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菲知道,李盛一向不好酒,就算是和朋友家人聚會也是淺嘗輒止。其實李家男人個個如此,畢竟他們在香江已經是上流社會人家,拿個大酒碗和人家比拼酒算什么事?
但是到了國內就不一樣了,現在各地的吃喝之風才方方抬頭,地方上的大大小小的頭頭腦腦們開始想盡花樣變著法兒吃喝。沒辦法,這也是過去窮怕了、餓怕了,一有了機會可以吃吃喝喝,大家就膽子越來越大了。
一直到前世的最后,這股吃喝之風才被殺了下來,但是現在,卻正是吃喝之風興起的時候。
司馬瑨見黃鎮長不同意,他也不說話,微微一笑,坐在李盛邊上,道:
“二哥,這酒喝不下去,沒準你的投資也泡湯了。看來,今天這場酒不是好喝的,說難聽點,是鴻門宴啊!”
這話一出,舉座靜了下。
話是大白話,但卻很沖。
但是,對付黃鎮長這種蠻人,這種很沖的話卻是醍醐灌頂,一下子就把他沖醒了。
是啊,人家可是大金主,想要投資,哪里沒有?能落在這個小鎮上,還不是看了趙家的面子?
自已這下可裝大了,一下子就把趙家和李家得罪了。萬一人家生氣,拍拍屁股走了,自已就白忙乎了。
黃鎮長頓時后背出了身細毛汗,一身酒勁也消退了許多,接著,他趕緊站起身來,手里拿著酒杯,恭恭敬敬地對著李盛和司馬瑨、趙菲等人道:
“這是我的不對,一時忘形,用本地的待客之禮來強加給客人。都忘了咱們李公子是留過洋、喝過洋墨水的,不興咱們這種土禮。這杯酒我自飲了,然后再喝兩杯,向二位賠罪道歉。”
這一大杯酒,至少有二兩,三杯酒就是六兩的量,縱然黃鎮長酒量再大,但一口氣喝下六兩白酒也是夠嗆。
李盛聽黃鎮長這么說,心里過意不去,他只是喝不下酒,倒沒有想罰他的意思。見黃鎮長“吱溜”喝下一杯,正想起身勸阻黃鎮長別喝了。
但是他的身形正欲發動,卻被司馬瑨按壓了下去。李盛奇怪地回頭看了司馬瑨一眼,卻見司馬瑨向著他微一搖頭。
李盛心中一楞,但也知道司馬瑨是站在他這方的,這么做肯定是為了他好,所以他便聽話地呆在原地,不再動作,眼睜睜地看著黃鎮長一口氣喝下了三大滿杯的酒。
而且,每倒一杯,黃鎮長還要自嘲地說:“杯壁下流,看,都成單眼皮了。足量不加價啊!”
本來見黃鎮長主動認罰,現場黃坑鎮的干部們還有些凝重,不敢說笑,一時間,席間的氣氛冷了許多。
這時,見黃鎮長也自嘲了,大家不由地都笑了起來,這才恢復了剛才些許熱鬧勁。
而趙菲也不解地問黃老師,也就是現在黃坑鎮上的黃副鎮長黃啟航:
“什么叫杯壁下流?單眼皮?”
“哈,這都是酒桌上的行話。杯壁下流是指倒酒時沿著杯壁,不讓酒溢出來。單眼皮是指酒倒了滿杯,沒在杯子里留余量。如果酒沒倒滿,那就叫雙眼皮。
總而言之,這些話的意思都是表示對方喝足了量,一翻誠心的意思。”
黃老師好為人師,加上趙菲是自已的學生,也就不隱瞞,一一道來。
趙菲聽得連連點頭,才知道喝酒還有這么多形象的說法。
黃鎮長自罰之后,席間的氣氛就寬松了,李盛和司馬瑨也換上了大瓶裝的可口可樂。這是黃坑鎮上待客最好的飲料了。李盛卻之不恭,雖然他同樣不愛喝可樂,高熱量還無營養,但也沒有辦法,連可樂都拒絕,那就真是不“親民”了。
李盛以可樂代酒,也主動向黃鎮長敬了一杯示好。
之后大家倒是都其樂融融,把這頓接風宴熱熱鬧鬧地過渡了。也為李盛和這里的小干部們打下個臉熟的基礎。
雖然李家財大氣粗,但初來乍到,這些小干部們日后工作中還少不了他們幫閑跑腿,所謂千里長堤,潰于蚊穴。
這些小干部們別看不起眼,但若是不重視,不好好對待,也可能變成這千里長堤上致潰的“蟻穴”。
別的不說,今后在征遷、群眾青苗賠償等方面,還需要這些人出大力氣呢。
如果不和他們打成一片,日后他們出工不使力,說不定還會對工期造成妨礙。
當然,也不是說李盛這個大老板就必須事事出面,日后,他在這里的項目展開,肯定要有手下在這里打點替他跑腿辦事。但今天他既然在場,就會給這些小干部們一個面子,也讓大家心里舒坦一下。
“向東,你就是這里的人,我看你方才對這里的山頭也熟悉得很啊,哪塊山歸哪家所有,誰家在山上種了什么,都是一清二楚,了如指掌。下個月,這里的項目若是正式啟動的話,你就長駐這里,幫我做好前期工作吧。”
李盛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錢向東,出聲道。
“好,沒問題,我肯定把項目的前期籌備工作做好。”
錢向東沒想到老板不提攜他就罷了,一點提他就是好差使。這是要他做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啊。
趙菲聽了李盛這話也連連點頭道:
“向東哥,二哥這是發揮你的特長,趁著做這個項目,多鍛煉一下,日后學的本事都是自已的。”
趙菲在李盛面前也不遮掩,實話實說。
錢向東高興地點了點頭。
現在他已經明白了,如果沒有趙菲幫助他,他還只是李家請的一個臨時的傭人,什么也不是,哪有可能陪著老板出入這種場合,現在甚至還成了這個項目的小負責人。
而聽李盛的樣子,對他未來也有栽培計劃,錢向東馬上就抖擻起了精神。
他來香江,找的不就是這種機會嗎?
