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如鬼吹,令人發(fā)毛。
丁若雁所留意的只有他手中的寶劍,看有無血跡,若有血跡必則擦拭一番,見干干凈凈,這才說道:“我不想殺人,為什么總是逼我?”
白岈冷笑道:“或許你該嘗受一下被殺的滋味如何,血流的樣子,一定沾滿你的身子,如果你不想,我可以不用劍,直接拍死你。”
他的這一笑完全暴露了魔道性子,讓人驚愣少許。譙神鴉見此之后,向浦尚農(nóng)暗遞眼色,示意他合力保護(hù)羽瀅,讓其對付丁若雁方有逃生的可能。浦尚農(nóng)氣不過,但無奈譙神鴉的咄咄凝眸之光,唯是點(diǎn)頭應(yīng)允。
丁若雁見白岈鶴氅觳紋如雪,潔白如玉,笑道:“你也是愛干凈的人。”
白岈哼聲道:“這個嘛,我不否認(rèn),不過有人照顧,不用自己洗。”
丁若雁驚笑道:“你是在說,你殺的人時(shí)候血濺落的很多嗎?最慘的一次是什么樣子,看到你這雙令人發(fā)寒的紅眼我確實(shí)很好奇。”他不說最激烈,而說最慘,看來在他眼里被血濺滿一身是一種窘境。
白岈心里好奇,感覺他的笑容令人迷惑,完全不知意味,回道:“忘了……大概是紅色鶴氅……”
丁若雁道:“像你這種人會棲身在浦尚農(nóng)旗下實(shí)在讓人感到意外,如果你投誠我這邊,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且眼界會變得更加開闊,何必跳入水井之中做青蛙呢?”
白岈凝眸射冽,道:“漁美人,眼界能讓我開闊到哪里去?難道有朋島還有比你更厲害的角色?”
丁若雁道:“天下無勝負(fù),結(jié)局不過是兒戲……樹尖無果,山巔無樹,一切高低之分無外乎意識取向。武之勝負(fù),一時(shí)而非一世;生死之果,一世而非一元。道言之未,本無定數(shù)?!?
白岈眉眼一挑,乜斜道:“你啰嗦了些什么!”
丁若雁笑道:“看來你是強(qiáng)武而道淺,入魔猶不足為道。罷了……就當(dāng)我是廢話,說得是平心而論?!?
白岈眉眼一瞪,登時(shí)殺氣外漏,蒸蒸然不息,縹緲縈紆而不散,整個人頓時(shí)蒸騰如沸,進(jìn)入了“白熱化”狀態(tài)。朗聲道:“我就當(dāng)你是廢話,既然你眼界這么開闊,我就看看你的境界究竟高在哪里!”
話訖,步走游龍,劍飛凌云,一招“火云燃日”打出,威勢炎炎若火,力道威猛之下又暗含“穿墻術(shù)”的巧妙,可以穿過所遇阻攔,直至命中目標(biāo)。對其的破解之法,只有閃避以及護(hù)體真氣的強(qiáng)度,除此之外很能招架。
丁若雁入眼之際,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巧妙,但是心生迷惑??窗揍淙耍菫楦呤纸^對不假,旁觀多時(shí)自然看出自己善于閃避,身法飄忽神奇,怎么會用此招攻來?
滿腹疑云,斜身而避,白岈一劍刺空,繼而急轉(zhuǎn)下斬,仍是“火云燃日”。
丁若雁連躲數(shù)招之后,方才明白,白岈用此招攻來,實(shí)為試探,要看出懸浮在空的七盞明燈的妙用所在,是格擋,是法寶,還是另有用途。
然而幾十過后,兩人互有攻防,皆已看透了對方。
眾人嘖嘖稱奇,全然忘記了處境,萬萬沒料到兩人的實(shí)力高深如此,仿佛前番所見解釋虛幻縹緲不真實(shí)的,而如今展現(xiàn)的是一種天地雄風(fēng)。
丁若雁根本不指揮懸浮于周身的七星燈,而且這七星燈宛如影像一般,是虛的,只能看見,無法觸及。白岈便認(rèn)定為是七張?jiān)煨纹嫣氐姆悓購?qiáng)化符一類。
只是它的強(qiáng)化居然更像是在維持,因?yàn)樗窃趩我坏膹?qiáng)化生命體質(zhì),儼然續(xù)命一般,卻又依舊無法祛除他身體的那股蒼白的病態(tài)。
丁若雁道:“你六道兼修,并無專攻,卻又融會自如,確實(shí)非比尋常,是難得一見的高手,究竟是什么功夫?”
