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赫就這樣把蔡庭放走了,葉嘉覺得有點無法接受。
“為什么不報警?”葉嘉說,“他說他沒有受賄,但是交給警方去查,一定能查出來,他十月份收的錢,到了現在,大情報沒有出賣,但是小的地方,不知道出賣了葉霓多少?”
林赫說:“收買他的是莊殊,我們現在和中殊國際是合作關系,大家都拿了那么大的本錢出來投資四府。現在出了丑聞,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葉嘉想到三邊那幾百億的投資,忽然就沒了底氣。
葉霓沒錢,在這么大的項目上,他們是跟著沾光的。還真是沒什么好說的。
林赫站了起來,又說:“這事你不用管了,你們少了個副總,回頭我從林氏派兩個人過來給你幫忙。”
“那和小霓怎么說?”葉嘉問。語氣不確定,透露出他還是很怕他妹的。
林赫心中微微嘆氣,說道:“就說蔡庭有事離職了,別讓葉霓知道的好。”
葉嘉心里有點亂,也就沒問為什么,“那你和她說吧。”
林赫又看了他幾眼,什么也沒說,離開了金葉地產。
回到公司,辦公室有人在等他。
姚想。
他正坐在那里看電視,上面有新聞,是這次林氏和另外兩家大地產商首度合作,開發四府的新聞報告。
這期節目做的很細致,詳細的對比了一下,如果政府出面收地和村商合作的不同。
林赫脫了大衣,看了幾眼電視,姚想就關了。看向他問道:“這上面說兩種方法各有利弊,到底是什么不一樣?”
林赫拉開椅子坐下,說,“政府收地,就是以政府出面做主導。國家有法定的補償規定,耕地補償多少,荒地補償多少。全都一刀切,按照國家規定來。這個法定的標準有個問題,就是對耕地荒地的補償標準很清晰,但是對建設用地的標準,管理法要求各省自行制定。所以這一條,對于征收村里面原本的建設用地,就變成了自由發揮,沒有準則,所以很多地方政府,普遍給的特別低。”
姚想說,“之前莊殊想把那耕地荒廢兩年,就可以變成荒地的價格,是不是也和這有關系?”
“那才是零頭。”林赫說,“真正這種大面積的開發,他們村里還有現在村民住的房子,那些空著的地,本身很多就是建設用地。這部分的賠償沒有標準。所以如果讓政府出面,四府得吃大虧。”
姚想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很多村子里拆遷鬧事。”
“一畝地賠一點錢,賣給開放商就是大價錢,村民當然不愿意。”林赫說,“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是國家的。這一條扯也沒用。”
姚想說,“所以這次你們爭取到村商直接合作,政府不參與。將來統一規劃好,賣出去的利潤和村里分?”
林赫嗯了一聲,沒多說。
姚想知道,這還是莊殊的路子寬,讓政府方面同意嘗試這種新的辦法并不容易,他問道,“那為什么說后面四府容易出問題,葉霓說會有*問題。”
林赫聽到葉霓的名字,就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想到一轉眼就一個月不見人,真是思念都生成草了,他空了一會,才說道:“問題是四府得的利潤太大。這種模式一般就是三七開,他們不管我們投入了多少建設資金,只是把地拿出來,那么他們出地的那一部分,以后無論是蓋了商場,商品房,或是蓋了寫字樓。賣出去都是按三給他們分。哪怕這個項目虧損,他們也得那么多。”
姚想沉思了會,覺得林赫這樣太吃虧了,拿了上百億出來,反而是四府旱澇保收,他說,“那確實給四府辦了件好事。”
林赫說:“也不能這么說,土地本來就是他們的。”又想到葉霓那天一聽到自己給她報了明賬,利潤5%,葉霓立時肉疼的樣子,心里就覺得很熨帖。葉霓心里還是向著他的。
“怪不得之前幾年四府都沒人動,這城中村改造真不容易。”姚想說,“要我說,不知道為什么你們還都要做地產,周期又長,回報率又低。”
林赫笑起來,“蓋起來一座樓的成就感你不懂,什么時候看到,在這座城市中,有那么幾棟樓是自己蓋的。都會覺得特別有意義。何況四府如果真的項目進行順利,別的地方還是可以有利潤的。”
姚想點頭,知道林赫也不會做賠本的生意,又問道:“那四府以后的問題在哪兒?”
