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捋捋心情,倒咽口水,依據古卷玄法,便開始聆聽心臟跳動。起初焦躁,膽顫心驚,毫無起色。但覺得有綰晴陪著,便也安然了許多。
俄而,相繼凈心,漸入佳境。
心臟的跳動聲逐漸變成了一滴滴的水聲,似從幽谷傳來。無何,風清雅日,四周一片澄澈,周身花叢邊野,依舊是那把寶劍斜插地中。這時,天空中不知從哪里落下一滴露水,掉落在湖中,泛起漣漪連綿。露水一滴滴落下,逐步如雨,淋漓不盡。只見一朵白云漂浮在湖上,下起了這場淅瀝。
須臾過爾,白云流動,凌空一聲龍嘯,地面上的彼岸花瞬間飛舞翩躚起來。
這一聲脆響直教天地玄變,剎那間窣靜若無,恍惚是一所無聲世界——白林綠水,黃沙紅火,一切應相皆輔助于有形而無聲。
白岈冷汗直流,心想綰晴的聲音怎么能傳入這里,他有些害怕,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嘴巴動但是沒有一點聲音。他嚇得面色蒼白,急忙盤腿打坐,呼吸吐納。起初靜如黑夜,感覺背后有鬼,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正在焦急之時,急忙口念《太上感應篇》,把依稀記得的全部念出。無時,耳畔風起,這細微的風聲讓他倍感親切,心境逐漸明朗,綰晴的聲音也字字清脆傳來。他大喜非常急忙跟著詠讀,參悟其理,開始運轉周天。忽覺心臟部位好似一聲泉響,繼而清涼遍襲全身,又覺泉水變為漩渦,經絡之氣盡皆被吸入其中。
此際,心境中的白岈吸力無窮之大,頃刻間變得瑩白如雪,急速旋轉。周匝陣陣扭曲,盡被撕碎,全部被他吸入體內。
無聲世界隨之一聲巨響,好似天崩地坍,砂石、草木等盡吸入體中,那柄曾經自己拔不動的寶劍也蹭的一聲飛起,又被自己吸入。地面由于寶劍消失,那一道小口子,如同是傷口一般開始滲血,忽然間如洪水決堤,一切又被吸入。只剩下一條赤眼白龍,凌空一聲吶喊,沒過多久也飛入自己體內。
感覺的到,分外的真切,現實中的白岈衣衫鼓起,經脈赤紅,他依稀覺得念想中之剩下了自己,也開始扭曲,開始變化,不消一刻恍惚飛入心內。無形之中白岈覺得自己的心臟只是一點瑩白旋轉的冰丸,大小如棗。這一切白岈想到分外真切,應該是感知。現在他只能感知這一點瑩白“冰丸”。
一股平靜充斥大腦,那冰丸也逐漸停止轉動,被太陽溫撫,輕輕顫動。俄而如白云變化,優雅隨風,造影生相,竟是一條赤眼白龍飛沖九霄。凌空一聲咆哮,讓白岈頓開雙眼,已然從心境中驚醒。他靜若青松,似洗了個熱水澡,分外舒爽。
綰晴見他睜眼,驚得目瞪口呆,只見他的周匝盡是些黑色的霜粒子,好像是灑落了一地黑芝麻。白岈也覺得奇怪,但眼下自己精力充沛,體格硬朗,宛如脫胎換骨一般。那些黑色霜粒子,也隨風而化,消失無幾。
白岈聚氣發功,咚咚幾聲連響,星穴位瞬間開啟,渾身蒸騰不盡,白煙滾滾。點亮之時,已非是單個獨顯,而是有白氣相連,如同是那星穴位借由白氣,勾勒出了一條赤眼白龍。但依舊是一亮即滅。
開啟魂體之后的白岈,霞姿月韻,一副蒸云傲骨、氣宇軒昂的氣魄!
