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層,窗臺上,窗戶打開,純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臥室里,寬大的床上,躺著一個正在沉睡中的男人。房間中,沒有燈光,只能靠著窗外的月光,依稀看見男人的輪廓。
這層樓,幾乎有上千個平方的使用面積,雖只有一層,卻比別墅還大。
而入戶口,卻是一個電梯的門。
這個電梯,只有主人的指紋才能啟動。
有客來訪,也需要得到主人允許后,在房內激活電梯后,才能迎接客人上來。
但是,此刻,房中的主人正在安然入睡,似乎好幾天都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一般,連鼾聲都難得的出現。
可,電梯卻在緩緩向上,最終在三十一層停下。
叮——!
清脆的聲音,宛如門鈴。
這是有客來訪的提醒,可是卻沒有驚擾到夢中的主人。
電梯門緩緩打開,里面的燈光從縫隙間灑了出來,在門前的玄關地板上形成了一束光束。
突然,光束中出現一片陰影,一個纖細的身影如入自己家一般走出了電梯,進入這套房中。在她身后,電梯門緩緩閉合,好似從未打開過一般。
當最后一絲縫隙合攏,光束消失,身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仿佛與房間融為一體。
可是,黑暗卻無法阻擋她的腳步,她熟練的向房中的某間房間走去,好似她不止一次來過此處一般。
很快,她就來到主人安睡的臥室,原本上鎖的房門自動打開,仿佛在迎接她的到來。
她就如同黑夜的女王一般,帶著閑散的步子,踏入其中,就好像這里不過是她領土的一部分,她只是按例來巡視一番。
走入房中,葉雪飛直接來到床頭,她站在邊上,看著躺在床上陷入睡夢中的林萊?威爾?寧,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突然,葉雪飛清冽如冰的右眸,驟然變紅。
猩紅得詭異,又漂亮瑰麗得如同寶石一般,在黑夜中發出妖冶的紅光。
那只眼,仿佛看透了一切,注視著床上的人。漸漸的,無數紅色的因果線從林萊?威爾?寧的身上浮現,將他纏得嚴嚴實實。
倏地,葉雪飛右眸中的紅光大盛,因果線也發出刺眼的光芒。但,只是一瞬間,便又黯淡下去,沉入威爾的體內,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葉雪飛的右眸恢復常色。她眨了眨眼,呢喃的道:“祝你好夢。”
說完,她轉身離開房間,來到房門前,房門再次自動為她打開,恭送她的離去。
而林萊?威爾?寧,此刻卻陷入了一個有一個夢魘之中,無法掙脫,也無法醒來。只有等到天亮的時候,他才能從夢中掙脫。
這,當然就是葉雪飛送給他的禮物。
其實,她也并未做什么過份的事,只不過是加深了他一些因果的聯系。林萊?威爾?寧一生所做的事,違背道義,殺人害命的自然不少。
葉雪飛只不過是給這些冤死的人一個機會,在夢中向他討回公道罷了。
而夢里,林萊?威爾?寧不再是貴族,不再身份顯赫,只是一個被冤魂纏身的普通人罷了。
不用法術干預世俗權勢爭奪,這是葉雪飛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除了是不想破壞由楚天謬守護的人界秩序之外,還有就是什么都用法術得到,實在太沒有挑戰性了。
這一次,她對威爾施法,并未傷他或是迷惑他的意志,倒也不算犯規。
葉雪飛走后不久,睡夢中的林萊?威爾?寧額頭便冒出了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汗珠,緊閉的雙眼想要睜開,卻怎么也做不到。
他四肢掙扎著,仿佛有人束縛住了他的手腳。
