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玉的死,在京城里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皇上準了醇親王的折子,左氏被立為醇親王的正妃,并且賜剛出生的醇親王長子為世子,賜名粟廣澈。蘇清河知道后,也給這孩子取了一個小名,叫‘天福’。
醇親王知道后也欣然允諾。這孩子一出生就死了嫡母,有人說是克死的,有人說是逼死的。對孩子而言,絕不是一個好名聲。東宮的給的這個小名,讓人再不敢小瞧這孩子。皇上護著他,還可以說是念在祖孫之情上,若是太子也護著他,可就是一種態度了!一種對醇親王府寬和的態度。
醇親王看著左氏懷里的兒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感慨的道,“我不及老四!”
左氏有些惶恐,“殿下……”這話叫人可怎么往下接。
“別怕,我說的是實話,就這心胸,我就不及他。”他安撫的拍了拍左氏,“既然東宮都說咱們的兒子是天家的福澤,那他必會一輩子平安健康的。”畢竟對待前太子,歷史上有太多的例子。
左氏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殿下……妾身替殿下委屈。”
醇親王笑笑,“你歇著吧!”他還沒脆弱到要靠一個女人來替他委屈。
但是,他真的不委屈嗎。當然委屈!尤其是知道如今的東宮的動靜之后,更加委屈。
一樣是兒子,一樣是太子。差別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他是太子的時候,戰戰兢兢,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路不敢多走。可是老四上位之后呢,剛開始還中規中矩,可從昨兒開始就不對了!他開始一步一步大膽的豎立東宮的威望,而父皇,就那么看著,沒有絲毫的動作。這就是默認了吧。
他要看看,父皇對老四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大。
乾元殿里,明啟帝聽了蘇清河的作為,不由的一笑,“這孩子就是傻大膽,什么樣的決定都敢替老四做。”
福順呵呵一笑,知道皇上心里是熨帖的。這位公主以東宮的身份對醇親王釋放出來的善意,讓皇上特別的動容的。他接話道,“想必太子的意思也是一樣的!沒有這樣的把握,公主殿下不會貿然賜那樣的名字。”
明啟帝點點頭,他最放心的就是這兩孩子的心性了,果然沒有看錯。
日子就在蘇清河的日日忙碌中流水一般的劃過。
沈懷孝已經讓人去南越故地收集消息去了。
而白遠派出去打聽無塵和黃斌的消息的人還沒有回來。
只有萬家的李青蓮托萬迅在城里的地痞流氓小偷中,打探那枚丟失的印信的消息。
沈二把人撒出去,時刻都監視著幾方。但卻一直沒有動靜,蘇清河不僅沒急,反而松了一口氣。京城只要平靜,涼州那邊動起手來才沒有顧忌。
不知不覺,七月流火的日子就這么過去了。
當京城添上一絲涼意的時候,驀然的就熱鬧了起來。
內務府要拍賣‘皇家特供’的消息散出去,引來各地的巨商富賈。
理藩院也迎來了各國的使臣。
端是熱鬧無比。
豫親王雖然負責此次的拍賣,但畢竟從來沒有干過這樣的事,恨不能一天八趟的往東宮跑。
“叔王啊!孤也很忙,拍賣的事,您看這差不多就得了。”蘇清河揉了揉腦袋,“別太較真啊!”
