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大風著實厲害,一路連人帶樹,席卷而去。羽瀅嚇得渾身哆嗦,突然聽得滔天一聲海浪,大風戛然而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綰晴踉蹌而起,見身旁山石草木堆積如山,周匝無比潮濕,已不知被吹了多少里路,遠在恒璧湖之外。更奇怪的是這股風居然沒有將三人吹散,一路所帶草木也盡皆落于此處。以為是妖魔作怪,當下拔出“龍切”,紅傘飄搖在天。
這時咳咳幾聲叫喊,羽瀅撓著頭爬了起來,呆呆的看了看綰晴,又見白岈一動不動,不禁哭了起來。
綰晴冷聲道:“干嘛?”
羽瀅伸手指著白岈,抽泣地說道:“害死一個。”
“他在睡覺。”
羽瀅眉目一鎖,站起來身來,一腳踹了過去。
白岈仰天一聲大叫,疼的速即坐起……面對眼前這一幕,瞠目結舌,只見月明星稀,烏鴉亂飛。不遠處有一所寶塔,非常的詭異,以前沒留意過,但今晚它特別耀眼。在月亮下如同是雷峰塔,或許里面封印著美人,又或者是被淚洗滌過,給人一種寒涼凄切的感覺。
白岈愕然道:“看,有寶塔唉!”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去,果見高大聳天,烏鴉呱呱直叫,在黑夜之中看的十分清晰,它們的羽毛尤為閃亮。而且四處的鳥獸都疾沖向寶塔之內,竟然石沉大海般消失無影。須臾,傳出“咕咕”的叫聲,像是鴿子。兩人十分好奇,羽瀅更想進去抓只鴿子把玩一下。
白岈驚慌道:“快走,鐵定是九幽寶塔!”
羽瀅道:“胡說八道,森羅島與恒璧湖隔著十萬八千里,我們怎么會被吹到這里,再說九幽寶塔里的魔物被封印著,他是出不了寶塔的。我看這寶塔蠻漂亮的嘛!”
綰晴道:“凌云塔。”
白岈道:“你怎么知道?”他摸著胸口,又捂了捂臉,不知怎么覺得很痛,好像是剛才嚇暈搶在了地上,又見周匝滿目頹敗,以為是綰晴救了自己……他是這么以為的。
綰晴說道:“牌匾上寫的。”白岈佩服道:“這么遠這么黑你也能看到,真是了不起。但我聽說過,九幽寶塔的名字是會經常變化的,吸引迷路者進塔,在趁機把進入者殺了。”綰晴冷不言語,默默地向寶塔走去,如果是魔教她便不會壓抑自己,或許她就是奔著這個理由去的。
白岈道:“算了,我們回去吧,說不定真是九幽寶塔偽裝的。”羽瀅道:“你怕死?”白岈焦躁道:“我怕什么,我是怕你們有危險!”羽瀅道:“哼,我才不需要你來擔心,你只要夸我白就可以。”
白岈臉色一紅,尷尬的低下頭,無奈的跟隨而去。
不過多時,已走到門口,牌匾豎立,上書:“凌云塔。”
大門很厚重,雕刻古像,色分青、黃、赤、白、黑,正中是兩把交叉十字形的寶劍,門縫在寶劍的交界處改變路線,是沿著劍鋒在走。羽瀅廢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推開,累的大口喘氣,小桃胸脯跌宕起伏,讓懷里的狐貍睡不踏實。淺輝照映之下,她像是一個懶美人,汗膩粉黛。
狐貍抖了抖身子,縱身而下,前爪一撓,這門轟隆一聲便敞開了,兩把寶劍豁然分開,左右一柄,劍尖非常鋒利,劃而見血。里面的陰森氣息也登時撲面而來。
白岈、綰晴呆呆的看了羽瀅半響,又把頭轉向一邊。羽瀅焦急地辯解道:“不是我弱,是這門真的很重!”她見兩人默不作聲,便努嘴低下頭抱怨起來:“這狐貍大不過貓,重不過饅頭的,居然有力量推開門,一定是巧合!自己又不是病西子,這里又不是神秘古堡,憑什么我推不開!”