很快,他的臉色如豬肝般漲紅,甚至泛出醬紫色,額前青筋暴露,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救……救我……”求救的聲音,如蚊音一般從他唇間擠出。
可惜,偌大的房中,卻沒有任何人能聽見。
……
接下來的幾日,葉雪飛的心情都格外的舒暢。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林萊?威爾?寧被因果纏身的下場。
對!她就是那么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誰惹了她,她就要狠狠的報復回去。
至于城堡里的那位——
葉雪飛已經吩咐了葉囡,將他盯住。等她再過幾日放小假,有時間返回城堡就去收拾他。之所以不讓葉囡動手,還是因為葉雪飛想要親自收拾這個敢對她下血咒的人。
相對于葉雪飛的心情舒暢,林萊?威爾?寧卻是相反的。
辦公室中,林萊?威爾?寧有著從未有過的憔悴,眼袋的青黑色十分明顯,臉頰也凹陷進去,從來都梳得整齊的頭發,也有些凌亂。
他坐在辦公桌后,眼神時而呆滯,時而又充滿狠戾,時而又帶著怨毒,時而還帶著害怕……
他很困,但是卻不敢入睡。
因為,他害怕一入睡,便會看見那些曾經與他作對的人,來向他索命。
這幾天,他已經被折磨得瘦了好幾圈,成為了驚弓之鳥,恨不得用牙簽將自己的眼皮撐開,永遠不要閉上。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去看醫生,醫生卻只給出了好好休息的建議。
去他的好好休息,他才不要睡著!
砰!
辦公室的門被大力打開,這聲音讓林萊?威爾?寧身子一顫。頓時,他的眼中充滿了暴虐之氣,只是還未等他發火,就有一道火急火燎的聲音傳來。
“老板,出事了。”
林萊?威爾?寧沉著臉,臉色陰沉可怕,壓抑著暴怒的沖動,壓低聲音問:“什么事。”
來人是威爾的助手,他沒有回答老板的問題,而是把手中拿著的平板電腦匆匆遞過去,點開上面一個暫停的視頻。
視頻恢復正常播放,畫面有些晃動,時而還有猥褻的笑聲。
畫面里,是一個衣著暴露的瘋女人,赤著腳站在最熱鬧的廣場上,向四周路過的男人們搭訕。
拍攝視頻的男人似乎也是她其中一個搭訕對象,在她發現他后,便頂著濃煙的妝容撲了過來,下了拍攝者一跳,連忙退步,但也恰巧的給了女人一個近距離的特寫。
“狄麗娜!該死的!怎么會是她?”威爾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充滿紅血絲的眼珠陡然睜大,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該死的!該死的!”威爾怒摔平板電腦,又將自己桌面上的一切都推出去,整個人跌坐在身后的椅子里。
這個該死的女人,就只會給自己抹黑!
是誰?是誰把她放出來的!
是他親愛的哥哥嗎?
不,這樣做,只會讓林萊家族難堪,馬修不會這樣的。
那會是誰?
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當初就該將這個女人掐死!
威爾的背深陷在椅背之中,腦子里瘋狂的猜測著對手,心中又恨不得狄麗娜立即死掉。
可是,這還不算完。
這間家丑還未來得及處理,他的辦公室大門再次被人推開。手底下好幾個重要項目的項目經理都紛紛擠進了,滿頭大汗的朝他說著意思大概相同的話。
項目被叫停?
資金停滯?
工人罷工?
供應商單方面拒絕合作?
合作對象改變意向,放棄與他們合作?
威爾腦袋里一頭亂麻,所有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都變成了嗡嗡聲。而他卻只感到眼前一黑,一股無法抵擋的暈眩感朝他襲來。
“老板!”
“老板!”
“快叫救護車!”