白岈凝眸道:“我道流,制衡絕學(xué)。你的武功也很另類,強(qiáng)化之術(shù),仍舊虛弱幽陰。”
丁若雁道:“人在臨死之時(shí),方能耳聰目明……其中的滋味是難以言表的,這就是我創(chuàng)出此功的由來,所以我明白,沒有一個人能死得安心,都有未了的心愿?!?
白岈冷笑道:“既然你這么喜歡死不瞑目,那還是讓我來幫你一把,為你解脫。雖然不擅長,但是現(xiàn)在,我特別想用它來為你送葬?!?
一旁的羽瀅一怔,最令人擔(dān)心,最要命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忘不了綰晴,生無可戀,自然會追憶綰晴的身影,小到蘑菇、月餅,大到“解道流”的殺伐美葬之學(xué)??墒沁@種道行的危險(xiǎn)系數(shù)比“鬼道流”還要嚴(yán)重。
天道流分生六道,所謂“煉、形、奇、榕、鬼、解”的順序就是危險(xiǎn)系數(shù)從低到高的排序。其中只有前四道,于天下開枝散葉,其余兩道皆無派系。不過“黑鯊魚圣教”應(yīng)該算是鬼道流的一大派系,與昭月村、雨花社、劍合山、漁橋幫可以稱得上是五大派系。
但是因其邪教之故,故而陽間天下只道四大名門,而冥界天下,只道“仙云百合教”,而江湖各派有名的屈指可數(shù),獨(dú)占鰲頭的卻是冥王納蘭燭直接管轄的“百合宮”,位于洛城九幽宮后方,十分神秘,雖然鮮道其名,而弟子密布****。
丁若雁笑道:“解道流,大象無形之道嗎?你這人還真是諷刺?!?
白岈龍睛直瞪,道:“我這是‘殺伐美葬’之學(xué)?!鄙碜訌澚松僭S,手劍在懷,待欲重現(xiàn)拔劍出鞘,心下思道:“解道流,雖能用劍,但我用刀可減緩相思之苦,但不知能如意伸縮的神霄劍能否與我通靈,化作一柄有弧度的唐刀?!?
一念入定,緩緩運(yùn)氣催使,腰間翠玉竹簫仗皚皚散發(fā)綠光,冷如冬風(fēng),使人頓覺如刮面之刀,仿佛深陷九天冰河之中,泡在了冷冷的冰水里。
刺棱~
神霄劍緩緩抽出,銀光如漣漪散開,隨著抽出之時(shí)發(fā)生了一定弧度變化,使得出鞘的神霄劍極像是一柄雪亮的苗刀,每一寸弧度都令人不寒而栗。
他只跟著綰晴學(xué)了解道流中的一招半式,算是皮毛而已,不過精修的正是“洗魂術(shù)”。這種刀法有諸多變化之處,唯一個“快”字讓人驚悚,如墜地獄。
單單將神霄劍變作唐刀而使,真氣便已耗了三分,若在維持,必自又須一分功力。面對丁若雁,擅長的制衡絕學(xué)猶未能勝,何況不足之功。如此看來,白岈的蠻性拗勁已然發(fā)作,不想打的輕松,只想打得痛快,能泄恨為其當(dāng)今的心情。
丁若雁見其峭冷的臉龐流下了一滴汗水,笑道:“你狗眼看人低,會死得很慘。解道流并非你所擅長,是特意來送死嗎?可惜,可惜,這就是魔道中的悲哀。”
他一劍刺去,身影縹緲,虛晃若幽,一前一挪之間切入的十分巧妙,或斬或挑之時(shí),如若幽冥,力若拔山。白岈忽地渥氣橫刀,繼而法力前斬,一招打出,二招便來,源源不斷,綿綿不息,但見銀光迸閃,只覷得紅眼白鬼舞刀馳騁,疾疾不可捉摸,犀利難以壓制。