自我安慰之時,狐貍看著那肥美不盡的白鴿垂涎三尺,速即撲了過去,一陣風卷殘云的亂撲。
三人小心而進,但見里面濕漉漉的,玉珠垂響,風似淋漓,滴滴答答的跟溶洞一般。正面墻上是一副畫,有一把寶劍豎插在湖中,四周漣漪延綿,畫風澄澈讓人身臨其境。另有四字分刻左右:“神虛鬼道流。”
不等驚駭,突然露珠下如雨絲,悱惻纏綿,白鴿凌舞,齊向屋頂飛去。三人一驚,那白鴿登時變成了黑色,酷似烏鴉,大聲嘶鳴起來。它們翻飛尤為激烈,像是飛刀,白岈、羽瀅嚇得撒腿就往門外跑。綰晴秋眸涼如銀雪,登時紅光大作,唐刀凌舞,烏鴉被斬的紛紛墜地,再不敢向她飛近一步。
白岈、羽瀅見綰晴并未撤退,也戛然止步。白岈從小就聽說過九幽寶塔變化莫測,再說這凌云塔內的“神虛鬼道流”五個大字顯然表明,這里就是九幽寶塔。但不明白,為什么會在這里。他與羽瀅急忙跑了過去,剛要喊綰晴快走,忽然一團綠火從地面鉆出,也就燭火大小。
俄而燭火逐漸變大,風吹成形,竟是一位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長得清新寧冷,五官端秀。但是額頭前一縷秀發(fā)遮住了左眼,只用褐色的右眼來看世界。民間傳聞:灼天照,夜飲風。是雙色瞳,左紅右褐,如比金星。
“日旦出,謂明星為啟明;日既入,謂明星為長庚。”
男子的懷里抱著本厚厚的《道藏》,莞爾一笑,道:“哦,獵物,好久沒有獵物了,居然這么年輕,太讓人激動了!歡迎到來,九幽寶塔……”右手伸出,如水的手掌心中鉆出一只白鴿。
“今天,我將為你們送葬。”
白鴿棲落在他的肩膀上,咕咕一聲鳴叫,寶塔瞬間晃動起來,宛如地震,但是男子卻穩(wěn)如泰山,即便身子再怎么傾斜,他的腳也未滑動半寸。男子猙獰的哈哈大笑起來,宛如久久沒喝到鮮血,這時寶塔內居然下起了雨,散發(fā)出毒辣的毒氣。
“不妙,有毒!”
綰晴急忙讓紅傘飛在頭頂,但無法為三人遮雨,便默念真訣,只見紅色照射下一道圓錐形的光圈籠罩著三人,聽得噼里啪啦的一陣響動。那男子臉色卻露出了大為詫異的表情,他右手一揮,那白鴿快如閃電般飛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沖破了一個窟窿,筆直地飛向了綰晴。
“小心啊!”
白岈借由體內心泉的翻涌,意外感覺不妙,當下?lián)淞诉^去,擋在了綰晴面前,聚精會神,胸脯一挺,登時仰天怒吼,聲如龍嘯,只見那只白鴿硬硬生生的撞在白岈的胸膛上,噌的一聲便飛回來了男子的身邊。
白岈只覺是錘頭砸了胸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忍著劇痛單膝跪在了地上,呼呼大喘。
羽瀅嚇傻了,膽顫道:“他是個瘋子,我們快跑!”
綰晴驀然一驚,呢喃道:“白岈……”感覺男子的武功遠非自己所能比,當下把龍切在地上輕輕一劃,吱吱火星四射。又聽得噌噌兩聲,腳下居然鉆出一具豎立的棺材。
羽瀅瞠目結舌,顯然綰晴比男子更嚇人。這時,綰晴一掌將她打入,又把白岈推了進去。
她唐刀一揮,靈棺便已合嚴,鉆入了地下。地面卻一如往初,絲毫沒有痕跡。寶塔三丈之外,一具棺材于地鉆出,接著敞開,猶如開門,兩人盡被一股風力推了出來,之后棺材消失無影。只是不見綰晴其人。兩人焦急無助,甚是擔心。
綰晴依舊在寶塔之內,男子不禁驚喜道:“你脾氣好倔,怎么逃,以為能把我殺掉嗎?”綰晴冷不發(fā)言,她的這一招“神遁”目前還未練到可以容栽三人遁地而逃,如果是自己一人的話,會在千里之外,但是幫別人而且是兩人,逃得三丈已經算不錯了。
這時男子肩膀上的白鴿又變成了綠色,宛如金絲鳥的模樣。
綰晴氣喘吁吁,真氣消耗過大,急忙雙手握刀,用力插在腳下,只聽轟隆一聲,那男子腳下登時鉆出一塊棺材板,將其沖頂至空。
綰晴趁機飛出了門外,那男子凌空扭轉身軀,飛至門口,彈指一點,一滴玉露疾射而去。白岈大喊聲:“小心背后!”綰晴哪里還顧得上,玉露正中了她的右手,覺得一陣刺痛,身子渾身乏力,當下穩(wěn)不住身形,憔悴的墜落了下來。
白岈急忙跑了過去接住她,誰料她飛出來的速度實在太快,力道自然是猛的。白岈受前番一擊,哪里還有什么力氣,直被她撞在懷里,砸倒在地。
羽瀅急忙跑過去攙扶兩人起身,他們不禁看向寶塔門口,卻見男子站在門檻處,似乎不敢出來。白岈隱忍疼痛,道:“我們快走。”
男子哼哼笑道:“走,你以為這點距離我無法殺死你們嗎?”
三人一驚,盡皆惶恐起來。他雖然無法走出寶塔,但是這點距離足以施法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