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暖聞言,有些捉摸不透面前的三叔。
他三十多歲了,滿臉的胡茬完全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而他這些年一直未娶,二嬸每次說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總是含糊閃躲,不愿意告訴她實話。
想了想后說道,“三叔,你覺得阿暖為人如何?”
“你想說什么?”三叔問。
他還真不太相信,盧暖誰說出多打動他的話來。
“我想說,三叔如今無子女,現在三叔還年輕,能自給自足,可將來呢,三叔老了以后,依仗誰,在床前端茶倒水,伺候湯藥!”盧暖說著,見三叔并未生氣,靜靜等著她的下文,深吸一口氣才說道,“三叔,如今我還小,保護不了家人,還請三叔多多眷顧阿暖,讓阿暖能夠茁壯成長,將來三叔老了,阿暖給三叔養老!”
三叔聞言,心中震撼。
錯愕的看著盧暖,半晌后才問道,“如果,將來我西去之時,你當如何?”
“披麻戴孝,磕頭跪拜,當以親爹待之!”盧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的說著,這些話,她也絕不會輕易開口。
既然開口了,就一定會做到。
現在她小,羽翼未豐,村子里多少人暗中算計著,二叔二嬸有自己的家,很多事情上,多少會有顧慮,而三叔不一樣,他只身一人,做任何事情都沒有后顧之憂,做起事情來,也不會無所畏懼。
可她盧暖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今天三叔真心相互,將來,她定會十倍報答他,讓他晚年,幸福。
“當以親爹待之!”
三叔反復呢喃盧暖這一句話,又直視盧暖,盧暖毫不閃躲,仰頭與三叔對視,眼眸里全是堅定和真誠。
努努嘴,三叔一時間還不知道要怎么說,才能表達他此時此刻的感動和欣慰,扛著鋤頭轉身往家里走去。
盧暖見三叔要走,連忙喚道,“三叔?”
三叔停住腳步,沒有轉身,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不是要去山里,還不回去拿背篼和柴刀,一會在村口等!”
說完大步往家里走去。
盧暖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嘿嘿的傻笑起來,搖搖頭,轉身往家里走去,邊走邊笑,想來二嬸說的對,這三叔啊,其實是一個心軟的孤僻老男人。
回到家里,二弟和三壯已經到了,三壯一手抓著一個饅頭,往嘴里死勁塞,一手端著一碗肉湯,猛灌。
“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二弟說著,把吃的東西放到背篼里,又拿了個竹筒放進去,在山溝里好舀水喝。
“唔,唔,好吃,好吃!”三壯一邊應著,一邊用力吃。
見盧暖回來,心忽然緊張起來,一口饅頭哽在喉嚨,連忙用手敲胸口。
盧暖見三壯憋的難受,站在他身后,抬手輕輕的給他拍著后背,說道,“慢慢吃,我們會等你的!”
三壯聞言,見盧暖還理會他,垂下頭,小聲道,“阿暖,那天的事情,對不起,是我指錯了田,害你受傷,對不起哈!”
盧暖噗嗤一笑,“沒事,都過去,再說,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怪你,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對了,我聽說蔥花嬸后來揍你了,你還好吧?”
“沒事,我皮糙肉厚,我娘那幾下,跟撓癢癢似得,都不疼!”三壯說著,呵呵呵一笑,把饅頭全部塞到嘴里,咕嚕咕嚕把碗里的肉湯喝完,見盧暖和二弟已經背好背篼,連忙把背篼背上,樂呵呵的說道,“走吧!”
盧暖和二弟對視一眼,走出家門,韓氏邊擦手邊追出家門,對著三人的背影囑咐道,“路上小心些,深山別去,注意安全!”
“知道了娘!”二弟回了一聲,抬腳往三壯踢去。
三壯拔腿就跑,兩人邊跑邊玩,倒也快樂,盧暖走在后面,也笑得不行。
快到村口的時候,二弟一眼就瞧見了等在村口的三叔,皺著眉頭,走向盧暖,小聲道,“大姐,是那個人!”
“哪個人?”盧暖不解的問。
“就是和我們有仇的那個人!”二弟說著,就是不愿喚三叔。
盧暖倒是明白了二弟的意思,很嚴肅的對二弟說道,“那是我們的三叔!”
“可是他……”
二弟想說些什么,盧暖不管,打斷二弟的話說道,“二弟,你不是一個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如今你已經九歲,該懂事了!”
二弟一聽,立即辯駁道,“大姐,不是我不懂事,你明知道我是為了你!”
“是,你是為了我,可是二弟,那天的事情,是一個意外,以前的事情,以后也不許再提,今天我答應三叔,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把不開心的全部忘掉吧!”盧暖說著,抬手在二弟的肩膀拍了拍,眼眸里勸道從容淡定。
更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恨。
二弟看著盧暖,愣了愣,仔細想了想才說道,“大姐,我可以聽你的,不去想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不會忘記,更不會像對待二叔那樣子對他,絕不!”
說完肩膀一扭,躲開盧暖的手,背著背篼朝三叔走去,走到三叔身邊,二弟忽然停住腳步,惡狠狠的對三叔道,“別以為大姐原諒你了,我就會原諒你,你做夢!”
瞪了三叔一眼,快速的往山上走去。
三壯瞧著,立即追上,路過三叔的時候,沖三叔喊了一聲,又對走在前面的二弟喊道,“二弟,你等等我!”
盧暖嘆息的搖搖頭,二弟的心思和執著她是懂的,可很多時候,恨一個人其實是很累的,走到三叔面前,“三叔,二弟他……”
“走吧!”三叔沒等盧暖解釋,轉身就走。
他幾十歲的人了,還能和一個孩子計較?
盧暖立即跟上,問道,“三叔,我們今天要去哪座山頭啊?”