豫親王皺眉道,“我不進宮我還能上哪去啊!家門口熱鬧的都快成菜市場了。”
蘇清河就明白了,這是有人想走后門,托托關系。“這孤可不管!今年的夏稅收上來了,孤最近盯著這邊呢,您那邊,孤是真顧不上。”
“要不叫沈駙馬幫我一把!”豫親王提議道。他是真怕這個陣仗,過手的都是大宗的銀錢,到時候說不清楚。
“孤信得過叔王!再說了,瑾瑜那邊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各國的使臣都要應酬。這些人呢,又都是什么心思,誰也拿不準。還得瑾瑜盯著呢。”蘇清河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或者,叔王換個人,你瞧上誰了,讓誰來幫你就是了。”
豫親王嘆了一口氣,“清河那丫頭,身體還是不見好嗎。要是她能出來理事,我就真輕松了。”
蘇清河心里一頓,這個老狐貍!他是一點事都不擔啊。
蘇清河搖搖頭,“身子一直不大好!得靜養!母后不讓孤打攪。要不然,孤也不會這般忙啊!”她想了想道,“叫老五去!老五閑著也是閑著,跟著叔王歷練歷練。”
老五指的是五皇子英郡王。
豫親王心里想罵娘!這一個個的都不是好糊弄的!老大老二需要冷一冷,暫時不能用,能用的只有老五和老六。老五是個萬事不操心的,老六是個啥事都想操心的。這都不是理想的人選。若論起太子的親信,除了護國公主和駙馬,再沒有別人。但如今太子把英郡王拋出來,他不接著還不成。不過想想,這個萬事不管的,總比啥事都想管的省心吧。
再不甘愿,也只能認命的應下了。
蘇清河當即就把英郡王宣了進來。
這位英郡王真說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富貴閑人。除了進宮請安,差不多所有時間都宅在王府里。打死也不出門。標準的宅男一個。
到了東宮竟然還有些拘謹,這讓蘇清河都有些無語,由此可見這位躲得有多徹底。豫親王看的差點笑出來。
“四哥喚我過來,可是有什么事嗎。”英郡王靦腆的笑笑。
蘇清河心里一嘆,這位真是個聰明人。到了書房,不稱呼太子,只稱呼四哥。就是很聰明的做法。稱呼太子時,說的是公事,稱呼四哥,就只能談家事。
蘇清河示意他坐下,“叫你過來,也不是要緊事。就是豫親王叔那邊忙不開,你去跟著打打下手。”
英郡王看了豫親王一眼,心道,如今京城最火的就是豫親王手里的差事了!這玩意可不好沾手。稍微處理不好,就得惹一身腥。只要跟錢財有關的,就干凈不了。他一臉的為難之色,“四哥,你還不知道弟弟我啊!我是真不會!”
“不會就去學!”蘇清河瞪了一眼,“你說你也不長點出息,你不為你想,也不為和康想想啊!”
和康縣主,是英郡王如今唯一的嫡女。
“閨女大了,就得要嫁妝。就你那點俸祿,還有幾個田莊鋪子,能攢下幾個銀子來。”蘇清河恨鐵不成鋼的道,“這次的事,又不是公事,跟朝廷沒關系。就是內務府的差事!內務府就是咱們自家的事,有什么不能做主的。那些富商們要巴結,你就讓他們巴結。送什么,你收什么就是了。真有了差錯,父皇還能拿你問罪啊!說到底,那都是父皇自己的錢袋子。就算有人說貪污,這也沒事,兒子貪了老子的錢,能怎么著。不是天經地義嗎。”
英郡王嘴角的抽抽了,“四哥!這可真不行!這不是光收錢不辦事嗎。”
“傻啊!奉旨受賄你都不會啊!”蘇清河只拿眼睛翻他,“那些個富商,只要能把禮物遞到你跟前,他們就滿意。即便事情辦不成,他們也不會說什么,不過為的就是跟你套交情罷了。他們這些人,就跟圈養的肥豬差不多,怕上面沒人護著,被人宰了吃肉。懂了嗎。”
“四哥!”英郡王連忙擺手,“弟弟可不敢收這樣的門人,也不想庇護誰。弟弟沒這個本事。”
“噗嗤!”豫親王沒忍住,實在是被眼前的這對兄弟給逗得。太子的意思他已經明白了。這話是說給英郡王聽得,也是說給自己聽得,這是告訴自己,有些事,在所難免,他知道,也理解,并且允許。跟人打交道嘛,少不了人情往來,哪里就真的能清白如水呢。
蘇清河見豫親王明白了,而英郡王還在裝傻充愣,險些被這貨給氣死,“他們只圖個心安,又不是真求你辦事!你怕什么。你去打聽打聽,那些高門大戶出來的管家,在下面都人五人六的。這些商家,能攀上這樣的管家,都算是燒高香了。”
“四哥的意思是讓家里的下人出面。”英郡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哈哈哈哈……”豫親王再也忍不住了,只管哈哈大笑。
蘇清河知道,這老五一定是在裝糊涂!她瞪起眼睛,“趕緊滾蛋!讓你撈銀子還得孤求著你!再不滾蛋,真敢踹你。”
英郡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弟弟多謝四哥了。”
“趕緊滾!”蘇清河擺擺手,果然,就沒有一個好對付的。
豫親王站起身來,“那我就跟老五出宮了!也帶他熟悉熟悉。”
蘇清河點頭,“張啟瑞,送客!”
等出了宮,豫親王拍了拍英郡王的肩膀,“小子,你行啊!”
英郡王還是那么一副靦腆的樣子,“都是四哥寬厚!往后還要叔王指點。”
指點!指點個毛線!這些個皇子一個比一個精明。連著看著最老實的一個,也精的跟猴似得。落得諾大的好處,還不用背責任。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