在威爾的意識陷入黑暗之前,最后聽到了這幾句慌亂的話語。
等他再次從夢魘中掙脫,氣喘吁吁,掉了半條命般的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在了醫院VIP房的病床上。
他雙眼凝著白色的天花板,嘴里呢喃不斷:“都與我作對……你們都該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一切都是我的……”
漸漸的,他呆滯的眼神里,聚積了濃濃的殺意。摸向床頭,威爾拿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了一個秘密的電話。
……
城市的某處,一個類似于秘密基地之所。
十幾人全身武裝,似乎要進行什么機密的任務,卻碰巧被從房間出來散步的林萊?麥斯?寧看到,好奇的上前詢問。
這個城郊的莊園,是他父親豢養死士的秘密基地。
上次城堡之事后,他便被父親丟到這里受訓,每天受著非人的折磨。還好因為他少爺的身份,才只是被折磨,卻沒有死掉。
“A,你們要去執行我父親交代的什么任務?”麥斯知道,這些人只接受父親的命令。
準備上車,代號為A的光頭大漢,聽到麥斯的詢問,眼中透著兇戾之光,并不回答,只是道:“這是秘密。”
“我不能知道嗎?別忘了,我是父親的兒子,也是你們將來的主人。”麥斯不滿的皺眉,眼神中隱藏著一絲怨毒。
這些下人,不過是他們家的奴隸,可是卻不把他這個少爺看在眼里,實在是太囂張了。
A沉默了一會,冷聲譏笑:“想知道的話就上車,只有執行任務的人才能有知曉任務內容的權力。”
說完,他便關上了車門,通知司機開車。
麥斯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殺意,卻沒有再次反駁,而是拉開后排的車門,直接跳上車,擠入其中,并大力關上門。
車里,十幾人都保持了沉默。
而A則是通過后視鏡看了麥斯一眼,便不再說話。
看到這‘妥協’,麥斯眼中浮現出一絲得意。
“這次的任務,是要一個人的命。這是她的照片。”路上,A將手中的資料傳遞到后面,讓手底下的人知道任務目標的樣子。
照片很快傳到麥斯手中,這是一張偷拍的近照,畫面很清晰。
當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模樣時,麥斯眼睛一亮,頓時興奮起來。‘父親居然要殺伯父的那個女兒……不過,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上次讓她逃掉,這一次,管她生前事后,若是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嘗嘗……嘿嘿……’
麥斯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就連A都沒有注意到。
車子,漸漸駛入埋伏地點。
根據情報,目標人物每天都會經過這里,而且這一帶人少物稀,正是適合動手的地方。之后,再偽裝成意外,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狩獵的同時,自己也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卡修斯帶著他的人,早早埋伏在四周,就等著魚餌上鉤。對于他們騎士團新主人princess所說的情報,他之前還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直到這輛車的出現,他才能肯定葉雪飛話中的意思……
“既然有人跟蹤我,記錄我的行蹤,那么就一定會有行動。卡修斯,考驗你的時候到來了。”
此刻,卡修斯眼前還浮現出少女戲謔的眼神。
她是在瞧不起他嗎?
卡修斯將手中的狙擊槍握緊,通過狙擊鏡觀察著,隨時準備戰斗。
當車子完全進入了伏擊圈后,卡修斯對著耳邊的麥克風說了一句:“游戲開始。”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從四周傳來,紛紛打在還未停穩的車上。
A臉色一沉,沒有慌亂,而是指揮車上的人下來迎戰。可是,他卻忘了,有一個人卻并不屬于戰斗序列的。
槍聲一響,麥斯臉上就出現驚慌的神色,他跟著眾人下車尋找掩護,不敢自保還擊,只會抱著頭亂竄。
卡修斯的槍一直沒響,他將準心對準了正在指揮的A。
突然,一道亂竄的人影閃入他的狙擊鏡里,準備叩響扳機的手指一頓,卡修斯將狙擊鏡鎖定在那道人影身上。
居然是他!
這是這次的彩蛋么?
卡修斯冷冽的嘴角閃過一絲諷刺的笑容,改變主意,將狙擊槍的準心對準了瑟瑟發抖的麥斯。
瞄準,射擊!
咻——!
子彈,對著麥斯的眉心飛了出去。
結果,沒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