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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回到漣漪宮,裴衣剛回退宮婢進(jìn)入內(nèi)殿,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了腰肢。
裴衣身子一僵,側(cè)頭看向男子,眨眼望入他墨黑的眸仁,須臾間,她原本還清澈的眸一晃掠過迷茫,身子柔軟下來,玉臂一伸,寬大的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厲鏡天眸色一暗,攬著她腰肢的手緊了緊。
“離……”
女子朱脣一啓,輕喃出聲。
厲鏡天冷漠地頜首,空出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衣兒,談得如何?”
聽到那聲低沉的輕喚,女子骨頭酥軟,眸底閃著討好的光,聲音有些慼慼,咬著脣,“她……不依。”
“哦?”男子眼底一沉,“你可按照我說的辦了?”
“嗯,都按照你說了那些話,可她……”女子垂了眸,“離,你是不是還在想著她?”
“怎麼會這麼想?”
“不然,你……你既然好好的,爲(wèi)何還要知道那白漓淵的下落?”
“衣兒。”男子沉沉一喃,心痛地喟嘆,“你在懷疑我嗎?”
“沒,沒有。”女子急了,連忙搖頭。
淚光瑩瑩在眼底滑過。
“乖,不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男子望著她眼底的淚痕,視線鎖在她抹了脂粉依然遮不住的清秀面容,眼底有什麼掠過,極快。隨即,又被冷漠替代,聲音卻依然柔柔的,“打探不到就算了,只是,那顆內(nèi)丹我用著不好,所以才……”
“啊,那你有沒有什麼事?”
女子攬著他脖頸的手一緊,慌亂地問道。
男子爲(wèi)難而又安撫地?fù)u搖頭,“罷了。我沒事。”
只是這樣的神情讓女子更急,她想了想,咬牙,“離,你放心!我會再去的,葉姑娘今日看起來已有些動容了,畢竟你們……”
想到什麼,她眼底一暗,悶悶地說:“葉姑娘心裡……還是有你的。”
厲鏡天眼底精光一掠,輕輕拭去她眼底滑下的淚,“你看你,怎麼又哭了?我現(xiàn)在心裡只有衣兒一人。”
“真,真的嗎?”
女子手指尖都在顫抖。
“當(dāng)然。”厲鏡天望著她,“深情款款”,環(huán)著她的腰,俯首,襲上朱脣,輾轉(zhuǎn)反側(cè)。
片刻之後,漣漪宮內(nèi)殿傳來曖昧的聲音,經(jīng)久不息……
入夜,暮嵐殿空蕩寂靜。
一道頎長的身影冷然地立在窗櫺前,暗影打在他的臉上,宮燈偶爾晃過,半深半淺,看不清面容。
他從窗櫺前看向內(nèi)殿外,那裡空曠安靜,只有牆角有幾根雜草。他瞇著眼想到當(dāng)夜站在這裡的淒冷身影,眸色漸漸暗了下來。
身後,一道光影掠過,暗衛(wèi)跪在他身後兩尺處,“皇上。”
他負(fù)手而立,並未回頭,“查的如何?去哪兒了?”
“稟皇上,並未查到嵐妃下落。”
“嗯?”厲鏡天哼了一聲,握著窗櫺邊緣的手一緊,那上好的檀木被硬生生捏碎一塊,發(fā)出“啪嗒”一聲。
暗衛(wèi)心下一駭,頭垂得更低,“皇上息怒,屬下再去查探。”
“滾!”
冷冷吐出一個字眼,厲鏡天心莫名涌起一股煩悶。
“是!”暗衛(wèi)連連應(yīng)道,不敢多做停留,慌忙離開。
厲鏡天擰著眉,蹙然擡起頭望著暗夜的蒼穹,像是一條蒼龍,吞噬著生機。
他咬牙,恨恨道:“陌紫嵐,你以爲(wèi)你逃得開嗎?沒有朕的命令,你想逃到哪裡?”
低聲的喃喃散入風(fēng)中,夜,更
深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很淺。
青陌沒有回頭,小小的一團兒縮在窗櫺前,一雙銀白的狐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街道上的小販和來來往往的人。
來人站在她身後沒有動,她不出聲,對方也不打擾。
一陣風(fēng)襲來,帶了秋日的涼意,青陌縮得更小了。
“冷了。”身後,男子擔(dān)憂的聲音傳來,青陌沒有回頭,仰著頭,小腦袋靠著窗沿,望著一望無際的天際,“蕭逸塵,你該回去了。”
男子剛拿過錦裘蓋在她身上的手一僵,復(fù)又不動聲色地環(huán)住她,垂眸,輕聲問:“回哪裡?”
“翎羽國。”
“嗯?”
“你的父皇病重,恐怕……時日無多。”
男子剛收回的手一頓,許久,長嘆一聲,“那又如何?”