林赫想了想,“以前都是集體所有,如果直接分成房子給他們每個村民,那相當于,把錢直接發到手上。可是現在四府村政府要求發給他們,統一管理。這就是說明,他們不想把錢直接分給村民。好比很多大家長,不愿意分家一樣。他們準備用這部分錢去投資,每年只給村民分紅。”
那這中間可以出問題的環節就太多了。
“那其實如果真的要監管,也很容易。”姚想不大明白,為什么林赫的話里同樣有隱憂。
林赫說,“他們現在拿了賠款就是買車消費。那個地方的人呀……”牽扯向遠,他也不想過多評價,加上向遠的父親本身就是村官。說多了顯得他得了便宜賣乖。說少了,又顯得他不客觀。
干脆說起蔡庭的事情,姚想一聽,這次可是大出意外。
“這人……”他也見過蔡庭,第一次見面覺得樣子生的太好,可沒想到,人品怎么和樣貌差別這么大。
“他這樣,以后誰還敢用他。我就不明白了,金葉的發展那么快,他這算是鼠目寸光吧?”姚想心里比較膈應,虧他以前還當蔡庭是個人物。
林赫轉了轉椅子,看去窗外,說道:“其實也不能怪他,他說的都沒有錯。”
“什么沒錯?”
“每個人在職場上攀爬,都希望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但蔡庭現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姚想更加不明白,“金葉這樣的,他還敢說沒自己的位置。”
“葉霓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林赫說,“葉霓做了兩件事,大概令蔡庭心里完全沒有了希望。”
做錯了,還兩件!
姚想仔細想,完全不明白葉霓能做錯什么。
“我只知道,外頭人都說金葉福利特別好,老板人也好。”姚想用一個外行聽來的街邊流言力挺葉霓。
林赫笑,夸他女朋友自然高興,可是作為一個生意人,葉霓確實錯了。他說,“葉霓錯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對四府過于善良。別人不知道,但是蔡庭從一開始就在,他從這件事上準確地判斷出,葉霓大氣,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生意人。能做多大的生意,要看那人有多大的雄心,有能力,她不愿意用的時候,是沒有用的。
姚想辯道:“那你還不如直接說,他不滿意葉霓把公司直接給了你。”
林赫大笑,“這怎么是錯,公司能上市是好事。我們又不參與他們公司管理,對他們來說,完全是沒有影響的。”
姚想看他笑的愉悅,好像提到女朋友他都能年輕兩歲,隨手拿過他桌上的一個相框,里面的葉霓從后面摟著他,林赫反而沒有看葉霓,姚想一下笑了,覺得這就是林赫對葉霓的狀態,明明愛的不行,有時候還要裝的好像葉霓更愛他。
他看著那照片又說:“那你說說,那第二錯在什么地方?”
林赫臉上的笑容淡了淡,“她不該叫她二哥去公司。任人唯親,是商場上的大忌。”
姚想把那照片放了回去。
林赫嫌他擺的位置不對,自己又挪了挪,才說,“葉霓一直想讓她哥哥去公司,我都知道,但是蔡庭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樣做……”想到這里,他又搖頭,“蔡庭如果知道原因,也只會更加堅定。葉霓確實沒有雄心壯志,她只想她哥哥在公司,她可以退居幕后。”
“那也沒錯。”姚想說,“葉霓那種女孩子,應該嫁個好人,留在家里享福就行。”
林赫說,“她現在有四府那些別墅,就算什么也不干,以后也不愁吃喝。她自己有五十年的租約,從另一種角度講,和政府那里買商品房是一樣的。商品房也不過,五十年,七十年的產權。
所以從蔡庭的角度講,他的職業前景就暗淡了。加上葉霓又叫來一個她什么都不懂的哥哥壓在頭上。”
姚想站起來說,“這話題太悶了。你讓秘書沖兩杯咖啡來。讓我先緩緩。”
林赫說:“你總是這樣,準備不務正業到什么時候。”他拿起電話,幫姚想要了咖啡,又想到件事,“你怎么不問為什么這次我不去找莊殊算賬?”