“跟我走就是了,哪那么多問題!”三叔說著,連頭也沒回,跨著步子走在前面。
一行四人,走在蜿蜒而上的山路上,不知道什么時候,二弟和三壯走在了三叔身后,二弟對著三叔的背影,一個勁的磨牙切齒,好幾次被三叔回頭逮個正著,囧的二弟漲紅了臉。
來到半山腰分路,因為一直趕路,連氣都沒喘,三叔想著盧暖身體才剛好,決定休息一下。
二弟和三壯走得遠遠的。
躲在角落里,一個勁的說三叔壞話。
盧暖坐到三叔身邊,三叔拿出一個竹筒遞給盧暖,簡潔明了的說道,“喝吧!”
看著明明很關心,卻不會表達的三叔,盧暖笑著接過竹筒,拿在手里,細細摩挲,“三叔,二弟,我以后會好好管教的!”
“是應該好好管教,對家里人,再怎么都成,若是在外面,還這副德性,遲早要吃大虧!”三叔平靜的說著。
就事論事,不因為二弟偷偷說他壞話而難堪,也不因為二弟恨他而難過。
很多時候,他都在想,恨他的人那么多,二弟這個毛頭小子算個啥。
盧暖聞言,微微嘆息道,“二弟是被壓抑的太久了!”
以前家中貧寒,一日三餐沒一頓吃好,后來爹爹去世,更沒一頓吃飽,那時候被欺負,二弟覺得,是因為家里窮。如今家里有錢有糧食,再被欺負,被人說三道四,二弟肯定接受不了,所以,多年的隱忍才會爆發。
很多時候,盧暖想想,二弟還會發泄也是好的,若是憋在心底,一直醞釀,遲早會出大事。
“阿暖,不要替他找任何借口,你是大姐,他不懂事,該打該罵,決不能手軟,更不能事事由著他,他這么大了,不能一直魯莽沖動,否則遲早吃大虧!”三叔說著,想起自己這么大的時候,早已經能賺錢養家糊口,哪像二弟,根本就是被寵壞了。
都是忠言逆耳,三叔這番話落在二弟耳朵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怒紅著眼想要上前找三叔理論,三壯一把拉住他,小聲勸道,“二弟,你可千萬不能胡來,你大姐還在那坐著,再說三叔今天可是你大姐請來的,你這么出去找你三叔晦氣,不是讓你大姐臉上無光么!”
要說二弟為人聰明,又能干,肯吃苦,腦子也靈活,可一旦遇上盧暖的事情,他的理智和智商幾乎為零。
三壯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人可以雙面成這個樣子,簡直是兩個極端。
二弟聞言,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也知道三壯說的對,三叔的大姐請來的,他這么跑出去鬧,若是把三叔氣走了,大姐肯定饒不了他。
越想就越泄氣,垂頭喪氣的蹲下身子,嘀咕道,“難道就這么算了?”
三壯想了想,跟著二弟蹲下時,說道,“二弟,其實,有的事情,你想明白就好,如果想不明白,去問阿暖,她那么聰明,肯定能給你一個答案!”
就拿三叔這件事情來說,一路上走來,三壯都沒想明白盧暖的心思。
而這廂
盧暖知道,三叔的故意的,故意把生意說的很大,故意把話說的很明白,他就是要讓二弟聽見,心中想著,回去以后,真的應該好好和二弟聊聊天,開導開導他了。
“哎呦,這不是有旺兄弟,咋地,今天你也進山!”
驚喜的聲音落下,是一個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從路上走來,走到三叔身邊,樂不可支的繼續說道,“有旺兄弟,咱們多少年沒見了?”
三叔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想了想不冷不熱的說道,“十來年吧!”
“可不十來年!”男人說著,仔細打量盧暖,贊道,“嘖嘖嘖,有旺兄弟,你這閨女可真好看,幾歲了?”
三叔聞言,看了看盧暖,見盧暖淡淡的掛著笑,并沒有因為夸獎而驕傲,也沒有因為夸獎而害羞,心中贊許,道,“這是我大哥的閨女,我……”三叔說著,頓了頓,收起滿心的失落,“我還沒成親呢!”
“沒成親?”男人顯然有些不可置信,可看著三叔的樣子,又不像說謊,猶豫片刻后才說道,“那你可打算找個人?”
“再說吧!”三叔道。
心中想著,找個人,又要自己喜歡,哪那么容易。
如果隨隨便便找一個,他還不如孑然一身,孤獨終老算了。
男人一聽,立即坐到三叔身邊,朝盧暖說道,“丫頭,一邊玩去,我和你三叔說幾句話!”
盧暖聞言,點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
三叔也站起身,對男人說道,“那個,我們先進山了,有啥事,咱們下次再說!”
十幾年不見,他都忘記眼前的男人姓甚名誰,叫什么來著,更別說,浪費時間聽他胡凱。
男人見三叔不想聽,嘆氣道,“成,你們先進山,我等咱們同村的一起!”
三叔點點頭,對盧暖喚道,“阿暖,走吧!”
說完往一條小路上走去,盧暖立即跟上,二弟和三壯也從角落里跑出來,跟在后面。
沿著小路一直走,大概半個多鐘頭,一路上,盧暖倒是看見好幾樣可以做菜的香料,一一記下地方,并在邊上折斷樹枝做記號。
“阿暖,你這次進山,主要想弄些什么?”三叔走在前面,邊走邊問,順便用柴刀砍斷擋路的棘刺,也算是為回來做記號。
“那倒沒有,反正能吃的,都好了!”
能吃的?
三叔想了想問道,“野番薯要嗎?”
“番薯?”盧暖有些欣喜的問。
番薯可是好東西啊,不僅能生吃,還能煮熟吃,烤熟了吃,如果把生的番薯壓爛成渣渣,放在細細的紗布上沖洗,用桶子接住上面的水,沉淀一個晚上,就能做出番薯粉,番薯粉的妙用也很多,最主要的是,番薯粉可以做出粉絲,粉條。
“是,如果你要,我就帶你們去,如果不要,咱們再去找別的東西!”三叔說著,停下腳步,等盧暖回復。
二弟卻接話道,“不要!”
