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套占地在市中心的復式公寓樓。
門鈴聲響起的不久之后,穿著一身修身長裙的盛清嫵過來打開了門。
瞥見外面站著的女人,盛清嫵沒什么意外也沒什么驚喜,不輕不重的勾起唇角,好像早就預料她遲早會來找她一樣,打開門之后她懶懶的轉身,“進來吧。”
“不用了。”站著門外的盛夏沒有任何猶豫地拒絕了,她眉色淡淡的,低眉順眼,“不太方便。”
盛清嫵像是明白她在指什么一樣,回頭看了她一眼輕笑說,“霍靳不在,這里只有我跟一個保姆,進來吧,都是女人沒什么不方便的。”
那個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原來是叫霍靳么……
以前做新聞的時候,她隱隱約約是聽過霍家的,據說是挺有錢的,雖然還不至于到耳聞能詳眾所周知的地步,不過在海城也算得上是中上級別,難怪付東之說對方是個富二代。
她倒是有些佩服盛清嫵起來。
霍家還有那個叫霍靳的男人雖然沒有什么特別了不得的地方,但好歹家境不錯,盛清嫵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年,居然還能遇到這么一個男人,她沒有點本事怎么能讓人對她如此癡心?
在盛清嫵轉身往屋內走去時,站在門外的盛夏還是拒絕了她,聲音不高不低著,恬靜淡然,“我不想進去,有些事情想問問你,你整理整理,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說。”
面對盛清嫵,盛夏的態度已經是很平淡。
大概有過前面兩次的照面,她已經接受了盛清嫵回來并且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實,只不過,除了態度平淡之外,她也著實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她。
而盛清嫵在聽了她的話之后身形停頓了一下,緩緩側頭過來瞥了她一眼。
見她低眉順眼半垂著眼簾望著地面,盛清嫵也不多說什么,甚至不問她不想進去的理由是什么,只是不咸不淡的道了句,“那你等幾分鐘。”
說完她就轉身進去,去簡單的收拾整理了下自己。
盛夏極有耐心的站在門外等,對她來說,盛清嫵能跟她出去兩人坐著談談于她們兩個人來說都極為不容易,所以等幾分的耐心,她還是有的。
就在公寓樓下附近的咖啡廳里,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咖啡被侍應生端了上來。
盛清嫵坐在她的對面,優雅端莊的端起咖啡,卻并沒有急于品嘗,一只手極輕的攪動著咖啡,她掀起眼皮凝視對面的盛夏,率先打破了僵局,“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處?”
她住的地方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不過盛斯顧倒是有可能已經查到了。
但是盛斯顧應該不會告訴她,至于慕淮南……他應該并不想查她。
盛夏說,“我有我的辦法。”
再次見到盛清嫵,是她趁著慕淮南休息的時候偷偷找時間出來的。
她能找到盛清嫵,還是那次她讓付東之幫忙的緣故,在付東之告訴了她盛清嫵的住址時,她就一直記著不曾忘記,否則她沒這么容易找得到她。
盛清嫵沒再說什么,慢慢的又放下了咖啡杯,優雅而漫散的用勺子*著,“要說什么就說吧,如果覺得跟我坐在一起不自在,就不必有什么噓寒問暖沒有必要的問話了,說完了我就回去,你也可以早點離開。”
盛夏的確也沒想過要跟她噓寒問暖什么,那種事情于她們來說太奢侈了,奢侈到沒有必要,倘若不是因為有事需要找她,她們甚至恐怕都不會怎么見上一面。
這種面對面坐在一起時,也的確的是會讓人感到不自在。
不過盛夏的耐心顯然是極好的,盡管是不自在,她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沒有動面前桌上的咖啡一下,她抬著眼皮,定定地看著風韻猶存半點不像是四十幾歲的女人。
“看著我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去里并沒有對盛夏盡到半點作為母親的責任,當盛夏一瞬不瞬凝視她時,盛清嫵眉梢輕蹙了一下。
不是不悅,而是覺得不自然。
她說,“你想問我的問題我大概也猜得出來,如果你不知道從哪里問題,那就讓我從最開始的時候說起,這樣也就能原原本本的還你一個事實是什么。”
停頓了下,覺得盛夏可能并不想怎么跟她相處,她于是又道,“還是你想我能簡短一點?”
“你怎么知道我想問你什么?”
盛夏略有狐疑,盛清嫵并沒有跟他們相處在一起,甚至對于他們的事不聞不問,自然不會知道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些什么,可是她卻懂得她來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猜的。”盛清嫵很快就給了她一個答案,語氣淡淡,“你無事不登三寶殿,倘若不是怎么重要要緊的事,盛夏,你不可能會來找我的。”
而對于重要且要緊的事,除了那件事之外,又還能有其他什么?
