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在生活當中都可能會害怕一些特殊的生物,比如蛇和蜘蛛。
甚至生物學家,曾經把人分為兩類,一類怕蛇,一類怕蜘蛛。
當然生物學家的這種劃分方法并不靠譜,因為有的人不但怕蛇和蜘蛛,簡直什么都怕,就比方說陸丹丹,在某一天的早上突然沖進我的辦公室里,撲到我的懷里歇斯底里的大叫:“有蛇!有蛇!”
當我千里迢迢的從辦公室里沖出來,準備消滅我公司里的危險因素的時候,卻發現陸丹丹的辦公桌上只有一只迷路的綠色“吊死鬼兒”。
但是,這并不代表生物學家的這一論點沒有科學依據,事實上,在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會留有對于某種特定生物的心理陰影。
說來慚愧,我所畏懼的那種生物的名字,就叫做表妹。
所以當我聽說我的表妹要來看我的時候,我逃也似的就從家里跑到了辦公室,甚至都沒有顧得上察看外面的天氣。
但是即使這樣,我仍然覺得不夠保險,在陸丹丹給我送完咖啡臨出去之前,我還特意囑咐她無論看到誰來都說我不在。
喝著陸丹丹送過來的咖啡,我只覺得說不出的苦。我只盼望著我的表妹不會找到我這家公司里來就好。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明明知道第二天要考試,而拼命祈禱今天晚上的太陽不落山一樣。
然而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人終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豬毛,死豬不怕開水燙,兵來將擋,開水來了隨便淹!我的表妹從小的時候起,就表現出了驚人的智商和天賦,甚至在我的大腦還沒有開始像現在這樣“正常”運作的時候,我的表妹,早就已經獲得了“女神童”的稱號。不但心算能力達到三位數乘三位數瞬間報答案的程度,就連唐詩三百首都能倒背如流。
那個時候鄉里的神童不是我,而是我的表妹宋詩。當然,她獲得神童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她發瘋的程度也是神經病兒童級別的,經常能夠看到我的表妹把比她大五六歲的孩子全都弄哭。
太陽終究是要落山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就在我腦子里自顧自的碎碎念的時候,自衛君那破鑼一樣的大嗓門在外面喊了出來:“師傅,有人找!”
我當時真是悔的腸子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光顧著囑咐陸丹丹,而把在外面飄著蕩著的自衛君給忘了。
現在我唯一的指望,就是陸丹丹能夠謹遵我的教導,告訴我的表妹“我不在”這一重要事實。
我透過我的百葉窗往外看,正好看見陸丹丹邁著兩條大長腿,從她的辦公桌里站起身,正一步步的向前門走去。
透過她的嘴型,我依稀分辨出她是在不斷叨咕著我剛剛教給她的話:“唐總不在!唐總不在!”
就保持這個狀態,很好,一定要把我的表妹宋詩擋回去!
人影一閃,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陸丹丹的面前多出了一個人,雖然被陸丹丹擋住了半邊臉,但我依然能夠感到來人那股強大的“禍害”味道,這個人是絕對是我的表妹沒有錯!
然而陸丹丹很明顯的記住了我的教誨,所以她直接不客氣的一聲大喝:“唐總說他不在!”
我忽然覺得如果我今天就在家里恭迎表妹的圣駕的話,也許還可以死的干凈利落一點兒,至少不用在這里承受這個心理刺激,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在斷頭臺臨上刑之前,還被趕來劫法場的隊友打了一悶棍一樣。
當然,陸丹丹就是這么個神一樣的隊友,神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夸她才好。不過要是真夸她的話,她還真能傻呵呵的樂出來,然后尋求我的表揚。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被表妹宋詩發現,我一定要在她找到我之前離開這個地方。對于粗暴的斗戰剩佛房東都沒有絲毫懼意的我,卻對于童年時代的這個表妹如此驚懼,實在是因為她小時候在我心底留下的那個坑實在太過巨大,就算買一百個坦克模型車放進去,也絕對難以填平。
我仔細觀察著我的辦公室,尋找著哪里可以藏身,桌子下面?不,不行,我的辦公室里就這一張辦公桌,實在太過顯眼,等會兒我的表妹如果闖進來,第一個找的地方絕對是桌子下面。電源插銷接口?那個連耗子都鉆不進去,更何況我一個大活人了。
最后,我把目光鎖定在了墻壁上那個唯一用來換氣通風的小窗戶上了。
雖然這個窗戶極小,但是如果把窗玻璃和窗框全都卸下來的話,我會縮骨功的話說不定能鉆出去。
想到這里,我馬上搬起我的辦公椅,放到小窗下,踩在椅子上,開始卸窗戶……
“請問,宋唐是在這家公司上班嗎?”
