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笑,擡手給阿鳳弄頭髮:“母后都沒有給你梳過幾次頭,可是你就要出嫁了。”這話一出口,皇后的眼圈便有點紅了。
養女十幾年,嫁女只一朝。做父母的那份爲女兒幸福高興,卻又捨不得女兒長大離開的糾結,真不是用言語能表達的
。
阿鳳回身抱住皇后:“我還是你的阿鳳,還會陪在你身邊。我大婚了,你不是失去了一個女兒,而是多了一個兒子。”
皇后擁著阿鳳:“母后知道,母后只是——”她的心情她也說不清楚,頓了頓乾脆不說了:“江銘呢,今兒沒有見他陪著你,還真是少見。”
阿鳳一笑:“他有事兒。”
母女二人也沒有什麼事情做,一起用過膳後便坐下來吃茶說話。並沒有說什麼情深意長的話,就是一些平常的、瑣碎的、甚至是無聊的話,但是母女二人卻都很開心。
皇帝卻不開心。只是這個時候的不開心,同他離開柳芽時的不開心是不一樣的。
大長公主的事情並沒有讓他多費心思,一句話就把大長公主先丟到冷宮裡去面壁:他現在沒有心思想如何處置大長公主。
他知道皇后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想要同皇后解釋一番,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說——怎麼說也是他理虧啊,柳芽的事情怪不到皇后和阿鳳頭上去的。
皇后離開時的樣子,不停的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想要去賠個不是又拉不下那個臉來,因爲他轉來轉去的也不知道怎麼做纔好。
張有德上前:“皇上,江國公和皇甫大人如今關押在天牢裡。”他早知道此事了,可是卻並沒有馬上提及。
皇帝聞言站住了,看著張有德:“你說什麼?!誰把人下到天牢裡去的,反了不成?!”他的女婿啊,居然也有人不聲不響就把人給弄到天牢裡去了?
“把那個蔡……”他正有一肚皮的火氣呢,可不就正好找到了一個出氣筒。
張有德咳了幾聲:“皇上,沒有人把江國公和皇甫大人關進天牢,是他們自己把自己送進去了。蔡大人想盡了法子,他們兩個就是不肯出來。”
皇帝聽到這裡便明白了,心中更爲惱火了:“他們喜歡天牢,就讓他們在天牢裡呆著吧。”真沒有想到江銘居然敢如此做,這不只是威脅還是打他這個皇帝的臉啊
。
和指著他鼻子罵昏君有區別嗎?!真的沒有半點區別——再說了,後宮裡的事情也是一個外臣可以插手的。
哪怕柳芽實在是該死呢,可是他身爲一國之君當然可以饒過她,還可以寵愛她!江銘,實在是太過份了。
他轉了兩圈感覺氣的太過難受,擡腳把一張椅子踹倒了:“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許放他們出來!就讓他們在天牢裡養老好了。”
張有德抿了抿脣沒有說話——養老是不可能的,因爲長公主的大婚就在幾天之後,到時候沒有新郎算怎麼回事兒?
皇帝也不過是在氣頭上罷了,頂多也就一天到時候自然會把人放出來;皇帝不放,皇后會同意嘛,長公主會同意嘛?
皇后離開安鳳閣時對阿鳳道:“江銘在你父皇面前揭開了柳芽的事情,不過在你父皇眼中,應該是我們商量的結果。”
阿鳳聳聳肩膀:“本來我的確不知道,但是這宮裡真的沒有什麼秘密。柳芽,除了也好,不然的話大婚的時候她再出來噁心人,也實在是防不勝防。”
“柳芽?”純兒走過來,手裡提著一盞宮燈:“是誰啊?”她把宮燈交給皇后的人:“這是我親手做的,比宮中那些常備的要明亮些。”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你們仔細伺候皇后。”她說完又把一件阿鳳的大氅交給皇后身後的嬤嬤:“有風,給皇后披上吧。”
皇后笑著拉過純兒的手來:“本宮一直都認爲阿鳳始終一人,沒有同胞的姐妹是個憾事,不過今天本宮的遺憾終於消失了——你,就是本宮的另外一個女兒,是阿鳳的手足姐妹。”
“有你在,本宮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她笑著把阿鳳的手拉過來放在純兒的手上:“這宮中真的沒有多少真情實意,所以你們姐妹二人一定要同心同德,讓她們看看這宮中還是有真情在的。”
純兒沒有說什麼推辭的話,因爲此時自謙的話,只會讓皇后對她不放心;她如果沒有其它的心思,自然把阿鳳和皇后當作最親的人,那她自然不會認爲皇后的話有什麼不妥當的。
阿鳳笑著拉著純兒送皇后出了安鳳閣,看著皇后離開她才和純兒回去
。
純兒回到房裡給阿鳳看她做的衣裙,雖然只是半成品,但是一看就是極用心思,且很喜慶——和喜服的喜慶不同,這套衣裙不會那麼繁重。
“大婚的衣服很重的,所以我弄了這麼一套衣裙,在你拜堂後回到房裡時換下來。”她特意給阿鳳看暗袋:“這裡有個暗袋,給你裝吃的東西。”
“雖然你是長公主,不會有人真的敢餓著你,但是我擔心你大婚時不好意思要吃的,以備萬一之需吧。”純兒笑著又指了指旁邊:“上好的綢緞呢,還剩下不少。”
“我也給自己做了一套——你就不用對我說謝謝了,我這是想個法子給自己做幾套新衣服,你的衣裙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阿鳳笑起來,仔細看了看衣裙:“我真的很喜歡。你那天要陪我一整天的,本來我還要讓人給你量身裁衣,如今你自己動手了,倒替我省了不少銀子。”
兩人說笑幾句便各自睡下了。
只是純兒在睡前看著沒有做完的衣裙,笑的有點詭異;如果阿鳳看到了的話,就不會再對她說喜歡那套衣裙了。
第二天一早,阿鳳剛剛梳洗完,正和純兒吃飯呢,就聽肖有福說道:“大長公主,死了。看上去是自縊,但是第五公公和張有德都看過了,說是人先被勒死後才掛到房樑上的。”
純兒的手輕輕一顫,手中的銀絲花捲就滾落到地上,擡頭正好對上肖有福的一雙眼睛,她勉強一笑:“這一大清早就聽到死人,真是晦氣呢。”
人,居然死了。和太妃對大長公主說的那番話,她當時不巧在後窗外聽到了:和太妃說讓大長公主放心承認一切,到時候自然有法子救出大長公主來的。
因爲和太妃經營多年,在宮中當然有很多她的人,要救個把人還真的不難。而大長公主不可能被賜死,只要是關押和太妃說她一定有法子救人的。
和太妃的確是有人,只不過她的人並沒有救大長公主,而是讓大長公主永遠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