆,嘆息道:“牛都吹去了,這該怎么辦?跟天書一樣,我情愿去鉆研黑暗文字。誰來幫幫我嘛。”喃喃自語的發牢騷,沒過多久便依著書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