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換個人挖!”
老劉一指大劉這方陣營的人,心想,也不能都是自已這方的人白費力氣,要就大家一起來。
劉裕至指了指大兒子劉桂東,他是第二批隨大劉的人一起趕來的,上陣父子兵嘛,如果真打起來,雖然分家另過,但他也得護著自家的父親。
劉桂東拿著鋤頭,二話不說,往兩個手上各吐了口唾沫,就跳下坑去繼續挖了起來。
這個過程中,大家或是伸著脖子往坑里看,或是趁機歇口氣抽根旱煙,或是干脆坐在地上休息。
但是很明顯,經過趙菲這么一鬧,大家剛才提著的勁都泄了。都是個村的人,此時你分我一根旱煙,我和你說說笑話,簡直就是野外露營大家齊歡樂的感覺了,完全沒有了馬上就要打架的斗雞模樣。
熊力此時也看出端倪,他心里暗暗贊了把趙菲,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還懂得引導大家的情緒。看現在大家都泄了勁的樣子,一會要真地挖不出水來,估計也就是斗斗嘴皮子的功夫了。
好一會兒,看近坑的人就聽到劉桂東有節奏的鋤土挖土的聲音,再過一會兒,劉桂東道:
“去拿個竹箕來裝土!”
竹箕倒有人是隨身帶著的,就是一早輪等水的人身上,因為要引水入田,少不得要挖溝填土什么的,竹箕是必備工俱。所以劉桂東一喊,就有人把竹箕遞了進去。
一會兒,劉桂東把竹箕裝滿土,用雙手舉了上來,這時候坑已經有半人多高了,劉桂東把竹箕舉過頭頂,還頗為吃力。
“要不要換個人?”
劉裕至見兒子干了半天,也和剛才老劉花的力氣扯平了,便問。
“不用,快出水了。”
劉桂東在底下喊,由于他低著頭,聲音被泥壁遮住,上面的人聽不真切,但大家還是聽到他說“快出水了”,不禁激動萬分:
“真的有水嗎?”
“有,你們看挖上去的泥就知道了。”
大家把火把對準那挖上來的一竹箕泥,才發現這堆泥巴都是濕漉漉的,濕漬明顯,如果不是地下有水,這種小旱的天氣,哪有可能這么濕呢?
“喲,快出水了,大家快過來。”
隨著這一聲喊,連地下坐的人都爬了起來,屁股上沾的泥巴也來不及拍打,便都趕往坑邊。
“拉我出來!”劉桂東忽然喊,“泉眼找到了,水噴得很快,快拉我出來。”
還好大家七手八腳拉得快,剛把劉桂東拉出泥坑,就看到一股水冒出來,漫過了坑頂,接著開始“嘩啦啦”地歡快地往外流淌。
“不得了啦,真的有水啦!”
“太好啦,以后崗后的田不愁沒水了。這里都會變成良田啊!”
崗后的田種的都是水稻,兩季播種,以前最怕的就是沒水,現在有了這眼長年流淌的泉水,馬上就成了保收的良田,在場的人怎么能不高興呢?
“喲,沒想到還真的有水啊?小姑娘,你可立了大功了。”
趙菲一看泉水冒出來,還好舅舅跑得快,不然還有被水淹到的危險。
“我是經常來這玩,看到這里的草綠得和周圍的不一樣,仔細聞,還能聞到水汽味,所以才有了這種判斷。”
趙菲解釋道。
“嘿嘿,我的外孫女,在學校都是考年段前三名的,她書讀得可好了。”
外公劉裕至不無自豪的解釋,打消了村里人的懷疑。這個時候,書讀得好,就能上大學,上大學就能有國家包分配,成為國家干部。而國家干部此時在人們的心目中地位是最高的,因此一聽趙菲書念得這么好,大家也無形中便相信了趙菲的解釋。
“果然是女才子,觀察能力和別人就是不一樣。我在這里干了幾十年農活了,都沒有注意到草木顏色不同這一點。”
“要不你怎么就是干農活的命,人家是讀書的命呢?”