盧暖聞言不解的問,“二弟,為什么不要?”
“大姐,那東西吃了會放臭屁,村子里都沒人吃,很多人家種了都拿來喂豬!”二弟說著,難為情的扭開了頭。
吃了會放臭屁?
盧暖倒是覺得沒啥大不了,對二弟說道,“其實吃了會放屁也沒啥不好,放屁其實也是一門學問,據說,每一次放屁,都是排出身體里的濁氣,讓身體的某些器官能夠順暢運動,再說了,我又沒說要拿番薯當飯吃,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吃番薯,我是怕放臭屁被人笑話!”二弟說著,難為情的紅了臉。
盧暖笑笑,接著說道,“二弟,其實被人笑不怕,如果活生生餓死,那才是最笑人,最讓人看不起的!大姐知道,二弟很聰明,也很能干,又能吃苦??墒嵌?,很多時候,我們活著,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為了至親的家人,別人愛笑,你讓他笑去,因為他吃飽了撐的。如果他有一天,他連飯都吃不飽,看他還怎么去笑話人!”
二弟聞言,怔怔的看著盧暖,沉思片刻,領悟盧暖說的話,點點頭道,“大姐,二弟聽你,咱們跟,跟……”二弟說著,看了三叔一眼,牙齒一咬,心不甘情不愿的說道,“跟三叔去挖番薯!”
“二弟最棒了!”盧暖說著,贊賞的拍拍二弟的肩膀。
二弟卻紅著臉扭開頭,傻傻的笑了起來。
“既然你們決定了,跟我走吧!”三叔說完,轉身走在前面,三壯立即跟上。
盧暖和二弟走在后面一段路,不落下,可若是小聲說話,前面是聽不見的。
“二弟,氣大姐沒跟你說,就請三叔帶我們進山嗎?”盧暖問。
二弟聞言,看了盧暖一眼,搖搖頭,“沒,大姐,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是三叔?”
他差點要了大姐的命,為什么大姐還會選擇三叔。
“因為我們身體里,流著跟他一樣的血,我們有一樣的姓,同一個老祖宗,因為他并不像外人所見的那樣,冷血無情,孤僻,其實,他很有愛,只是不知道怎么表達,日積月累,他也忘記要怎么對人好了!你知道嗎,我還病著那段日子,他每天晚上躲在我們家外面,生怕我熬不下來,所以二弟,給三叔一次機會,一次學著愛人,對人好的機會!”
也讓三叔懂得,其實有家人,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二弟聽了盧暖的話,仔細想了想,才說道,“大姐,我聽你的,不跟他對著干,可大姐,你別逼我接受他,我現在,心里還不能接受他!”
聽二弟這么說,盧暖已經很欣慰了,點點頭,“嗯,大姐答應你,咱們順其自然,如果有一天,你覺得,他真的有資格做咱們的三叔,你好好敬他杯酒,恭恭敬敬的喚他一聲三叔,成嗎?”
“成!”二弟嘴上說著,心里卻在想,想讓他承認,恭恭敬敬的喚他三叔,絕對不是那么容易的。
和二弟達成共識,盧暖心中多少松了口氣,她最先還有些擔心,二弟會一直怮著來,跟三叔對著干,卻不想,二弟比她想象中更懂事。
跟著三叔爬上山頂,從一開始的小路,到后來的無路,三叔用柴刀開路,斬去攔路的樹枝,二弟和三壯也在幫忙,盧暖在后面把他們砍下的樹枝丟到兩邊,忙活了好一會下了山腰,才來到一處平坦的地方。
小溪里溪水流淌,真應了那句,抬頭見天,低頭見水。
一眼望去,只能看見對面的山頭,沿著小溪看去,竟然看不見小溪的盡頭,盧暖不僅想著,這平坦的山坳里,平日里無人前來探尋,到底藏著多少寶貝啊。
三叔二弟三壯都走到小溪邊,用手捧了水洗臉,然后喝幾口水,解解渴。
二弟回頭對盧暖說道,“大姐,你快過來洗洗臉,這水可甜了!”
“二弟,你到底是要我洗臉,還是要我喝水?。 北R暖說著,走道小溪邊,蹲下身子,捧了水洗臉,然后喝了幾口。
二弟呵呵呵一笑,“大姐,我兩個意思都有,咋樣,這水是不是很涼快,又好喝?”
“恩恩,的確不錯呢!”盧暖說著,噗嗤一笑。
三叔也抿嘴笑了笑。
被盧暖瞧見,立即轉開了頭,僵硬的說道,“喝好了就走吧!”
其實三叔的一樣,二弟和三壯也是瞧見了的,三壯還好,二弟卻呵呵的笑了起來,被盧暖瞪了一眼,立即憋住。
跟著三叔走了一段路,終于瞧見一大片綠油油的番薯地。
番薯地里雖然有雜草,但是那一塊一塊的樣子,盧暖還是看得出來,這里,曾經有人打理過,問道,“三叔,這番薯是別人種的嗎?”
“嗯!”三叔應了一聲,往一邊走去。
盧暖立即跟上,見三叔扒開雜草,露出一座因為腐朽而垮掉的房子。
“三叔?”
知道盧暖想問什么,三叔扭頭看了盧暖一眼,道,“以前,我在這住過!”
那幾年,是他人生最孤獨的幾年,現在想想,也不知道,那時候是怎么熬過來的。
“???”盧暖驚愕。
原來這三叔,曾經還做過山頂洞人,果然藏著秘密。
“啊什么,不是要挖番薯,還不去!”三叔催促道。
盧暖聞言,明白三叔,其實是想一個人呆一會,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只是,看著一大片番薯地,盧暖卻在想,如果這些番薯都挖回去,得多大的人力物力,如果在山里把番薯弄成番薯粉帶下山去,不知道成不成。
不過,這也只是一個想法,如果要二叔三叔他們幫忙,必須得拿出實際成績來,空口說白話,他們沒有見到番薯粉,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大姐,咱們鋤頭都沒有,怎么挖番薯?。俊比龎炎叩奖R暖身邊,抱怨道,“難道用手挖嗎?”