“他是你的父親,血脈相承。他臨死前,應(yīng)該希望看到你。”青陌的聲音冷靜而又自制。
這樣的她讓蕭逸塵陌生,他俊挺的眉峰不自覺的一攏,隨即鬆開。
“可我不希望看到他。”
“你會後悔的。我已經(jīng)沒什麼事,你可以儘管離開。”青陌蹙然回頭看他,眼睛裡自從醒來,都蒙上一層霧,看不清她眼底真實的想法。每當(dāng)他想靠近一步,就會被她立刻疏遠(yuǎn)。蕭逸塵知道,這是她心裡的結(jié),如果打不開,她不過接受任何人的好心,只會當(dāng)那是施捨。
“我沒有同情你。”
許久,蕭逸塵喃喃。
青陌狐眸幽光一掠,無話可說。
看她這樣,蕭逸塵神情緩了下來,不知爲(wèi)何,看著這狐貍,明明沒有表情。
可他就是看出她在生氣。
他又強調(diào)一次,“我真的沒有同情你,幫你,只是我願意。”
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天際,“我……心甘情願。”
青陌瞇著眼看他,他正對著日光,一束金黃的光芒打在他的周身鍍上一層聖潔的光,奪目、耀眼。他眼底幽幽浮現(xiàn)哀傷與思念,濃烈的情意在他周身蓬勃而出,讓她一僵,有那麼一刻,彷彿感同身受。
她垂下狐眸,喚道:“蕭逸塵。”
“我不是薛青伊。”
即使,她人形的模樣跟薛青伊一模一樣。
“我知道。”他回神,側(cè)頭看她,“你與她,我從未搞混過。”
也不可能搞混。
“她是我心中永遠(yuǎn)的一根刺,稍微碰觸就會痛得麻木,可我怕隨著時間的推移忘記她。忘記,更加殘酷。這對她,不公平。她,會難過的。”低低的輕喃壓抑而又落寞,整整十五年,他恍惚的流離在繁華塵世,只是爲(wèi)了遵從當(dāng)初的那一句承諾。
可她不知,活著的人,入夜時分,生生的思念啃噬心魂。
那種痛,痛徹心骨。
他需要做些別的解開心結(jié),否則,他怕自己會絕望,徹底絕望。
青陌抿著脣,望著他眼底懷念時濃烈的深情,心被刺了一下。爪子不經(jīng)意地?fù)嵘厢犷i,細(xì)細(xì)摩挲。
蹙然向下一跳,就向門外掠去。
“你去哪兒?”
蕭逸塵回神,眉一擰,開口問她。
青陌腳下只是一頓,並未開口。
打開門,可一道暗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退後一步,仰著頭,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人。
蕭逸塵聽到動靜,從窗櫺前走向門口,當(dāng)望見門外跪著的人時,目光對上那張眼熟的清秀面容,眼底一冷。手一掠,把狐貍抱在胸前,警惕地看著她,“是
你!”他認(rèn)識這個女子,當(dāng)日在未央宮殿內(nèi),她吞吞吐吐說是厲鏡天派過來的宮婢,可後來他就失蹤了。那時,他才覺得她可疑,後來因著白狼的事倒是忘了,今日,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青陌掙了掙,被這樣抱著,既不舒適,喚了聲,“蕭逸塵,放開。”
蕭逸塵垂眸,“怎麼了?”
“沒。”聽到他關(guān)切的聲音,頹然使了力,搖搖狐貍腦袋,“我認(rèn)識她。”
“嗯?”蕭逸塵一愣,反應(yīng)過來指的是門口的人。
頜首,收了渾身的戾氣。
冷著眉眼看著跪得筆直的女子,“你來這作甚?”
裴衣一張臉慘白無神,悽切地望著他懷裡的狐貍,“葉姑娘,求你帶我去見白漓淵。”
青陌危險地瞇起眼,冷笑,“這話真有趣。我昨日就告訴過你,我不、知、道!你是聾了?”
“可離他……”
“別跟我提他!”
裴衣的話還未完,青陌冷聲呵斥,阻止她再說下去。
狐貍眸散出一道血紅,咬牙切齒,“我說過,他的事……與我無關(guān)!”
“可……”
“關(guān)門!”
直接朝身後的男子吩咐,隨後,把狐貍腦袋埋入他的頸窩處。
“咣噹!”一聲,蕭逸塵把門關(guān)上,也阻絕了門外女子祈求的眼神,只是,那哀求的聲音,依然透過門板傳來。
“要不要我讓店家把她趕走?”
蕭逸塵擔(dān)憂地看著她。
青陌搖搖頭,並不言語。
與其說遷怒裴衣,不如說她是在惱怒自己,當(dāng)初有多愛,此刻就有多恨。可偏偏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明明被傷得體無完膚,明明已經(jīng)決定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她以爲(wèi)自己已經(jīng)冷靜下來,可聽到那個名字,她腦海裡依然清楚的記得當(dāng)日他的絕情。
如果我殺了她,你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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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殺了你。
我會殺了你……
殺了你……
那句話像是她心裡的魔咒,讓她痛不欲生。
血紅的色澤,冰冷的目光,冷酷的聲音……大腦一片空白,夢魘吞噬著她的神智,折磨著她。
“你……沒事吧?”
耳邊,一道擔(dān)憂的聲音劃破那道暗沉的孽障,讓她猛地睜開眼,大口地喘氣。
許久,才朝著蕭逸塵搖搖頭,“我沒事。”
聲音卻有氣無力。
她的頭歪在一邊,怔怔的。
突然懷念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的那幾個月。
當(dāng)初,蕭翎月的做法雖然極端,可她至少對她從未抱怨過什麼,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彌補。而她這一世,最虧欠的也是他。
“蕭逸塵。”她輕聲喚道,低啞的聲音虛無縹緲。蕭逸塵心下一駭,總覺得狐貍會突然從他眼前消失一般。
他不禁收緊手臂,“怎麼?”
狐貍擡起頭,望著窗外,風(fēng)拂過,秋日的蕭敗幾分淒涼,“你知道白狼是誰嗎?”
“是誰?”蕭逸塵擰眉。
突然,眼睛頹然睜大,“你,你……”
“呵。”青陌低笑一聲,銀白色的狐眸裡淚光點點,“他是蕭翎月,他是蕭翎月啊……”
蕭逸塵全身都呆愣住了,怔怔地扭著頭看著那此刻只有呼吸的白狼。
靜靜地躺在那裡,溫順、柔和,全然失了往日的凌厲。
他呼吸一緊,喃喃道:“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