一旁的綰晴看的目瞪口呆,適才依稀看見他散發的真氣如同是一條赤眼白龍咆哮沖天,渾身穴位明滅之后他就是這般氣質。
白岈輕輕呼吸幾口,遂即熄止,魂體消失。他亢奮的一把就綰晴抱住懷里,激動道:“哈哈,那花鴆都被我排除體外了,再也不用受它折磨了!”綰晴破涕一笑,隨之情緒驀然轉變,兀自將他推開,引了一道雷電就走出密室了。
如今綰晴已經深深刻在他的心里了……
白岈坐等半響,還是吃了這道雷電,只覺渾身一陣麻痹,力道威猛。他躺在石玉床上哎吆不已,雖然綰晴施法較慢,但威力并不遜色霞韞染,而且不好意思避開,要坐等折磨,實在是更勝一籌。
他撓了撓頭,懶散起身,剛下床后竟然滑倒在地,這密室已然被凍結了一層冰霜。
他駭怪半響,轉念思道:“我這般困境都沒有入魔,想必依照此法,綰晴也不會遁入魔道,何不教她修煉,表達一下感激之情?綰晴仙子嘛,可是我隱約覺得她練成六合魂體后,會化身為之前……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現在多少有些溫柔,以前實在冰冷,我該怎么做呢?”
他左右為難,不禁抓狂了起來,逾刻嘆道:“反正之前她也沒殺我呀,我何必自私自利呢?”想罷,徑自起身,出了密室后四處尋覓。見她趴在灶臺上悶悶不樂,看來餓得不輕。環視四周,見鍋碗瓢盆倒是齊全,怎奈無米,就算有自己也不會做,看綰晴發愁的樣子,多半也是不會。
兩人相覷幾眼,盡皆低頭發呆,郁悶不已。眼下自己外功大增,但不會飛天之術,以綰晴的傷勢而言,多半飛不了幾里路,若是遇上黑衣人,反而不妙。
白岈道:“我去打獵,簡單烘烤還是能填飽肚子的。”
“外面還下著雨呢!”
白岈驚訝道:“你怎么知道?”
綰晴伸手一指,白岈這才發現,宮邸內原來有窗戶,但是在外面明明什么都看不到。這里的設計果然驚人,超乎想象,不知枇雅娜從哪里請來深知陰陽之道的工匠,不然不會如此妙手生花。
白岈笑道:“我喜歡雨天,下雨時我最精神,我出去看看。”說罷,信步而去。將近門口,便傻眼了,開門的咒語雖然記得,但不會施展“雷池掌”。里外都是同樣的畫,難怪枇雅娜不另作囑咐。
他悒怏而回,沒走幾步,卻見綰晴撐著傘站在面前,撓頭傻笑道:“我開不了門,還得你來施法。”
“雨天沒有鳥獸,我們還是回去吧。”
“我是無礙,但是你有傷在身,不方便駕云。”
“雨天的時候,黑衣人不敢露面,你既然死不了,那我們就走回去。”
白岈凌亂半響,覺得她又變得冰冷了,又開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不敢反駁,點了點頭。綰晴冷漠無言,施法開門,登時一股寒風吹來,讓兩人一陣寒戾。
白岈覺得這里是暖爐,外面是地獄,怕綰晴經不起風寒,便要勸阻,誰料她早已走出了門外。風大雨疾,卻無法讓她手中的紅傘歪動分毫。白岈稱羨道:“你的龍切實在厲害,等回綠搖山后,我也要煉造一柄寶劍。”
綰晴無動于衷,實則已經暗記于心,但心情抹不開,不說一句話,自己撐著傘走。白岈則是頂風冒雨,走的十分艱難。他緊跟其后,一來不認識路,二來怕黑衣人躥出來對綰晴不利。兩人行走多時,風雨不止,光怪陸離,出奇的是并沒有傳聞說的那么嚇人。
但是還未下得山去,這雨便停了。
白岈誠惶誠恐,生怕黑衣人前來索命,那人武功實在是強的嚇人。這時綰晴的步伐也加快了,呼吸有些紊亂。白岈目不轉睛,時刻盯著她,擔心走散。
突然雷霆一聲炸響,只見一個黑影從地下飛出,留下了丈許深的窟窿。兩人大驚失色,冤家路窄,便生又給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