“你笨,不會砍跟樹枝,用樹枝挖嗎,還有啊,隨便挖一些帶回去就好!”
二弟一聽,立即道,“不是全部挖完嗎?”
“全部挖完,虧你想的出來,咱們又帶不回去!”盧暖說著,拿起柴刀走到樹林中,砍了一根不粗不細的樹枝,把一頭削尖,往番薯田走去。
找到番薯的根,順著根輕輕的擦下去,用力一摳,把泥土摳松,然后用手刨開泥,如此反復,忙活了好一會,終于挖出一個大番薯。
“哇,大姐,你好厲害!”一直在旁邊瞧著的二弟歡喜的不行,撿起柴刀就往樹林走去,沒一會功夫,手上拿著一根木棍,走到盧暖身邊,學著盧暖的樣子開始挖番薯。
三壯和三叔也加入勞動,沒多時,身后的番薯已經堆成小山,盧暖也累的不行,癱坐在地上,用手一個勁的扇風,“哎呀,累死我了!”
二弟見盧暖又熱又渴,轉身走到背篼里拿了竹筒,遞給盧暖,“大姐,先喝口水!”
盧暖接過,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感覺喉嚨不那么干,才呼出一口氣道,“三叔,三壯,你們也休息一會吧!”
“哎!”三叔和三壯應聲,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喝水,盧暖見日頭當中,肚子也有些餓了,站起身,走到小水塘里洗了手,從背篼里拿出帶來的饅頭,和菜,走到三壯和三叔身邊,遞給三壯和三叔,“三壯,三叔,吃饅頭,吃好了,咱們把番薯背到前面的小溪里,洗干凈再帶回去!”
二弟和三壯一見有吃的,歡呼一聲,跑去水塘里洗手,快速的跑回來,拿起饅頭就啃,啃了幾口覺得嘴里沒味道,折了兩根樹枝拿到水塘里洗干凈,做筷子。
三叔看著盧暖遞來的饅頭,扭開頭,淡聲道,“我不餓,你們吃吧!”
盧暖知道干了半天活,又走了那么多路,那能不餓,更知道三叔不好意思,坐到三叔身邊,說道,“三叔,咱們是一家人,你何必客氣!”
“我沒客氣,阿暖,你自己吃吧!”三叔說完,喝了一口水,不再說話。
二弟拿了樹枝筷子走過來,遞給盧暖,“大姐給!”
盧暖接過,見二弟手里還有兩雙,心猛然會意。
笑著搖了搖頭。
卻見二弟把樹枝筷子遞到三叔面前,兇巴巴的說道,“給你!”
三叔聞言錯愕的抬頭看著二弟,一時間,不知道該接還是拒絕。
“快點拿著,我話說在前頭,這次你不要,以后別想我在遞東西給你吃!”二弟兇狠的說著,嘴巴不停的扭動。
盧暖知道,二弟每一次緊張的時候,都會動嘴唇,生怕二弟失去耐心,立即勸道,“三叔,拿著啊!”
三叔看了看盧暖,又看了看二弟,伸出手接過二弟手中的樹枝筷子,又接了盧暖遞給他的饅頭,慢慢的吃著。
二弟見三叔一直沒去碗里夾菜,端起碗遞到三叔面前,兇巴巴的說道,“吃菜,這么大個人了,還要人說!”
被二弟這么一吼,三叔愣了愣,才伸出手去夾菜。
就吃個饅頭,三叔都被二弟兇巴巴的吼了幾次,每一次二弟端著碗,把菜遞到三叔面前,兇巴巴的吼一次,三叔才去夾菜。
盧暖不僅暗嘆,二嬸說三叔吃軟不吃硬,現在想著,其實三叔軟硬都吃。尤其吃二弟這種明明想對他好,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兇巴巴吼著的硬。
吃好饅頭,依著盧暖的意思,把挖出來的番薯抹去泥巴,裝到背篼里,盧暖本來想著,要拿去小溪里洗干凈,后來想想,洗了水沒干,根本沒法背,最后還是把番薯上的泥巴抹干凈比較現實。
背著番薯往回走的時候,盧暖看著路邊做了記號的香草,想著明天或者后天,還要進山,就沒有挖。
只是背著滿滿一背篼番薯,壓得盧暖根本喘不過氣來。
沒走多久,就要歇一會。
二弟見盧暖很吃力,走到盧暖身邊,“大姐,會不會太重了?”
盧暖點點頭,“有些重,感覺喘不過氣來!”
“那分一些給我吧,我還能背!”二弟說著,作勢要去盧暖背篼里撿番薯。
“二弟,你背篼都滿了,怎么裝?別鬧,我忍忍就好!”盧暖說著,找了個地方,把背篼擱上去歇氣。
閉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氣。
三叔走到盧暖身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給我背吧,重疊在我我背篼上!”
盧暖聞言,立即搖搖頭,拒絕道,“不行,三叔,你那背篼都已經滿了,分量也很重了,我忍忍就好!”
“你這孩子,咋說不聽,我力氣好,別說多你這點重量,就是再多過百八十斤,我也能背得動,再說了,你身子剛好,靜著些總是好的!”
見三叔說完,二弟立即勸道,“大姐,聽他的,給他背,再說,如果不是他,你也不會受傷,給他背,全給他!”
盧暖一聽二弟這話,就知道他在胡鬧,趁機報復,呵斥道,“二弟,夠了!”
二弟聞言,撇撇嘴,不再說話。
“阿暖,我覺得三叔說得對,你身子剛剛好,空著手走都冷汗直冒,你現在臉色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聽三叔的吧!”
