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四章 威權與民治
貴陽。貫城河邊。府橋旁。
貴州省政府議事廳里面,正在議事,會場氣氛不冷不淡,不緊不慢,與貴州民情和氣候很協調。
原來的國民參政會的議事廳,現在是省政府開會的地方了。
這里聚集了民國以來,貴州省政的幾代元老。因為省政更迭快,所以元老們并不老。
客人就是黃道,此時叫黃端章黃一鳴,甘乃光甘自明兩位,余下的元老有民國黔省功臣周素園周壽山,是革命發(fā)動機的自治派領袖;
任可澄任志清,民國黔省辛亥革命的投機派,立憲黨人。梁啟超派,蔡鍔、丁文江等人都是該派。
還有平剛平少璜,留日生,老資格同盟會員。他引入周素園等自治派諸位貴州文人加入的同盟會,任孫逸仙為領袖。
立憲派的人士,還包括貴陽本地三大富商唐家、華家。
但是另一家高家沒有參與立憲派的頭面人物,倒是參與后來的紅黨一系,顯見是激進革命派。
三大家也有中年人參會。
剩下的就是老軍人,外籍居黔的盧濤盧壽慈,和繼圣和邵孔,他們都做過黔軍總司令。周恭壽等文人,無派系。
周西成周繼斌在講話:
“各位省政府顧問先生們,自民國以來,你們都見證了黔省的治理!所以,現在的黔省局面,也都是大家的功勞!”
在座的諸公,也都是沉得住氣的人。民國元年,他們都是20-30歲,現在快20年了,年齡大的快60歲了。他周世杰沒有事,拿我們開涮么?等等,看你一個排長,能說出什么來。
周西成說:“不是我不客氣,有些事情都是很好的經驗,必須厘清脈絡才行。立憲派開始阻止自治會人士舉義革命,后來又參與革命。自治會要掃除一切弊政和陋習,但是沒有來得及做什么就垮了。”
周西成繼續(xù)說:“我看,你們整個過程,就是陰謀和垮臺的不斷重復。只有張百麟張石麒是一個寬厚之人,融合你們雙方,不動刀兵。但是你們雙方都是抱怨他,最后還被立憲派勾結滇系搞下臺。”
周西成激動一些了:“滇軍蔡鍔蔡東坡,是你們立憲的同黨,殺了我們貴陽多少人?幾千士兵啊。我那時不駐兵貴陽,否則也是沒有今天了。”
周西成恢復了情緒:“劉顯世劉如周復辟,再次引入滇軍,滇軍隨意殺人。在黔北,殺了我們多少人?民國的人命太不值錢了。”
周西成無奈地說:“戰(zhàn)場打不過,就開始暗殺。袁祖銘袁鼎卿殺王文華,劉如周殺何應欽何敬之,何敬之殺劉重華、殺袁祖銘,殺王天培,殺彭漢章。你們就是始作俑者,現在知道參佛拜神,但是貴州亂自民國!”
周西成轉入正題了:“殺得貴州人心都亂了。但是現在怎么辦?我們還得接著往下走。我駐軍貴陽,是袁祖銘袁鼎卿禪讓給我的。不是我奪取的。我任用私人,是因為他們不會陰謀殺我。我也愿意民主啊,但是看看你們,看看跑了的谷正倫,何敬之,還有在外的清朝督軍、巡撫大元老們,哪個不是謀略家?”
盧濤插話了,他是周西成的同時期的最上級,其他人都不同期,交情不深。
盧濤盧壽慈說:“繼斌啊,早日的事情就算了。立憲派的主張,與袁鼎卿的主張,也沒有那么大的差異。大家都是各有主張而已。”
周西成說:“各位前輩,我只是為了說清楚問題而已。并不是追問各位的責任,你們有空把事實寫下來。我現在任用的貴州的學生們,也都是你們培養(yǎng)出來的。他們現在很盡心,但是未來怎么樣,也是難說。我就說說這段工作的情況。”
“財政。一個鹽稅、一個煙稅,是政府的主要收入。這些年以來,賬目從來不清楚。很多錢都被省府拿走,很多錢都被大商人壟斷了。我們現在都清理了出來,你們說,以前的事情怎么算?滇軍造成的損失,是不是要追回來?”
