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多說無用。
鳳綰衣命老鴇取來了花名冊,當初為確保萬無一失,樓里的姑娘都是入了籍的,舍棄原本的名字,皆以花名互稱,現在人沒了,她能做的,僅是還她們一個清白之名,放她們自由,等楚國大定,再差人送她們的骨灰回故鄉去,葬入古墳。
“老身代姑娘們謝主子大恩。”
老鴇激動的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
清脆的聲響讓鳳綰衣很不是滋味,她苦笑著強拽人起來。
“該說謝的是我啊。”
沒有探子出生入死打探消息,她怎能這么快得知京城的異動?又怎會想到應對之策?
“起來吧。”
老鴇慢吞吞起身,臉上的淚花止不住往下掉。
“我交代你的事盡快辦好,順帶在暗中查一查,夜臨風麾下的叛軍里有多少人是昔日林家培養的水師,除水師外,其他兵馬都來自何方。”
“是。”老鴇福身領命,余光瞥見鳳綰衣眉宇間流露出的疲態,趕忙游勸她去廂房歇息。
清晨,春風苑里一位姑娘背著包袱去了城門處。
“站住。”
士兵按照慣例把人攔下,細細盤問她的去向,檢查她的隨身物件。
姑娘悲戚戚的說:“小女子的家人生病了,想回家探視,望各位官爺行行好,放小女子出城去吧。”
說著,貝齒在下唇上一咬,不舍地褪下了腕上的玉鐲子。
士兵拿了禮,倒也爽快,大手一揮給她讓道。
“謝官爺。”
女子背著包袱踏上官道,在千米外的一處涼茶鋪子內,要了匹駿馬,策馬而行。
三日后,得到探子報信的紅纓在夜臨風侍衛的尾隨下,啟程前往京城,卻在半道上把人甩掉,喬裝打扮混入城中,在春風苑與鳳綰衣碰頭。
她上午歸來,下午鳳綰衣就換上件名貴的羅裳,挽了發髻,孤身離開了春風苑,動身前往安南王府。
半道上,一隊騎兵揚鞭策馬從宮門的方向疾馳而來。
鳳綰衣眸光一閃,跟著百姓退到路邊,卻挺身站在人群的前列。
帶隊的伍長冷不防瞥見人堆里衣著華貴,如鶴立雞群的女子,臉色當即變了。
“吁”
馬兒前蹄高高揚起,朝天嘶鳴一聲止步在道上。
“您是安南王妃?”伍長翻身下馬后,試探性地問道。
他是宮中新編制的侍衛長,也是夜臨風帳下的親信,曾有緣見過鳳綰衣一面,記憶猶新。
“嗯,”鳳綰衣擒笑頷首,笑容溫婉,顧盼間不失貴氣。
本有些不確定的伍長當即確認了她的身份。
觀她衣著、言行舉止,皆與傳言中的王妃吻合,且她現身京城的時間與皇上下令出城迎接的時日也是對得上的。
伍長拱手行禮,身后二十名親兵齊齊下馬跪地叩首。
“見過王妃。”
夜臨風繼位后,未封賞后宮,鳳綰衣有王妃之名,因著人不在京中,故,未行封后之禮,算不上名正言順的國母。
愣神的百姓逐漸回過神來,效仿士兵跪地行禮。
“參見王妃,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海嘯般的高喚,震得鳳綰衣耳膜微疼,尤其是這王妃二字,更是令她深覺刺耳。
摁下心里的不適,笑道:“諸位快快請起。”
“是。”伍長率先起身,拱手道,“在這兒見著您真是太好了,皇上剛下令,命卑職迎接您進宮呢。”
話一落,立即就有侍衛尋軟轎去了。
一頂簡樸的轎子穩穩抬到她跟前,充當轎夫的士兵謙卑地道:“卑職只找著這頂轎子,請王妃莫要嫌棄。”
“有勞你了。”鳳綰衣大度的罷罷手,舉步坐進轎中。
由宮中侍衛親自抬轎,這等殊榮宮中嬪妃倒真無幾人能享受得到。
這不,轎子剛行遠,路邊的百姓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紛紛談論著此事。
“皇上對王妃真是好啊,這皇后之位恐怕是定了。”
“可不是?聽說皇上繼位前,就與王妃鶼鰈情深,瞧皇上今日的做派,那位必是盛寵不衰,嘿嘿,要是再懷上個龍子,日后更是母憑子貴。”
“皇上這么寵她,鳳府往后會不會再度起勢啊?”
“這可說不準。”
……
巍峨的宮墻映入眼簾,鳳綰衣輕輕落了轎簾,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眸光一凝,多日來愜意、放松的心情一掃而空,腦中如走馬華燈般閃過上輩子的種種記憶。
小手徒然攥緊,危險的暗潮在她眼底凝聚。
夜臨風,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王妃,”轎子突然停下,侍衛躬著身子在外喚道。
鳳綰衣霎時從回憶中驚醒,輕聲問:“到了嗎?”