“可是?”盧暖覺得,三叔的背篼本來已經裝滿,根本沒地方放。
“沒有可是,阿暖,給我吧,相信你三叔,別的沒有,力氣還是有的!”三叔說著,找了個地方把背篼放好,在背篼后面抽出一根繩子,接過盧暖的背篼,重疊在他的背篼上,用繩子把兩個背篼綁住。
“好了,走吧!”三叔說完,背起背篼。
“三叔,你行不行啊?”盧暖問,雖然三叔看起來力氣很大,可這么多背著會不會撐不???
“成,走吧,趕緊走,不然天黑了路不好走!”
回家的路上,盧暖時不時問三叔,累不累,二弟每次搶在三叔前面開口,“大姐,你放心,我看他身強力壯,再來一百斤都不是問題!”
三叔也不客氣,說道,“這點二弟還真說對了,想當年,我可是村子里,有名的力氣大!”
盧暖笑笑,問道,“三叔,這番薯拿回去,你打算怎么吃?”
“怎么吃?”三叔疑惑的頓了頓,才說道,“不就那幾種吃飯,煮著吃,烤著吃,難道還能有別的吃法?”
“嗯,有別的吃法,不過,我一時間還沒法弄出來,不過,明天天黑之前,我肯定弄出來,到時候送一些給三叔嘗嘗!”
三叔點點頭,“成!”
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村子。
遠遠的,三妹四妹就看見了盧暖,一個勁的招手,“大姐,大姐……”
然后跑向盧暖。
見二弟三壯都背著滿滿一背篼番薯,三妹四妹也不問,喚了他們一聲,看著三叔,盧暖說道,“三妹,四妹,喊人??!”
三妹四妹猶豫了一下,“三叔!”然后緊緊的拉住盧暖的手。
“走吧,我把番薯送你家去!”三叔說著,背著番薯走在前面。
二弟錯愕的看著往自己家走去的三叔,扭頭問盧暖,“大姐,他啥意思?”
“不知道,走吧,回家再說!”盧暖說著,和三壯告別。
三壯背著一背篼番薯回到家里,蔥花嬸是又好氣又好笑,伸出手指指三壯是腦門道,“你這棒槌,你傻啊,我讓你跟著阿暖他們進山,是讓你去背番薯的,真是笨,你說,我咋生了你這么個蠢貨!”
三壯聞言,萬分委屈的道,“娘,你咋這么說,番薯不是也挺好的,你要不喜歡,就喂豬好了,干嘛說我蠢,我那蠢了!”
“他爹,你瞧瞧,就這慫樣,你說阿暖怎么可能看得上,說他蠢還真蠢,既然阿暖要番薯,你說,他背阿暖家去就好,背回來做什么,咱家還缺番薯不成?”蔥花嬸說著,按住氣的發疼的胸口。
那天徐家大少爺雖然沒多說啥,可那眼神,卻透露了些東西。
蔥花嬸想到這,越發的氣三壯。
“娘,按你這個意思,這番薯我要送阿暖家去?”三壯問。
蔥花嬸一聽,更氣,惱道,“送什么送,你最先不送去,現在送去,你叫別人怎么看,愚蠢的,滾去洗手洗臉吃飯!”
三壯被蔥花嬸罵得垂頭喪氣,搔搔頭,無精打采的去舀水洗手洗臉。
盧青山見三壯出去,連忙安慰道,“你看看你,那有這么說自家兒子的,你這樣打擊他,讓他以后怎么在阿暖面前立足!”
“不是我說他,你看看他,明明喜歡阿暖,卻不敢開口,別以為我不知道,早些時候,把家里的糖拿去給三妹四妹吃,我是瞧著阿暖精明能干,又知根知底,我和他們家關系也不錯,要是能親上加親那更好,這才裝作不知道,那知道這熊孩子,就不知道好好表現,別等哪一天阿暖嫁給別人了,才知道哭!”
蔥花嬸說著,暗恨三壯不爭氣。
“瞧你說的這么玄乎,真要擔心阿暖做不成咱家兒媳婦,你找個日子,去跟她二嬸說說,叫她二嬸做個媒,把這親定了,不就成了!”盧青山說著,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到嘴里,忍不住念叨道,“還是阿暖做的菜好吃,他娘,你別說,要是阿暖能做咱家的媳婦,那可是咱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說的到輕巧,你以為我沒說過啊,那天我稍微旁敲側擊了一下,你知道阿暖娘咋說!”蔥花嬸說著,看向盧青山。
“咋說啊?”盧青山問。
“她娘說,阿暖的婚事,她可做不了主,不管將來阿暖嫁誰,只要阿暖喜歡,那人對阿暖好,她這個做娘的都高興,我當時聽著,心都涼了半截!”蔥花嬸說著,嘆了口氣。
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韓氏倒好,啥都不管。
如今阿暖是越來越水靈,又聰明能干,從村民們得知那木耳能賣錢就是阿暖出的主意,一個個都打著如意算盤。
就連摳門又算計的周大娘,也讓孫子周牧生和二弟打好關系。
誰知道那周牧生自視清高,說二弟一個窮光蛋,有啥關系好搞,惱得周大娘逮住牧生她娘一頓臭罵。
盧青山一聽,也有些急了,忙問道,“那你說咋辦?”
三壯的心思,他們是一早就知道的。
現在三壯還小,得與失還不是太看著,可這青梅竹馬的感情,可不是說放下就放得下的。尤其三壯又是一根筋,這將來盧暖真要嫁給別人,三壯可咋辦?
“咋辦,這不才叫三壯跟阿暖多親近親近,偏偏他蠢笨如豬,簡直要活生生的氣死我!”蔥花嬸說著,忽然覺得吃飯都沒胃口。
心頭更是愁苦的緊。
“好了,你也別急,我覺得三壯心中有數,你看看以往你一動手,他就求饒,可上次,棍子都打斷了,硬是一聲都沒吭,你也別逼得太緊,上火!”