總不可能是盛夏聽盛斯顧說她即將要跟霍靳結婚了,她就跑來找她,這不太可能,盛夏若是知道了,也絕還不至于跑來問她這種事情的地步。
而且她也隱隱覺得,那件事到了現在,遲早盛夏也該慢慢知道了些什么,盛斯顧跟慕淮南想瞞著她,可不見得真的能瞞一輩子下去。
何況盛斯顧不想讓盛夏跟慕淮南在一起,那件事浮出水面是遲早的事。
所以她并不訝異盛夏會來找她。
聽聞她的話,盛夏漸漸半垂下眼簾,細長而盈盈生動的睫毛微微的閃動著,清雋臉龐的表情是恬淡的鎮定,她的唇畔動了下,突然是道,“我見到慕宗銘了。”
不是事先預想到的開場白,特別是這幾個字對盛清嫵而言格外敏感,在聽到從她唇瓣間輕輕吐出來的幾個字,盛清嫵用著銀質勺子攪動著咖啡的手突然微不可視的一抖,勺子碰到了咖啡杯的邊沿,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她抬起頭來,略帶凝滯的瞳孔露出一絲不可置信來,臉色甚至都有些白了,僵了僵,沒能說出一句話。
從她這樣的表情中,盛夏就知道,她一定沒想到慕宗銘現在正好也在海城,甚至他們還見過。
而也從她的這個表情中看來,盛夏也知道,那次慕宗銘跟盛斯顧的對話,雖然有些模糊不清不夠讓人完全猜得出什么,但說的都真的。
心里頭有點稍稍的沉了下去,穩了穩呼吸,盛夏直直地看著她,有條不紊地道,“他好像也是前不久剛回來的,似乎只是路過海城辦點什么事,不久之后應該會很快離開,我見過他兩次。”
兩次都是在醫院里。
第二次見慕宗銘的時候,盛夏并沒有跟他說什么,慕宗銘也是差不多同樣的態度,偶爾就隨口問了她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也沒有將過多的關注落在她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慕淮南在的原因。
因為慕淮南似乎并不怎么想讓他多出現在他們面前,那天慕宗銘去看他的時候,他的表情也不高不低,沒有親人之間的熟絡也沒有特別的對峙,但是就因如此才會讓人感到冷淡得薄情。
而那時候,慕宗銘也只是帶了些東西來看看他,說了沒幾句客套的話就離開了,對話里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內容,差不多都是詢問慕淮南受傷住院如今的情況等等之類的。
盛清嫵聽著她的話,過了良久才淡淡漫不經心的諷刺著道,“是么。”
微微頓了下,她若有似無的看著盛夏,“這么說,很多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盛夏沒有回答,沉默的態度既顯然是默認了些什么,“但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的,比如,我……”
那個稱呼到底是有些不太順口,過了一會兒,抿了抿唇,試圖摒棄種種影響到她的因素,她這才繼續著道,“比如我爸是怎么去世的,他的去世跟慕家到底有什么瓜葛,為什么……他的去世會跟慕家有關,甚至……說慕家是我們的仇人。”
有些東西雖然已經隱隱在她腦海中逐漸編織成一個網,可很多東西還是沒太能聯系起來,因為她對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沒有半點的印象,甚至沒有關于他的任何信息,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過去是什么的身份,甚至不懂他姓甚名誰長著什么模樣。
對于那位親生父親,她知道的信息為零。
本就是預料到盛夏會問這些問題,所以盛清嫵并無任何異樣,只不過在聽到她說見了兩次慕宗銘之后,盛清嫵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了,可對此她沒有說什么。
語氣不急不緩著,她突然問道,“你知道慕宗銘如今是什么身份?”