“是。”
侍衛挑開簾子,恭迎她下轎。
“皇上正在批閱周章,請王妃稍后。”內侍福了福身,然后推門進屋稟報。
鳳綰衣慢條斯理地理著云袖,站在門外靜等。
半響,屋中傳出一陣鈍鈍的腳步聲,一抹明黃的身影快步行出。
“綰衣。”
呼喚中帶著幾分不知真假的驚喜與激動。
夜臨風一把握住她的柔荑,在眾目睽睽之下擁她入懷。
“你可算回來了。”
秀眉不悅地蹙起,下一秒,她便放松了身子靠在他的懷中,幾許淚意涌上眼眶。
“王爺。”
見她哭得楚楚可人,夜臨風心頭更是滿意,無聲拍了拍她的后背。
“回來就好,這些天朕日日夜夜都在掛念你的安危,生怕你在外邊受苦。”
呵,這話說出來,他不覺臉燥嗎?
鳳綰衣在心底冷笑一聲,面上卻是一副慚愧、內疚的表情。
“是綰衣不懂事,害你擔心了。”
夜臨風很是受用,溫柔地為她抹去眼角的淚光,牽著人進了屋子。
屋外留守的侍衛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名內侍在門外站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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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鳳綰衣剛進門,就借著福身掙開了夜臨風的手臂,屈膝請罪,“綰衣日前沒給王爺留下只言片語,仗著王爺的疼寵,任著性子離開京城,”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壓制哭腔一般,接著又說,“讓王爺寢食難安,綰衣心中慚愧,求王爺責罰。”
“朕怎么舍得罰你?”夜臨風搖頭輕嘆道,面上一派情深之態,想扶她起來。
隔著衣衫的觸碰,卻讓鳳綰衣本能地僵了僵。
好在夜臨風沒有起疑,只以為她心里有愧,覺著無顏面對自個兒,才會如此,溫聲細語安慰一陣子,總算是把鳳綰衣哄好了。
“你離京以后,朕有差人在各地找尋你的下落。”見她神色略有緩和,夜臨風口中一轉,暗藏試探地問道,“據探子們說,你遲遲不肯回來,這是為何?”
這段時日,他沒少命人將她帶回京城,尤其是在梁國內亂后,更是下了死令,哪怕是用綁的,也要把人綁到他跟前。
可她竟和探子玩起了躲貓貓,不愿歸國。
夜臨風心里怎能不生疑?
鳳綰衣面上一怔,黯然垂下眼瞼,滿臉凄苦的說:“不是綰衣不愿回來,而是綰衣不能回到王爺你身邊。”
“哦?”這話何解?
“爹他犯下彌天大罪,皇上,哦不,是太上皇才對,”鳳綰衣似還未適應他轉變的身份,面露幾分懊惱。
夜臨風沒同她計較,示意她繼續說。
“太上皇仁義,沒遷怒到綰衣身上,可天下人都知道,爹通敵賣國,是楚國的內奸!綰衣若待在你身旁,每日同你出雙入對,百姓們不知會在背后如何議論你,綰衣不想因為這事害你的名譽受到損傷,只能遠走他城,想著等風頭過去,再回來見你。”
她說得情真意切,且神情真摯,夜臨風心頭的猜疑散了七成。
“難為你了。”他愛憐地拍了拍鳳綰衣的手背,復又不緊不慢的問,“你在外邊,有聽說過夜鸞煌的事跡嗎?”
來了!
鳳綰衣心中的警戒升到頂點,臉上卻裝出一副氣慨、憤然的表情,道:“太上皇命他平息邊關的戰亂,他倒好,竟率兵征討梁國!分明是陽奉陰違!綰衣在坊間聽說,梁國不少城池都落入他的手里,王爺,”她忽地抬起頭,神情凝重的看著他,“定北王手握數萬兵馬,不可不防啊。”
“此話說得在理,”夜臨風深有同感,“不過,你和他到底有多年的情分,朕和他往日雖在政見上有所不合,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自家兄弟,若是可以,朕也不想與他兵戎相見。”
他說這話時,余光一直有在留意鳳綰衣的神態,想從中看出些痕跡。
鳳綰衣先是露出掙扎之色,而后,似做出決定般,咬牙道:“王爺為君已有多日,他有歸順之心,早就該班師回朝,即便被梁國的戰事拖住了腳步,沒辦法抽身離開,也該差人送道口信回來,不知他有無這樣做?”
夜臨風眼神微微閃爍幾下,搖頭道:“這倒是沒有。”
“這么說來,他果真另有異心。”鳳綰衣擰著眉頭低聲喃喃道。
“朕看他沒有表態,為防范于未然,只好下旨把他在京中的爪牙一一鏟除。”夜臨風一臉逼不得已的無奈模樣,看得鳳綰衣幾欲作嘔。
“王爺這事做得……”鳳綰衣欲言又止。
夜臨風一聽這話,哪會不知她心存微詞?笑容淡了淡,問:“你覺得朕做錯了?”
話里透著風雨欲襲來的意味,全然不復之前的情深。
“綰衣不敢,只是,王爺有些著急了,這樣做,會落忍口舌,損了你的威名。”
鳳綰衣擺出為他著想的樣子,倒是讓夜臨風的火消了下去。
他琢磨半響,方才嘆道:“你的話不無道理。”
可事兒已經做了,即使他再后悔,又能怎么著?
“哼,他夜鸞煌兵權在握又如何?朕不信斗不過他!”
楚國已入他手,只要他一聲令下,全國的百姓都會成為他手中的利刃,更何況,他手里還捏著夜鸞煌的軟肋。
想及此,夜臨風抬手握住鳳綰衣的手腕,沉聲問:“綰衣,朕與他如果撕破了臉,到時你……”
鳳綰衣似知道他想說什么,左手輕點住他的唇瓣,堅定地說:“綰衣自是要和王爺您共同進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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