“你懂啥,我不怕……”蔥花嬸剛想說。
三壯走進屋子,說道,“娘,你別說了,我心里有數!”端起碗,夾了菜往嘴里刨。
“你心里有數,等阿暖將來嫁別人了,你別……”
“砰!”三壯重重的把碗擱在桌子上,咻地站起身,吼道,“就算她嫁人,不是嫁給我,我還是可以喜歡她!”
說完,轉身跑出屋子。
蔥花嬸立即起身追出屋子,哪里還有三壯的影子,氣的她重重的嘆了口氣,回到屋子里。
盧暖家
韓氏做好飯,端了凳子,坐在門口縫著衣裳,希望盧暖她們回來以后,她能早些瞧見,進屋子把熱水舀好,飯菜擺好,等她們洗了手,就可以吃飯。
“娘,娘……”
遠遠的,四妹就一個勁的招手,韓氏瞧見,欣喜的站起身,呢喃道,“可回來了!”提著放針線的籃子進了屋子,把熱水舀到木盆子里,試了試溫度,感覺有些燙手,又往里面加了冷水。
轉身把小桌子擺好,往桌子抹干凈,拿了筷子擺上,把涼拌的木耳端上去,剩下的三樣菜,還蒸在鍋里,等盧暖她們洗好手在端上去。
然后走出院子準備去迎一下,就見三叔背著番薯走來,嚇得韓氏臉色慘白,渾身都哆嗦過不停,結結巴巴的說道,“她三叔,你,你……”
三叔看著害怕的韓氏,猶豫片刻,“我給你們送番薯過來!”說完,把背篼放在地上,看了韓氏一眼,轉身往家里走去。
盧暖立即喚住三叔,“三叔,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我回去隨便弄點將就著,你煮了番薯,給我送幾株過來就好!”三叔說完,走得很堅決。
韓氏立即上前拉住盧暖的手,緊張的問道,“阿暖,你三叔他有沒有對你咋樣,你沒事吧?”
盧暖搖搖頭,“娘,我沒事,這事我一會再跟你說,咱們先把這番薯搬進去!”
韓氏一聽,點點頭,解開繩子,三妹四妹早已經進屋拿了筐子出來裝番薯,然后和二弟三個人,抬進了屋子里。
把三叔的背篼空出來,盧暖才對韓氏說道,“娘,今天二叔去鎮上了,是三叔帶我們進山的,還有啊,我準備一會給三叔送些吃的過去,你看?”
韓氏聞言,直勾勾的看著盧暖,沉默片刻才問道,“阿暖,你覺得,你三叔他,真的好嗎?如果你覺得好,娘沒啥意見?!?
“娘,人不能單看表明,的相處才能知道,不過,和三叔這一天相處下來,我到覺得,三叔還不錯!”盧暖說著,站起身,拿了個大碗,往里面舀了米飯。
又拿出一個碗,拿起筷子,把每一樣菜夾了些放到碗里。見韓氏還做了苞米餅,拿了兩個放在一個小碗中,把三個碗全部放在籃子里,提著籃子,背著三叔的背篼,準備去三叔家。
雖然盧暖這么說,可韓氏還是不放心,說道,“阿暖,讓三妹四妹跟你去吧!”
盧暖想了想,“三妹,四妹,走吧!”
三妹四妹一聽,立即跑在前面
見盧暖那么堅定的給三叔送飯,韓氏看向一邊靜默不語的二弟,問道,“二弟,今天跟你三叔去山上,你跟我說說,你三叔他是個怎么樣的人,我總擔心,他就是一個混蛋,以后還會做出什么傷害你們的事情來!”
二弟想了想才說道,“娘,大姐說了,上次的事情是意外,再說,今天和他相處了一天,我覺得他還不錯,至少對大姐不錯!”
忍不住猜大姐到底和三叔說了什么,讓三叔特別顧著大姐。雖然只是猜測,可二弟就是真滴,三叔對大姐特別一些,對他和三壯都比較冷淡。
韓氏聞言,沒有去接話,只是還是有些擔心,看來吃好飯,要去找她二嬸說說。
盧暖提著籃子來到三叔家,見三叔家屋頂有煙冒出,三妹四妹一到,都猶豫著要不要去敲那厚重的木門。
盧暖無奈嘆息,這三叔又不是牛鬼蛇神,看三妹四妹緊張的,如果不是為了陪她,她們兩個怕是打死也不會來這。
抬手在門板上拍了幾下,里面傳來三叔的咳嗽聲,“誰??!”
顯然是被煙嗆到了。
“三叔,是我,阿暖!”
沒一會功夫,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三妹和四妹兩人立即抱成一團,驚恐的看著三叔,就怕他會吃人一般。
“你怎么來了?”三叔看著盧暖,疑惑的問。
盧暖把籃子遞到三叔面前,說道,“三叔,我給你送些吃的來!”
“拿回去吧,我這也差不多好了!”三叔說著,頓了頓,伸出手接過盧暖背著的背篼,“背篼給我吧!”
盧暖把背篼給三叔,卻趁著三叔拿背篼的時候,閃身進了屋子。
三妹四妹慌亂的尖叫一聲,又相互捂住對方的手,不讓彼此發出一丁點聲音。
三叔瞧著,搖搖頭,“你們兩要不要進來!”
“要……”三妹說道。
“不要……”四妹說道。
“那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不進來,我關門了!”三叔說著,作勢要關門。
三妹和四妹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要!”然后抖著身子從三叔身邊走過,小心翼翼的走進屋子,眼觀鼻,鼻觀心,一點聲都不敢出。
盧暖仔細觀察三叔的家,打掃的還算干凈,就是有一點冷情。
把籃子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的菜和飯,擱在桌子上,對走進來的三叔說道,“三叔,你先飯吧,吃好了飯,你來一趟我家,我有事要跟你和二叔說!”