“嗯。”在醫院的時候她聽到盛斯顧說過了。
盛清嫵笑,方才勺子,不緊不慢的端起咖啡淺淺品嘗了一口,因為是低眸又是喝著咖啡的舉動,盛夏幾乎望不見她眼底是什么情緒,只能是聽見她道,“你父親活著的時候也是一個軍人,那個時候慕宗銘還沒進海軍部隊,跟慕宗銘是關系不錯的兄弟,他們兩個人同在一個部隊也是一個宿舍,兩個人都是人中之龍,杰出的佼佼者,我以前的專業是軍醫,有一段時間被分配到他們的那個部隊去。”
“以你的長相,那個時候對你傾心的人應該不少吧。”
都現在這把年紀了卻能保養得像個跟她差不多一樣大的女人,年輕的時候魅力就更加不言而喻,盛夏也不得不承認,盛清嫵長得比她更具有吸引力,畢竟她現在的這個年紀都能不輸于她,何況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在只有男人的軍隊里,一個長相美麗漂亮的女人,輕而易舉能俘獲大片的追求者。
盛清嫵沒有否認什么,畢竟那是事實,她也懶得去在意那些事情,道,“只不過年輕的時候我心高氣傲,覺得沒有本事的男人駕馭不了我。”
所以不是人中龍鳳,一般的男人她看不上。
“但是你看中了我那個去世的父親,或許是因為當時發生了什么事讓你看上他,或許是因為他做了什么事感動到你,你喜歡上他了對么?”盛夏心里是這么想,于是就干脆直接這么試探地說了出來。
盛清嫵笑。
提起那個人時,她笑起來的模樣似乎還充滿了美好的回憶感,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唇角情不自禁微勾起來的弧度,似乎還隱隱漾著少女般的青澀美好,連目光都放柔也澄澈了不少,“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明確的知道我喜歡上他了,不過實際上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些看上他,但是我心高氣傲沒有承認,后來發生了些事我才能明確下來,只是可惜了,當時我看上他了,但他沒看上我。”
盛夏淺淺的挑了下眉梢,竟然也有看不上盛清嫵的男人存在么?
不過這種看不上應該也只是暫時的,或許是那個時候她的那個親生父親還沒有什么談感情的心思所以忽略了盛清嫵,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他眼光的確是高所以才沒看上,但這些事情都是一時而已。
倘若真的一直瞧不上也沒有什么感情的話,就不會有如今的她跟盛斯顧的存在了。
盛清嫵知道她稍微的一說,很多事盛夏能自己連串起來,于是也沒有怎么說什么細節的事情,簡單的道,“我跟他告白的時候他沒有接受我,我就一直追他,追得沒有掩飾也沒什么保留,鬧得整個部隊無人不知。”
“那你追得應該挺轟轟烈烈的。”盛夏中肯的評價。
盛清嫵笑得得意,“當然,不然我怎么把他追到手,最后讓他成為我的人?”
盛夏看著她唇角邊彎出的弧度,那一刻萌生出一種盛清嫵真的回到過去的感覺,臉上的笑意令人舒服又得意的感覺,像極了一個彷如剛剛踏入戀愛天堂的女生,讓人忽然就有些忽略了她真正的年紀。
“你真的很喜歡他?”盛夏眸光定定,試探著,禁不住的還是問了出來。
“嗯。”盛清嫵手指握在咖啡杯上,即便是已經有了不小的年紀,她卻絲毫沒有想要掩飾自己的心,甚至也不會端莊的隱瞞什么,說,“他是第一個能讓我那么心動的男人,我也是他唯一一個女人。”
“可是慕宗銘也喜歡你是不是。”
這種事情不是她自己隨便猜測出來的,也是那次盛斯顧跟慕宗銘的對話里她聽出來的,于是在問出這句話時,她沒有用疑問句,而是肯定。
說到慕宗銘時,盛清嫵的神色就稍稍的暗了下去,口吻里雖沒有表達出極度的仇恨感,但也是足夠的冰冷著的,“我是他的初戀。”
見到的第一面,她喜歡上了那個男人,而慕宗銘,在也同時的喜歡上她。
盡管,后來所有人都知道,她愛的是她在不顧一切肆無忌憚追求著的那個男人。
盛清嫵道,“他喜歡上我的事我是后來才知道的,原本一直不曉得原來他會喜歡我,雖然因為他是你父親的兄弟,我對他自然也有幾分了解跟相處,可是以前我的心思不在他身上,沒有察覺到他喜歡我。”
盛夏隱隱約約就明白了不少的事,眸光沉斂了下。
大抵也從對話里弄清了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而這樣的關系勢必是不太好的,一個人處于被追求的狀態,一個人在追,而另一個人在默默暗戀,相處得越是熟絡,最后關系越是破得徹底。
果不其然盛夏很快就聽見她說,“你不是想知道你父親為什么會死,他的死跟慕家有什么關系么?說到這里,你就應該有些猜得出來了,只不過具體是因為什么事,才導致你父親喪失了生命你不知道而已,對么。”
盛夏沉默了須臾,終歸還是點了下頭。
他們三人之間逐漸因為什么而演變什么,過程不必去猜也隱隱約約能明白得過來,大抵都是避免不了,盛清嫵跟她父親的事越是鬧得轟動越是甜蜜親昵,就越是有些刺了慕宗銘的眼睛,畢竟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太年輕,凡事都不可能會像如今這么成熟容忍得了。
這個世界,有幾個人在年輕氣盛時,能真的做到那種只要心愛的人幸福就可以不打擾的境界呢?
