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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尾隨著陳家兩兄弟走進外院,帶著他們的長工又囑咐了些什么,陳大跟著他走了。等只留下“陳二”一人時,原本垂著頭弓著背的男子赫然背脊挺直,轉(zhuǎn)身的瞬間眸底灼灼發(fā)亮,氣質(zhì)渾身天成,威嚴肅穆。
“音兒,出來吧。”他睨著白狐的方向,淡然道。
妤音躥了出來,仰著頭,惡狠狠地瞪他:“遲暮,你是不是瘋了?”
竟然在這個時候又回來了?“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整個離王府都在金帝的監(jiān)視下?你是特別想進天牢是不是?啊?”
看她狐眸里怒意灼灼,他卻笑了,歪頭:“音兒,你這是在擔心我?”
“擔心你個鬼!”
妤音低罵一聲:“你!給我立即離開!墨青那里我去替你說。”
“呵,音兒,你在擔心什么?”他走近妤音,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耳朵尖上的絨毛,低下頭,唇幾乎貼著她的耳際,“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又回來了。
妤音怔怔瞪他。
“你知道嗎?我走了半日,可腦海里一直都是你的話,你活不了半年,你說如果。可半年之后找不到續(xù)命珠,你要怎么辦?如果注定沒有如果,即使只有這半年,我……也想同你一起。”
他彎腰,把怔愣的妤音抱起,俊臉緊緊地貼著她的:“如果只有半年,音兒,跟我在一起吧。”
低聲的輕喃,像是蠱惑,讓她入了魔。
半天,她才啞著聲音道:“遲暮……你,你在說什么呀?”
“我喜歡你。”他的薄唇幾乎貼著她的,白狐嘴邊的長須被他的臉壓扁,看起來滑稽,“我不想跟你分開。”
妤音狐眸里都是驚愕,在下一刻,遲暮的唇貼上了她的眼睛。
一觸即分,卻也讓白狐炸了毛。
她“吱”的尖叫一聲跳到了半空中,落地后,裙裾蹁躚,恢復了人形,狠狠瞪著他:“遲暮,你,你,你你你真下得去口!”
“怎么下不得?”
遲暮含笑地盯著她發(fā)紅的臉,湊近了她,“音兒,你在害羞嗎?”
“羞個鬼!”憤憤瞪了他一眼,可下一刻,腦海里莫名出現(xiàn)一個很詭異的畫面。
相似的情景,俊美絕籌的男子彎下腰,抱著狐貍親了下去。
“轟隆!”
妤音腦海里像是有什么炸開。
那個人……
竟然?
她臉上的神情復雜,所有的神經(jīng)都在腦海里出現(xiàn)的那張邪魅的俊臉上。
怎么會……
妤音沒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她的手被遲暮緊緊握在掌心,男子低著頭,視線灼目的落在她迷茫的絕色容顏上,指腹憐惜地滑過她凝脂白玉般的臉,探身,側(cè)過臉,對著她的唇就要親下去……
“咣當!”身后,有什么東西砸碎在地面上。
妤音回過神,猛地推開遲暮回頭,卻對上了一雙錯愕難言的墨瞳。
怒意交雜著嫉妒,那一刻,男子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只是轉(zhuǎn)瞬間,他臉上出現(xiàn)委屈與難過,絞著手,低唔一聲:“娘子壞!”說完,飛奔而去。
只留下小貍抱著阿九呆呆地看著妤音。
半晌,震驚的小貍才死死盯著妤音的臉,喃喃一聲:“夫人……”
妤音這才回過神,手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臉,呆愣片刻,回頭狠狠瞪了遲暮一眼,轉(zhuǎn)身,從墻頭飛掠而出,越過墻頭才發(fā)現(xiàn)她所在的位置竟然跟墨非離所在的主院只隔了一墻。
怪不得……
怪不得那笨蛋這會兒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夫人
……”身后,突然傳來小貍凄苦的聲音,哀傷至極。
妤音聽著那一聲,腦袋嗡嗡作響。
她不是……
“夫人?”小貍看到女子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一下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旁,阿九收回視線,狠狠瞪了“陳二”一眼,轉(zhuǎn)過頭,才神色復雜地看著小貍,“小貍姨姨,你在說什么啊?”
“嗚嗚……”
小貍伏在地上幾乎泣不成聲。
“小主子,她……她是夫人啊。是夫人啊……”
那張臉,她這輩子都忘不掉,這輩子都忘不掉啊。
“什,什么?你說她是……她是娘親?”阿九呆呆地站在那里。
怎么會?
妤音化成狐貍原形從秘道進入房間,就看到墨非離對著她正把頭擱在桌子上,背影頹敗落寞。
她眸光晃了晃,縱身一跳,蹦到了墨非離眼前。
“吱?”你怎么了?
他像是沒聽到,只是一雙大眼呆呆地看著前方,沒有焦距。臉上一向憨憨的表情,此刻全部都變成蒼白的失神,薄唇抿成一條弧線,如果不是知道他癡傻還沒好,此刻的墨非離像極了一個正常人。
她用爪子撥了撥他的頭,他像是感覺不到,依然盯著前方。
妤音被他這反常弄得心神不定,又湊近了些,低低喚道:“吱吱!”你說話啊,我知道你能聽懂?
墨非離依然不出聲,只是涼涼地睨了她一眼。
半死不活的。
妤音惱了,恨恨磨牙,說了人話:“你這鬧什么脾氣呢?”