看著桌子上豐盛的飯菜,三叔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嗯”的應了一聲,覺得有些寒磣,才接著說道,“我一會把碗給你送回來!”
“好,那三叔,我們先回去了,娘還等我們吃飯呢!”
一聽盧暖說走,三妹四妹拔腿就跑,盧暖噗嗤一笑,立即追了上去。
三叔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從袖子里拿出在山上,二弟給他的樹枝筷子,坐在凳子上,端起碗,不習慣的夾了菜,慢慢的吃著。
盧暖回到家中,急急忙忙的吃了飯,就讓二弟去請二叔二嬸過來,二弟應了一聲,就去了,韓氏連忙問,“阿暖,有什么事嗎?”
盧暖點點頭,指著堆在角落里的番薯,說道,“娘,一會你就知道了!”想起三叔一會也要來,連忙補充道,“娘,一會三叔也要來,你可別虎著臉!”
“啥,你三叔,他來做什么?”韓氏錯愕的問。
心中一聽三叔要來,就不來勁。
“一會的事情,沒有三叔還不成!”盧暖想著,要是進山去弄番薯粉,光二叔一個男人,若是遇上什么事情,連幫手都沒有,太危險,如果三叔一起,多少有個照應,只是不知道蔥花嬸他們的想法。
如果蔥花嬸和青山叔愿意一起去,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想了想對三妹四妹說道,“三妹,四妹,你們現在去蔥花嬸家,把蔥花嬸和青山叔喊來,就說我有事跟他們商量!”
三妹四妹一聽,暗中慶幸不是去喊三叔,應了一聲,手拉手的去蔥花嬸家。
盧暖才起身開始收拾碗筷,韓氏一邊幫忙一邊說道,“阿暖,咱們真要和你三叔和好嗎,會不會太……”
太那啥,韓氏一時間想不起來,可總覺得和盧有旺和好,不是一件好事。
“娘,你放心吧,去找三叔言和這事,我想了好多天了,不是一時興起,三叔是好是壞,咱們慢慢瞧,不要那么快下定義,再說了,三叔和我爹可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兄弟,如今三叔只身一人,身邊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回到家里,清鍋冷灶的,多可憐!”
“可他當初那樣子對你,娘心里這道坎,過不去!”韓氏說著,扭開頭,紅了眼眶。
盧暖知道韓氏的心結,握住韓氏的手,勸道,“娘啊,爹那一次事,是阿暖自己的去鬧的,再說這次的事,根本就是誤會,三叔也不是故意的,你看,如今阿暖不是好好的么,咱們做人,可不能一直記著仇恨,不然二弟,三妹四妹會很難過的!”
韓氏一聽,不解的問,“這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盧暖拉著韓氏走到一邊坐下,慢慢說道,“娘啊,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如今爹去了,我們家就只有娘你一個家長,我們都是跟著娘的,娘你開心,我們就開心,你喜歡誰,我們也會跟著喜歡誰,相反的,娘你恨著誰,我們也會跟著恨,可是娘,恨一個人很累很累,你看,二弟三妹四妹還那么小,他們正是活潑開朗,天真無邪的年紀,難道娘忍心看著他們,整日為了恨一個人,而失去童真與善良嗎?”
“阿暖,不是的,不是的!”韓氏一個勁的搖頭。
她從來沒有想到,恨一個人,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更不想她的幾個孩子變得不開心,活得很累很累。
“阿暖,娘不是這樣子想的,娘也不知道后果這么嚴重,娘……”韓氏說著,慌亂不已,緊緊握住盧暖的手,求救道,“阿暖,那你跟娘說說,娘要怎么做,娘不能讓你們活在仇恨之中,不能!”
韓氏的心思,盧暖怎會不知,都說知子莫若母,做女兒的一樣能準確的掐中父母的心思。
安慰道,“娘,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學著接受,學著原諒,二弟三妹四妹都是極其聰慧的孩子,他們會從娘的言行舉止中,感悟出來,那樣子才會記到心里,一輩子不忘!”
韓氏聽著,一個勁的點頭,“阿暖,娘聽你的,聽你的!”
盧暖呼出一口氣,看著夜空,星星幾顆,夜空漆黑,卻是極美的。
沒一會功夫,二嬸二嬸,蔥花嬸青山叔三壯也到了,幾人一見面就熱鬧的聊了起來,盧暖疑惑三叔為什么沒來,疑惑的走出院子,就見三叔捧著碗,在外面走來走去。
щщщ?тtkan?¢Ο 低喚一聲,“三叔,你來了!”
三叔聞言,身子一震,連忙回頭,尷尬的點點頭,“到了,剛剛到!”
盧暖也不去戳穿三叔的謊言,笑了笑道,“三叔,快進來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不,不,不了,我就在外面,你們說,我聽得見!”三叔說著,把洗干凈的碗遞給盧暖。
為了把碗洗干凈,他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怕不夠干凈,還用布擦了一遍。
盧暖把碗接到手里,就知道三叔費心了,上前拉住三叔的手腕,笑著說道,“三叔,你是長輩,那能讓你呆在外面,走吧,二叔二嬸,蔥花嬸青山叔都在,你們剛好也給阿暖提點意見!”
說著拉住三叔進了院子。
二嬸二叔對視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見了笑意。想來,也只有盧暖放下成見,這個家才能還原,變成曾經那樣,和樂融融。蔥花嬸和盧青山卻完全沒有想到,盧暖會請三叔過來,一時間錯愕不已。
二弟見三叔進來,拿了一條凳子,放到三叔身后,硬邦邦的說道,“坐吧!”
“哎,好!”三叔說著,有些緊張的坐下。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重視,哪怕是朝他吼吼,也沒有。
二弟雖然對三叔不熱情,但是盧暖知道,他已經在學著長大,學著原諒,淡淡一笑道,“二嬸,二叔,蔥花嬸,青山叔,三叔,今天叫你們過來,其實阿暖是有事要跟你們商量!”