既然都是人中杰者,即便是朋友,在部隊里也避免不了某些程度上的競爭。
然后越演越烈,關系越來越碎,如同有了裂縫的玻璃杯,慢慢衍生出越來越多的裂縫。
“也不是發生了多么特別的事。”
盛清嫵背靠著椅子,禁不住的,從隨身攜帶的包里取出一盒煙,打開煙盒抽出一支到手指間,放在朱紅的唇畔里用一同摸出來的打火機點燃,“只不過是他們兩個人在部隊里的能力表現越來越好,得到提升的位置越來越高,就在你還有兩個月即將臨盆的時候,慕宗銘因為意外被一個毒裊抓住了。”
盛夏原本想提醒她在咖啡廳別抽煙的,可轉而看見她后面墻壁上寫的那幾個吸煙區的字眼,再看看盛清嫵已經有點冷然下來的臉色,她沒有再開口阻止什么。
以前可能會有些不能理解,但現在,她隱約有點明白,抽煙是盛清嫵慰藉自己的方式,似乎也是盛清嫵用來偽裝一切會泄露情緒的東西。
雖然她并不喜歡這樣的。
盛夏沒有插話,靜靜的聽著盛清嫵說下去,“慕宗銘被毒裊抓住了之后,你父親為了救他出來就用自己去代替他作為人質交換,最后被毒裊帶走,本來是應該馬上派人去救他的,結果可笑的是……”
稍稍的停頓了一下,她眸色暗沉,仿佛溢出譏誚的諷刺來,“在他被毒裊抓住帶走之后的不久,慕宗銘被放回去之后,有人在你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里搜到了他跟毒裊有來往的證據。”
笑了笑,盛清嫵淡淡的諷刺道,“居然能搜到他跟毒裊有來往的證據……這種事情真是逗人,你父親平日里哪里會跟什么毒裊有來往。”
她了解那個男人,知道他是怎樣的人,自然也是無條件的相信他。
可是她的信任并沒有任何意義,證據就是證據。
而且那個時候她懷著孕,還有兩個月就要生育,起初時她根本什么都不知情,沒有人會去告訴她任何事情,那個時候她甚至不知道具體到底發生了什么,是到了后來,生了盛夏之后她去查,才終于查清楚所有事情的。
只不過她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卻沒有任何作用,因為查到了并不代表她有什么證據。
“之后的事情你想想應該也不難猜得出來,你父親死了,只不過他不是被毒裊殺的,而是被他的兄弟手刃的。”盛清嫵說著,面色沒有什么特別的不對勁,只不過抽煙的頻率卻越來越快,吐出的煙圈也越來越多,“你也應該明白了,那些所謂的證據不是別人弄的,正好也是慕宗銘。”
“……”
“這些都是我親自查出來的,雖然沒有證據,但這些是事實。”透過飄渺的煙霧,她凝視盛夏,“那個時候我不愿再相信別人,我也不想再留在海城,為了不讓你跟你哥被牽涉進去,所以就將你們的姓改成我的,我也就離開海城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她在離開海城之前,把盛夏扔給了正好需要孩子家世不錯的唐家,而盛斯顧那個時候已經稍微能照顧自己,她自己則開始做起販賣禁品的事,因為那個時候她想諷刺那些人,也想諷刺慕宗銘,于是販賣禁品之后就開始被通緝。
他們不是認定那個男人跟毒裊有關么,既然人都已經死了得不到洗清罪名的機會,畢竟以慕家的能力足可讓人永不翻身,那么她就干脆去做點實質性的事情來,著實了罪名,雖然這么做的結果最終害到的是她自己,可她根本也不在意了。
當時的她就是這么想的。
盛清嫵瞟著盛夏,神色暗暗的略沉著,“現在你知道,為什么要說慕家跟我們有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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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樓下的對面馬路邊,一輛武裝的越野車停靠在那里。
后座中慕宗銘透過車窗望向咖啡廳二樓靠窗的兩個女人身上,具體來說,他的目光是落在那個仍舊年輕美麗的女人身上。
她還是那么漂亮,盡管年紀已經不小,美麗得卻依然毋庸置疑。
這么多年過去,她似乎還停留在當年時候的模樣,而另一個人已經死了,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在漸漸老去。
慕宗銘微彎了下唇,被歲月雕琢過后更顯成熟穩重而溫潤的臉上,不見落寞,卻也不見愉悅之色,就好似他的所有情緒都已經被深潭籠罩,窺覬不清。
“走吧。”過了一會兒,他斂回視線,像是已經不再貪戀,他對前面驅車的秘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