刀風(fēng)中隱含棱棱之聲,聚發(fā)凜凜寒氣,恍惚每一道刀光都有削鐵如泥的的鋒芒,進(jìn)得身來也難以忍受極寒之氣。刀勢永無窮盡,力道越使越強(qiáng),招數(shù)愈打愈純,速度突變飛快,轉(zhuǎn)化驚人。兀自一刀疾疾飛斬,恰若瀑走龍飛,朦朧間翱翔如鳳,緊接著又勢轉(zhuǎn)一下,砍切一線。
丁若雁乍驚之下,急忙使了一招“雁足傳書”,這門身法,有騰挪千里之術(shù),悄無聲息,虛晃之下,人已在十八丈之外。
白岈凝眸道:“你的武功精奇古怪,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眾人也精怪不已,丁若雁就像是一只幽靈,身法以瞬間移動的切入為主,而有每每在動身之時(shí),身子如影疊加,虛晃飄忽,撲朔迷離之下令人難以捕捉。
丁若雁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從前是個書呆子,偶爾得高人指點(diǎn),自成一派,是為煉道流中的‘幽派’。”
白岈見其端莊儒雅,并非紈绔子弟,而如清幽之中散發(fā)一股冷而柔之氣,讓人寒而不解,畏懼之下又覺親和?;氐溃骸澳闶裁磥須v?”
丁若雁只他所問為師承何派,而不想回答,笑道:“漁煌賓客,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問?”
話音甫畢,白岈惱火之下,也不再跟他廢話,一刀斬來,砰的一聲,丁若雁橫劍格擋,攖抵之下頓覺白岈內(nèi)力鏗鏘威然,壓勢如海滔天。便不敢硬撐,縱身后退幾步,本欲乘身而而攻。
怎料白岈,刀刀不絕,每一刀落,必有刀起,仿佛全攻之態(tài),刀中之刀,易經(jīng)變換,神鬼莫測。一砍未中,斜斬輒生;斜斬初落,直刺頓來。
乒乓之聲,沃天雷霆,驚煞得眾人如遭雷擊,生怕受到牽連,忙即拉開圈子,避其鋒芒。
白岈萬萬沒料到,一身病態(tài)無力的丁若雁,閃避之術(shù)如此驚人,虛晃縹緲,遠(yuǎn)近無缺。每一絲動作簡潔迅巧,毫不拖沓,能避一尺,不托一丈。在無法格擋,以及臨危之際,武者通常會竭盡所能的避開,拉開最大的距離,可是丁若雁處之坦然,即便生死之間,應(yīng)對依舊不偏不倚。
白岈刀勢略歇之時(shí),丁若雁忽地挺劍飛刺而來。
七星詔命·拘。
一劍梭如星尾,“點(diǎn)到即止”,仿佛隔空點(diǎn)穴,白岈見他刺劍而來,本欲跳閃,誰料渾身動彈不得,宛如深陷一個強(qiáng)大的重力場,被壓引的雙腿屈玩,骨骼咯吱躁響,如將粉碎,全身若似化為血水。
驚奇之時(shí),忽覺頭頂風(fēng)聲呼嘯,熱辣難忍,抬首之時(shí),方見一顆滾滾燃燒的流星滑落而來,大如西瓜。
白岈驚愣之下,忙即使了解道流中的一招“攄虹步月”。這是一門身法,也是騰挪之術(shù),路線如彎虹,身走如弦月,步繞而巧,挪移似水流,就算在三步之內(nèi)的小范圍內(nèi)亦可在眨眼間走上百步,路線不等,亦毫不重復(fù)。
只聽轟隆一聲,丁若雁一劍并未刺中,沖到了白岈身后,隕星墜落,在地上砸了一個水井大小的窟窿,幽深而不見其底。
白岈就站在窟窿邊上,毫發(fā)未損,凝眸射冽,手中的神霄劍變回了原形,唏噓了幾口,決計(jì)還是以本家武功對付丁若雁,免得辱沒了“解道流”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