二叔一聽,就率先開了口,“阿暖,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盧暖點點頭,“二嬸,蔥花嬸,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二嬸和蔥花嬸聞言,相視一笑,看向盧暖,異口同聲說道,“阿暖,你問!”
“你們一般吃番薯,除了煮著吃,烤著吃,可還有其它的吃飯!”
二嬸一聽,呵呵的笑了起來,“阿暖啊,這番薯我們一般都是不吃,真要有別的吃法,那也是喂豬!”
“是啊,這東西吃了會放臭氣,一般沒人吃!”蔥花嬸也說道。
“那如果我說,這番薯壓碎了,經過幾個步驟,弄出來的粉不僅可以吃,還能賣錢,你們愿意試試嗎?”盧暖試探性的問。
幾個大人聞言,思考起來。
這番薯,他們的確很少吃,可還能弄出粉來,他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二嬸想著,上次盧暖說木耳能吃,還能賣錢,結果真能賣錢,還賣了不少,心中多少是相信盧暖的,說道,“阿暖啊,試試也沒什么,最多花些心思,可是咱們也不知道怎么弄啊!”
“這個,我知道怎么弄!”盧暖說著,看向二叔。
二叔見盧暖看他,抿嘴一笑道,“既然阿暖知道怎么做,阿暖,你就說,二叔現在有的是力氣,要做啥,你就說一聲!”
蔥花嬸和盧青山對視了一眼,最后點點頭道,“阿暖啊,我和你蔥花嬸的意思一樣的,需要我們做什么,你盡管說!”
盧暖感激的點點頭,看向三叔,問道,“三叔,你呢?”
“我,都可以,只要管飯就好!”三叔說著,漲紅了臉,暗恨自己貪嘴。
三叔的話讓盧暖笑了起來,可也知道不能去打趣三叔,只得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也簡單,就是把番薯洗干凈,找個地方全部壓碎,在把壓碎的番薯放到紗布里,往紗布里沖水,把漿沖出來!”
“那水要倒掉嗎?”二嬸忍不住問。
“不,淀粉就在水里,那些水,我們要用桶子,裝在桶子里,沉淀一個晚上,第二天才把水倒掉,而沉淀在水桶最下面的,就是淀粉了!”
盧暖說著,見大家都聽得很仔細,繼續說道,“可是,我們要做的,就是找一個石臼,把番薯放里面壓碎,還要多準備些桶子,拿來沉淀番薯粉,還要準備曬墊!”
“那番薯粉還要曬啊?”二嬸又問。
盧暖點點頭,“對,要曬,而且還要曬干,因為那樣子容易保存,而且,我們拿出去賣,都是賣干的番薯粉!”
“可是有人會要這番薯粉嗎?”二嬸繼續問。
盧暖忽然間覺得,這二嬸就是問題寶寶,不過,想想也對,韓氏基本上不開口,一直靜靜的聽著,默默的支持她。
蔥花嬸跟她又不是很親近,二叔,三叔,青山叔又不好意思問,二弟跟三壯不敢問,三妹四妹跟韓氏一樣,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也只有二嬸能夠隨意發問了。
“有!”盧暖肯定的說道。
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那賣給誰?”
“徐少爺!”
徐子衿說他在京城開了飯館,那么番薯粉這種沒人吃的東西,肯定是不會流入進城,如果整一個京城,只有他一家飯館有番薯粉做的菜,那客源肯定滾滾而來。
二嬸還想問,二叔拉了拉她,二嬸也知道自己問的太多,嘆了口氣,低下頭。不是她疑心,這不是好奇么。對盧暖,她可是十分信任的。
盧暖見大家都不說話,接著說道,“如果徐少爺他不要,也沒事,我可以把番薯粉制作成另外一樣東西,粉絲,不過,制作粉絲需要很多東西,有些麻煩,但是,這曬干的番薯粉,放過一年半載都不會壞,所以,我也有時間去尋找制作粉絲需要的東西!”
二嬸越聽,越覺得這錢途真是一片光明,興奮的站起身道,拉住盧暖的手喜滋滋的說道,“阿暖啊,二嬸覺得,好像又看見好多銀子了!”
“二嬸,謝謝你們相信阿暖,阿暖心里很感動!”盧暖說著,心里很是感激。
畢竟她只是一個孩子,他們能這么信任她,因為那份疼愛,才衍生了信任。
“傻孩子,說什么胡話呢,快,說說都需要什么東西,咱們商量商量,看看去哪里把東西都備齊了,明天先拿角落里的番薯試試,看看能不能行!”
盧暖點點頭,一一說了制作番薯粉需要的東西,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二嬸二叔,三叔,蔥花嬸,青山叔,三壯他們才回家去。
待他們走了,韓氏才開口道,“阿暖,真能成功嗎?”
“娘,你放心吧,能成功的!”盧暖說著,挨著韓氏身邊坐下,頭靠在韓氏的肩膀上。
韓氏一笑,拍拍盧暖的頭,說道,“娘相信你,娘知道,阿暖是一個有本事,又聽話懂事的孩子,所以,不管阿暖做什么,娘都相信你!”
“只是大姐,如果大家都知道番薯粉可以吃,還可以賣錢,人家也做,咱們怎么辦?”二弟把想了很久的問題說了出來。
盧暖噗嗤一笑,“沒用的,就算所有人知道怎么做番薯粉,如果不知道怎么吃,換誰誰都不要,最后還是得把番薯粉賣到我這里來,所以,我倒是希望,很多人都來做這個番薯粉呢!”
不過,要大量收購番薯粉,需要太多銀子,可如今她根本拿不出太多銀子來。
想到銀子,盧暖有有些頭疼了。
看來,她必須加快腳步賺錢,然后錢滾錢,最后變成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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