一時間,打趣者有之,開玩笑者有之。
不過,大家都是心情十分愉悅,有了這眼水量充沛的泉水,山下的良田不用再怕沒水才是最大的實惠。所有的人都心平氣和,剛才馬上就要打起架來的陣勢早就消失不見了。
熊所長眼見一場馬上要引發的群體性械斗,因為找到水源而消彌于無形,心里頓時一松。一摸腦門,一手的汗水。
嗨,看來群眾工作是門學問,自已在部隊穿慣了制服,對待群眾的工作態度簡單粗暴了些,群眾可不是部隊里的兵,你說什么他們就聽什么。
熊所長從今晚的事件中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他把欽佩的目光投向了趙菲這個小自已十幾歲的小姑娘。
事情解決了,劉裕至和村里人激動地連夜挖水溝引水,只要把水溝挖好,大家的田都有水灌溉,自然用不著爭搶水源,也不用排隊等水了。50多號人充滿了干勁,把力氣都發泄到了挖溝大計上。
見群眾都熱火朝天干上了,現場明顯沒有他們什么事了,熊力幾乎要仰天大笑三聲。他忍著激動勁,帶著趙民生一家還有手下往山下走去。
“熊老弟,真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坐上熊力的邊三輪,趙民生不禁有點內疚。今晚上是他請熊力來喝酒,誰知道會碰上老丈人出事。
“哈哈,別這么說。后格頭村也是我管轄的范圍,走到哪這都是我的事。再說,如果不是今晚上發生這事,還不會發現水源呢。這是好事,徹底把安全隱患解決了,不然誰知道未來哪天會因為爭水又爆出更大的案件。”
熊力明白趙民生的心思,趕緊安慰了一句。
趙民生坐在車斗里,趙菲和劉桂珍擠在摩托車后座上,勉強能坐得下,一家三口就被熊力載著,回到了家。
家里趙國智和趙蘭都坐立不安地等著呢,聽到摩托車聲趕緊出來看,見大家都安然無恙、臉上亦是喜氣洋洋的,知道事情順利解決了,這才都放下心來。
“熊老弟,咱們接著喝酒!”
在趙民生的邀約下,熊力也豪爽地應允了,而且由于解決了一樁重大安全隱患,他還喝得特別多、特別開心。一晚上兩個酒量不錯的人,各喝了一瓶洋河大曲,最后還是趙民生把熊力走路送回家,無論如何不敢讓他開邊三輪了。
第二天,是趙菲和邱智巍約好的到云杭市去做青年志愿者統一服裝的日子。
邱智巍當然不可能到趙菲家里來接她了,二人相約在鎮里的車站候車,各自買了票,上了車,還坐在不同的位置。趙菲覺得象地下工作者接頭一樣,還挺有趣的。
再看看邱智巍,這幾天形象變化也不小,至少象獅子狗一樣的卷毛頭剃成了平頭,身上也不再穿著大花的襯衫了,而是套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和一條窄腿牛仔褲,雖然看著還是很別扭,但比以前好多了。
坐上車,趙菲不禁想起上回去云杭時遇到的白蓮花和司馬瑨。有一段日子沒有遇到這一對了。趙菲也不知道怎么的,覺得這一對應該不會長久,一看司馬瑨和白蓮花就不是一路上的人。很奇怪他們怎么會走到了一起?而且司馬瑨還能受得了她?
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趙菲在車上闔上雙眼,打起瞌睡來。反正車到了站,邱智巍肯定會叫醒自已的,她一點也不擔心。
趙菲想到了司馬瑨,沒想到這個時候,司馬瑨也想到了她。
不過,司馬瑨現在在省城的一棟別墅里做客。
“柳伯伯,不好意思,工作這么忙,您就不用特意來接待我了。”
司馬瑨還負著認識地方大員的任務要求,每到一地,就要他快速和地方大員建立感情,熟知對方家世背景脾性。
龍字號的培訓,培訓的是非常人,自然是無孔不入,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的。
這位柳伯伯,是省僑辦的主任,統管著一省的僑務工作,位置十分重要。
此次拜訪,司馬瑨遞上了父親的名刺,沒想到這位柳伯伯會親自放下工作來接見。
“我和你爸爸一起當過兵,現在故人的兒子來到我的地頭上,怎么能避而不見呢?”
柳元龍很好說話的樣子,對著司馬瑨露出友善的笑容。他知道司馬瑨的父親司馬城,現在是軍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未來極有機會再上一層,當然不可能放過交好司馬瑨的機會。
這孩子年紀輕輕,卻是如此沉穩大方,一看就是司馬家悉心培養的。能到省城來找他,恐怕也是司馬家授意來結交的,柳元龍不可能不接過這枝橄欖枝。
“報告主任,這些文件,比較緊急,您要不要先看一下?”
這時,柳元龍的秘書走進別墅的客廳,臉上帶著焦急的神情。
“哦,沒看到我在接待客人嗎?你把文件放下,我一會自然會加班看。”
柳元龍看到司馬瑨臉不動聲色,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他叫秘書這時候送文件過來,自然是想在司馬瑨面前表現下自已的忙碌。在這個忙碌的狀態下還能親自接待司馬瑨,無形中也表露了自已對他的重視。
看司馬瑨木木的樣子,好象沒有領會個中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