墨非離眨巴眼,墨瞳里水汪汪的:“你,你還兇我。”
妤音瞧著他這委屈的小模樣,在桌子上快走了兩步:“誰說的,這不是兇你。”
“就有!”墨非離控訴。
“沒有!”妤音喊得比他還大聲,成功把剛抬起頭的墨非離又弱弱趴了回去。
妤音頭痛地撥著耳朵,用爪子戳了戳他的腦袋:“喂,說話!”
“啞了。”
“嗤!啞了你還會出聲?”妤音故意嘲笑他。
墨非離委屈地撇嘴,干脆閉上嘴,話也不說了,頭悶悶地埋到手腕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這樣委屈半天,妤音受不住了。
坐在他手臂一側(cè),用后肢踢了踢他的胳膊肘,聲音盡量放柔了:“不就是騙你我是狐貍么?你至于么?”
她話音一落,墨非離猛地抬起頭,眼睛紅通通的。
妤音心“咯噔!”一聲。
小心翼翼地問:“不是氣這?”
墨非離咬著下唇,眼睛紅的像是兔子,吭哧了半天,才委委屈屈道:“你讓他親你……”
白狐傻愣地瞪他:“不是沒親到?”
“可……可……”
墨非離繼續(xù)吭哧,說不出個所以然,又悶悶把大腦袋埋到了雙臂間。
“喂!起來說話!不帶冷戰(zhàn)的!”
“什么是冷戰(zhàn)?”
墨非離抬頭,抽了抽鼻子。
狐貍歪著頭:“就是不跟我說話。”
“可我說了……是娘子壞壞!墨管家說自家的娘子是不能給人隨便亂抱的,給人隨便亂親的。給人亂親亂抱的娘子都不是好娘子!”憤憤說完,墨非離氣鼓著腮幫子瞪妤音,“娘子又給人親又給人抱!不理娘子了!嗚嗚……娘子還變成狐貍騙我……娘子更壞!”
妤音虎著一張狐貍臉,欲哭無淚。
這墨青到底都跟他說了些什么啊!
書房里,正在給鴿子腿上綁信箋的墨青莫名打了個噴
嚏,驚得鴿子“撲棱”著翅膀,打到他的嘴,讓他吃了一嘴的鴿子毛。
事后,揉了揉鼻子,誰罵我了!
“真的不理我?”妤音用爪子戳戳墨非離的手肘,半大的身子向后挪了挪:“那,既然這樣我走嘍,我真的走嘍……”
看墨非離還是無動于衷。
她搖搖頭,轉(zhuǎn)身。
卻聽身后“霹靂咣當”的一聲巨響,下一刻,白狐被死死勒在了某人懷里,頭頂上方,墨非離梗著聲音,委屈極了:“不要走啦……我理娘子好了,不要走啦!”雙手托著狐貍前肢下,白狐扭了扭,這樣懸吊著,真不舒服!
“先放開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誒?”墨非離一愣,連忙松開。
“咣當!”一聲,白狐一個不慎,向地上摔去,在到達地面之前,前肢一躍,平穩(wěn)地落在了地面上。
等穩(wěn)定了身子,妤音抬頭狠狠瞪著墨非離:“你一定是故意的!”
墨非離連忙蹲下身,手忙腳亂地要把她抱起來,擺著手:“不是啦不是啦……是娘子讓放手,所以我,所以我……”說到最后,墨非離絞著手,大個子一般扭著,看得妤音眼花。
“別動!”天!
她早晚要被這家伙折騰死!
“唔。”墨非離連忙雙手捂住嘴,瞪大了一雙墨瞳示意她。
唔,我不動,娘子……不要走啦。
白狐用爪子拍了拍狐貍毛上沾得塵土,撲棱著頭頂上尖尖的狐貍耳朵,哼了兩聲:“不生氣了?”
“唔。”墨非離捂著嘴搖頭。
“可以說話了!”
“唔,娘子……我會很乖啦。”墨非離把頭向前伸了伸,攤開雙手小心翼翼地把白狐抱起來,把她尖尖的狐貍臉貼在臉上蹭了蹭,隨即“咯咯”笑了起來,“嘿嘿,娘子又回來啦!”
妤音白了他一眼,這呆子!
不過看到他這樣,莫名松了一口氣。
“夫人……”把墨非離哄睡著,白狐走出房門就聽到不遠處的角落里一道低低的聲音在喚她。她抬眼看去,就在一樹的枯藤下看到小貍身形單薄地站在那里,目光閃爍著激動與欣慰。她微微一怔,踩著極緩的步子走近她:“跟我來吧。”
聽到狐貍出聲說話,小貍先是一愣,繼而眼睛亮晶晶的,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夫人。”
跟著白狐走到后院的假山后,妤音才停下來。
白色的皮毛貼著身后的假山坐了下來,周圍是軟軟有些扎人的青草,她抬起爪子,擺擺:“你也坐吧。”
小貍看了看地面,聽話地頜首:“是,夫人。”
等她坐下來,妤音才點頭:“你知道我找你來是做什么嗎?”
“做什么?”小貍顯得惴惴不安。
“我不是你的夫人。”妤音開門見山,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否則,誤會深了,想要再解釋就行不通了。
“可,可夫人你明明……”
“我說過,會變身的狐貍不僅僅只有你家夫人會。只要是修成人形的狐貍,都是可以的。”
“可你跟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最后四個字在小貍的口中繞了一圈,顯得莫名苦澀。
這五年來,那張絕世的容顏像是利刃刻在了腦海里,她怎么會記不得?
“臉嗎?”妤音用爪子抹了抹自己的狐貍臉,自嘲地笑笑:“如果你僅僅是單憑一張臉就確定我是你家夫人的話,這我沒什么話好說的。”
她的聲音帶了詰責,小貍心一縮:“奴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