“那還用問?”姚想說,“你現在等著他來找你不就是了。”
林赫搖頭,“大家利益綁在一起,他鬧這么大的動靜,還是為了葉霓,我這次不能和他鬧。把葉霓娶回家才是正經。”
姚想奇怪地看向他,“莊殊那人的性子,你娶回家葉霓也還在海景城。還是有人會不斷地想挖你墻角。”
林赫頓覺氣悶,有人時刻惦記挖自己的墻角,太可憎了。
桌上的手機跳躍起來,他拿過手機一看,接了電話,不是葉霓還有點失望,對面的人說了幾句,他的臉色沉郁下來。掛上電話,他看著姚想說:“仇萬年,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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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蔡庭上了一艘游艇,已經到了海中間,正翻過圍欄,從另一艘大游艇后面上去。
“莊先生。人到了。”
船上好幾個黑衣的男人,各個身材高大。蔡庭心里微微有些不安,這場景,怎么看著像殺人越貨。
莊殊坐在中間,旁邊有廚師,面前的木板上有三文魚,那廚師刀法熟練。
這么天寒地凍的地方,蔡庭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從海里釣的魚,應景在這里吃,只是覺得心里更加毛骨悚然。
莊殊說:“他早上來找你,你怎么說的?”
蔡庭拘謹地說:“就按照您的意思,我說覺得葉小姐不夠有野心和魄力。”
莊殊點頭,“還有呢?”
蔡庭就把早上的話都學了一遍。頂著寒風,他越說覺得自己越冷。
莊殊聽完,卻忽然問道:“你跟著葉霓這么久,真的覺得她是一個沒有魄力的人嗎?”
蔡庭搖頭,毫不猶豫,“葉小姐很有魄力,她是少數我真心佩服的女性。”
“繼續說。”
蔡庭又斟酌了一下,說道:“葉小姐懂的獨辟蹊徑,劍走偏鋒。但是做生意,不是靠一個人。就像一個明星想出名,只靠演技是不行的。好演技的人很多,但考量更多的還是其他綜合因素。”
莊殊微微點頭,“你在她手下,是因為看不到前途?”
蔡庭說,“金葉雖然發展的快,但不過是空中樓閣。葉小姐這樣的女孩子,有個最大的弱點。”他看向莊殊說,“她受不得委屈。”
這一點,莊殊也很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所以莊殊才會找到他。
一個普通人,掙到五百萬,真的不容易。蔡庭在以前的公司,一干幾年,也沒存到幾十萬。所以他和蔡庭能夠一拍既合。只是因為他舍得下籌碼,而蔡庭的道德底線,也不是完全沒有瑕疵。
他說,“我讓人送你先離開,必要的時候,你再回來。什么也不用你做,就把你離開金葉的真相告訴葉霓就行。”
這一步棋的深意蔡庭看不懂,也猜不明白。他只知道,有人給他五百萬,只做兩場戲,這個價錢,高到他無法拒絕。
他也相信,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下面的游艇馬達聲起,莊殊說,“你去吧。”
蔡庭轉身,還沒有下船,一個人就登了上來,那人他認得,是莊殊的助理。他知道閑事莫管,毫不猶豫下船去了。
小班走到莊殊耳邊,低聲說:“仇萬年死了。”
莊殊臉上一喜,沉聲說:“好。等的就是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