現在借著趙菲的幫助,眼看就要咸魚翻身了,他一定要好好把握。否則,對不起趙菲,對不起父母。
同時,自已如果做好了,也是給勢力眼的舅媽一個響亮的回擊,誰讓她看扁他們家,還冷言冷語地把雙親趕了出來呢?
這時,錢向東的心里,只有事業的斗志了,那些小兒女的心情,也暫且被放下。
而現在的趙菲,也不是過去他的鄰家小妹了,早就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倒不如收了這份心思,好好干一番事業再說。
錢向東經過這段時間的人情冷暖和挫折,即便是有失戀的心情,也能放下許多。
接下來,錢向東主動向黃鎮長敬酒,他的酒量還行,年輕身體也結實,所以幾輪下來,倒是和黃鎮長切磋得不相上下,讓黃鎮長醉眼朦朧地拍著他的肩膀,連贊“年輕有為”。
吃完飯,李盛一行人便來到趙菲家休息。
劉桂珍一聽是李誠的二公子來了,心情那個美啊,自是巴結泡茶跑前跑后不提。
這時他們喝完酒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再到趙菲家一折騰,也到了下午五點多。
這時,趙民生的心里也起嘀咕了:“阿瑨這孩子,辦事靠不靠譜?他說他父親今晚上到,可是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怎么還沒來呢?”
“阿瑨不靠譜的話,誰還靠譜啊?”
趙菲笑笑,雖然心里也疑惑司馬城的行程問題,但這種時候,她是不能往司馬瑨身上潑冷水的,自是堅定地站在司馬瑨這方支持他。
大不了,司馬城真的趕不到的話,她和家里說聲抱歉就是了。
“小趙啊,聽說你今晚上要訂婚啦?這事怎么也不通知一下鎮上,我們鎮里也好準備一副賀儀嘛!”
打著酒嗝的黃鎮長被錢向東一通猛灌,也喝得差不多了,但還時刻記掛著招商引資工作。
他聽說,許多來投資的商人,就是被當地一個沒看好,被別的鄉鎮截胡了,回到宿舍,酒稍醒后,黃鎮長思前想后,覺得不安心,便又叫上人馬來趙家了。
他這是要把李盛牢牢看在眼皮底下,可不能讓別地的人把李盛“搶”走了。
“哎,誰說我家阿菲要訂婚呢,沒這事沒這事。”
劉桂珍一看這時辰,天都要黑了,司馬家的人哪有可能趕到這小鎮上,一聽黃鎮長都這么說了,生怕壞了趙菲的名聲,趕緊擺手。
“媽!”
趙菲有點為難了。
這種時候,她說是不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就在這時,克里曼突然道:
“聽,這聲音,好象是直升飛機的聲音?”
“直升機?不可能,割稻機吧?哈,我們這小地方哪有可能飛直升機來啊?做夢吧?”
劉桂珍聽到趙菲翻譯的話,不由笑了。
“突突突”,就在這時,那異常的響動聲越來越近,而且好象就是沖著趙家這邊飛來的。
“沒錯,真的是直升機的聲音。”
這回,就連趙菲也聽出來了。
畢竟,上一回擊斃田申的時候,她也是有見著直升機的,能聽出這熟悉的聲音來。
“直升機?飛咱這干嘛?笑話。”
劉桂珍不屑地撇了撇嘴,覺得大女兒和司馬瑨呆久了,也一樣變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