“教育。我們又開辦了很多中學、小學;也整頓了以往中學里面的因人徇私的弊端,關閉了宣傳極端的私立中學;我們還開辦了貴陽大學。現在的問題是,還有很多人無法上學,學生還是不能明理而亂世。”
“交通。這個方面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講了。因為交通不變,我們無法控制山里的秩序,我們無法降低鹽、糧、煤的成本。”
“政府官員。我考察了很多學生,要求他們發(fā)誓不要怠政,不要貪污。外派縣長已經做了一半以上,殺頭幾個。現在也在好轉。”
盧濤也不再插話了。讓周西成說下去。
諸位元老看起來該喝茶的喝茶,該修行的修行。但耳朵中還是都聽得清楚,這個排長是有事啊?這是先打壓我們一下。
果然周西成說:“你們都是大清、民國的錢培養(yǎng)的。所以還要做事,修行之余,還要為這個家鄉(xiāng)父老的進步操心。”
大商人華先生說:“繼斌省長,你不用客氣。立憲派的事情咱就揭過去了。現在需要什么,你就直接說。”
周西成說:“廢奴。大清朝說起來是封建皇朝。但是他們就是一個奴才制度!漢人稱臣,滿人稱奴。我們原來稱呼他們?yōu)榻ㄖ菖珖呛髞硗砬迥兀繚h臣也想稱奴!只是大清還知道臣和奴是不同的,不好讓漢臣稱奴。”
華先生說:“嗯。奴才制度是大清朝以后強化了。我們商人感受最深了。”
周西成說:“我們怎么民主以后再說。但是這個奴隸制度,我們一定要清除啊!強令庸一個外人,也看出我們能否做下去,就看我們能否去除奴隸制度。”
華先生說:“是的。我們漢臣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是大清這個惡因帶來的惡果。”
周西成說:“那也不能完全這么說。大明朝也有家奴。現在的問題是,漢人不準蓄奴,貴州的上千上萬的山寨也要廢奴。大地主不準蓄奴,寨主也不準蓄奴。涉及的面太大。紅軍就是因為這個才進來的。”
華先生問:“紅軍不是奔大地主來的么?”
周西成說:“大地主可以慢慢解決土地問題,但是大地主的奴才制度也要解決。所以,大地主也是一個問題。”
華先生問:“你需要我們怎么做?”
周西成說:“軍隊的事情你們放心,絕對是忠誠的。但是我不放心的是官吏,他們經驗少,容易引起殺戮。你們都是法政、商科出身,都是知道禮法的。所以,想請你們出山,出任各地司法,只是廢奴的司法官。”
華先生說:“那要軍隊保駕才行。我們的流官制度,就是一個牌牌,嚇唬人的。”
周西成說:“是的。這就是我找各位來的意思。我們動用軍隊,但又不是軍事管制。山寨駐軍是肯定的,但不干涉政務和司法。你們就是審核政府和民間的糾紛。”
華先生說:“拿人歸政府,審判歸我們?”
周西成說:“是的。我們的法理,就按照民十二年憲法的人道尊嚴。”
華先生說:“我清楚了。我們華家可以出10人,都是明理懂法的。”
其他的人等沒有想到是這件事,不知道如何衡量。
周西成說道:“民國以來的事情,我們已經核算很清楚了。很多錢莫名其妙的失蹤,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失蹤,所以大家還是盡心做些實在的事情,也是未來減輕處罰的依據。”
周素園周壽山怒道:“周世杰,周排長,你不要這么說話。沒有我們革命,你還是滿清的奴才呢?”
周西成不屑地說:“你們革命?大清朝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與洪秀全比比,哪個更革命?”
盧壽慈笑到:“壽山不可造次。世杰現在是省長,我們還是要尊敬的。他當排長的時候,老夫是總司令啊。難不成你還認同我是總司令?”
周壽山說:“算了。廢奴老夫是贊成的。但你周世杰不能拿我們當奴隸。”
周西成說:“我提醒大家的責任,就不是拿大家當奴隸。這是責任。你們革命都不是主要的任務。現在的任務是建設貴州。建設貴州就要人人平等的自由環(huán)境。”
周壽山問:“奴隸們不當奴隸了,怎么活?”
周西成說:“我已經停止了土工建設,也停止了軍備建設,還要征收私人公館土地稅。然后建設貴州公路,需要幾十萬人。”
周壽山說:“算你狠!”
周西成說:“這次廢奴的總司法,就有甘乃光甘自明擔任。你們元老直接在縣以下的峒里核審案子,補上以前你們不能直接做事的遺憾。”
大家不知道周西成掌握了什么隱秘,所以都沒有吱聲,等著總司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