聲音動聽婉轉,語調悠揚,就好像是百靈鳥在輕聲歌唱,卻又沒有鳥兒的那種聒噪嘈雜,這一聲輕呼簡直讓我如聆仙音,不能自已。這真的是我那個破壞王一樣的表妹嗎?
我手里捧著已經拆下來的窗玻璃,從我的辦公椅上邁步下來。我再一次趴在百葉窗邊,仔細打量起外面的這個來訪女人。
蓬松的棕色披肩發散落在肩膀上,一件黑色的短袖夾克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羊絨小坎肩,天藍色的牛仔超短裙蓋在裹著黑色絲襪的大腿上,超高跟的一對高跟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跟陸丹丹一邊兒高。
不似御姐,勝似御姐。略帶古銅色的肌膚,再配上姣好的容貌,我的表妹宋詩看上去成熟而又穩重,根本沒有印象中一丁點兒那個瘋丫頭的感覺。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身材雖然也可以算是玲瓏有致,然而前面卻一馬平川,甚至于比某些地方修的公路還要平坦。
此刻宋詩面對著陸丹丹,沒有驕橫跋扈的態度,只是謙恭有禮的在詢問:“請問,能讓我見一下你們的宋總經理嗎?”
反倒是陸丹丹顯得態度惡劣:“唐總都說了,他不在,不信你自己去問他!”
陸丹丹一挺胸脯,兩座巍峨的山峰壓在宋詩的面前,說什么也不讓宋詩靠近我的辦公室。陸丹丹居高臨下看著宋詩的樣子,就好像是珠穆朗瑪峰在遙望著太平洋,只不過宋詩的胸襟恐怕沒有太平洋那樣遼闊。
因為我看到宋詩微微皺了皺眉,臉上一閃而過的壞笑似曾相識,就是這副壞笑表情,成為了我孩提時代的夢魘。雖然宋詩極力的在遮掩,但是江山易改,熊孩子的脾性難移,至少在我眼中,宋詩還是那個宋詩。
果然,宋詩狡黠的一笑,裝出一副很隨便的樣子對陸丹丹詢問道:“那請問,我應該去哪里問他呢?”
“當然是去他的辦公室了!他就在辦公室里啊!”陸丹丹想也沒想直接回答道,然而話剛出口,陸丹丹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馬上朝著宋詩大擺其手,“不不不,我說錯了,唐總今天感冒了,他都沒有來上班,我今天都沒有見過他,你應該到他家里去問他。”
“你都沒有見過他,你怎么知道他感冒了?”宋詩毫不費力的就拆穿了陸丹丹的謊言。
“這……”陸丹丹一時語塞,想不出來回應的方法。
“而且,我剛剛就是從我表哥的家里過來的,”宋詩整了整衣領,顯得游刃有余,然后從小挎包里取出了一張紙,“順帶一提,我表哥的郵箱里有一封準備來應聘的簡歷申請表,我就是從這張申請表里,找到表哥公司的地址的。”
誰這么不長眼睛啊,竟然在這個時候投簡歷過來。而且我在網上登的招聘廣告早就應該失效了才對,隔了這么長時間才送過來的簡歷表,我只能說,這個應聘者是用牛車給我寄的信吧?
然而陸丹丹已經愣住了:“表哥?誰是你表哥?隔壁老王?”
就在陸丹丹一愣神的工夫里,宋詩已經繞過陸丹丹,來到了我辦公室門前,然后手握門把,就要把門打開了。
“你不能進去!”終于回過神來的陸丹丹,想要阻止宋詩,然而為時已晚,宋詩旋門而入,然后就看到了拿著窗玻璃當擋箭牌的我。
“唐總,你干嘛呢?”陸丹丹跟在宋詩身后,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哦,玻璃臟了,我擦擦。”說著,我就趕緊象征性的用襯衫衣角擦了擦玻璃。
像是因為害怕表妹,而準備奪窗而出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表哥……”宋詩眼含熱淚,哽咽著捂著嘴,什么都說不出來,看起來她真的是非常思念我,才會克服一切艱難險阻來看我,所以我也不能表現的太過無情(或是膽怯)。
所以我放下窗玻璃,自認為很自然的舉起了我的右手,面部僵硬的尷尬一笑,打了個招呼:“呦,表妹,好久不見了啊。”
“表哥,哈哈,我好想你。”宋詩再也按耐不住,像個撒嬌耍賴的孩子一樣,在陸丹丹錯愕的目光注視下,餓虎撲食一般的向我抱來。
瞬間,我就知道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