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怎么回事?”
大家一聽好好的人發燒了,頓時就有點心慌起來。趙菲頓覺不妙,母親明明說過打了解藥,按常理推測,她說的解藥肯定是抗病毒血清之類的,如果情況正常,打了解藥也就沒事了。
沒想到還發起燒來,一定有什么不對勁。
想到這里,趙菲便決然對大家道:
“我和大舅舅去衛生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舅媽留在家里陪外婆,有什么事我會打電話回來。村長就麻煩你聽到電話聲接一下。”
村里的電話在村部,劉通的家就在村部邊上,所以若是夜里有電話,他家肯定能聽到。剛才也正是聽到電話響,他跑去接,才能給吳秀蓮報訊的。
“好,沒問題。今晚上睡覺我都會提著心的,不敢睡深了。”
劉通應承下來。這種時候村民遇上事,他作為村長能幫就要幫,這種傳個話的事情他一口就應允了下來。
劉家一家人聽說劉裕至發燒,正沒有決斷,被趙菲這么一安排,也合情合理,大家無話可說,都點頭答應了。
打著兩支手電,在夜色中趙菲便和大舅舅往鎮里的衛生院趕去。
要說農村條件差就差在這,醫療條件不好,村里連個赤腳醫生都沒有,平時頭疼腦熱輕的就自已抗著,或者抓把青草藥熬了喝,對付過去就是。
一旦遇上解決不了的毛病,就得披星戴月往鎮里衛生院趕了。
這時已經到了夜里九點半左右了,路上都沒人了,農村電視稀少,也沒有什么夜間的娛樂生活,再加上夜里忙活費電,大家早早就熄燈睡覺了。
緊趕慢趕地,終于在20多分鐘后來到鎮衛生院,問了值班護士,找到住院部,劉桂珍和趙民生正急得團團轉。
一個年輕的男醫生拿著溫度計在看,劉桂珍焦急地問:
“醫生,現在是幾度了?我們按你說的物理降溫的方法做了,給我爸用溫水擦了頭,還用酒精擦了腋下、大腿窩,溫度降了沒有?”
“沒有,還是39度,恐怕要用點退燒藥了。”
男醫生搖搖頭,心里也有些著急。他是今年剛從衛校畢業分配到黃坑鎮衛生院的,說實話,對蛇毒的傷勢,他也不太了解。
學校上的課里,講到蛇毒這一方面的并不多,學生也就很容易忽略掉這些知識點。
哎,書到用時方恨少啊!他正想溜回宿舍,找出過去的教科書看看到底具體要怎么應對,但病人家屬纏著他,他又不好明說,只好故作深沉。
至少,發燒退燒,這肯定沒錯吧?這么想著,男生醫便開了點滴的退燒藥,讓護士扎了靜脈打上。
劉桂東和趙菲趕來,讓劉桂珍心定了許多。到底自已是出嫁的女兒,有些事要做主,還是得兒子來,弟弟來了,他們就可以有商有量。
“爸這是怎么了?剛才阿菲還和我說好好的呢,怎么燒起來了?”
劉桂東一看父親閉著眼昏睡,臉上還籠了層青氣,有點心慌,趕緊問姐姐。
“剛送來時好好的,醫生給打了解藥,那時爸還能說笑呢。誰知道一個鐘頭前突然發起燒來。”
劉桂珍也搞不清楚狀況,但心里卻覺得有些不妙。
趙菲不是學醫的,對蛇咬傷的情況并不了解,所以也幫不上忙,只能站著干著急。
“32床,過來拿冰袋了。”
外面護士站有護士喊了一聲,劉桂珍對趙菲道:
“是叫咱們呢,你去幫領一下。”
趙菲看了下外公的床號,果然是32號,便點點頭,往護士站走去。
“咦,趙菲,你怎么在這里?”
就在趙菲領了冰袋準備回病房時,她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接著一個虛弱沙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趙菲聽聲音一時也想不起是誰,回頭一看,卻吃了一驚:
“夏至,你沒事啦?能出來走動啦?”
正是昨天晚上溺水幾乎死了的夏至,活生生地站在趙菲面前,不過臉色還有點蒼白,但眉眼卻是鮮活的,少了那層籠在臉上的死氣。
“是啊,醫生還不讓我出院,讓我在這住著,多吸幾天氧。可是我覺得自已挺好的了。
趙菲,謝謝你們一家救了我!”
夏至抓著趙菲的手,眼里滿是感激。
“嗨,這事就別提了。什么救不救,正好我學過急救知識,不然在場的人,大家都會趕著救你的。
你知道不,開始控水時,大家還去牽水牛,準備把你放到牛背上顛呢,后來是大狗叔把你架在肩上,才把水控了出來。”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反正滑到水里,只覺得一陣心慌,我又不會游泳,吃了幾口水,人就不曉得了。
后來醒來,迷迷糊糊地就看到你在幫我做按壓,再后來就被醫生抬到這來了。”
“這只能說你運氣好,福大命大,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趙菲安慰她。
夏至拍拍腦袋,嘲笑自已道:
“還好沒有因為缺氧而變成傻子。對了,你來這做什么?”
夏至指了指趙菲手上的冰袋,趙菲這才想起要趕緊拿給外公降溫呢,她便把外公被蛇咬傷的事情說了下。
聽說在打了解藥后又發燒,夏至的眉頭皺了起來,道:
“看來打的解藥不對癥,我和你去看看。”
“你懂得蛇傷?”
趙菲不禁大感好奇,她知道夏至是獸醫員,但獸醫里也有學這門功課嗎?
“學校里上過點皮毛,但我家是祖傳的藥方,專看蛇傷的。”
夏至說得自信十足,趙菲不禁呆了下,真是瞌睡碰上枕頭,怎么這么巧?昨天救了夏至的命,今天夏至就來回報了嗎?
不得不說,老天爺還真是太能安排了。
趙菲拿著冰袋走進病房,劉桂珍見了還念了句:
“怎么這么慢?哎,你外公燒還不退,打了退燒藥也沒啥用啊!”
“傷口在哪?我來看看。”
夏至對劉桂珍道。
“哎喲,你不是,不是昨天阿菲救的那個姑娘嗎?”
劉桂珍嚇了一跳,想想昨天晚上夏至幾乎死過去的場景,再看看今天夏至好說歹說也算活蹦亂跳,居然還能給父親看病了。
“媽,她叫夏至,她家里祖傳看蛇傷的。”
趙菲趕緊介紹。
“祖傳看蛇傷的,莫非是夏氏蛇傷科的傳人?”
趙民生聽說大興縣城有一家專看蛇傷的私人診所十分出名,打出的牌子正是夏氏蛇傷科,而這姑娘姓夏,難道是一家人?
“沒錯,縣城里看病的是我爸。”
夏至點頭微笑,又問道:
“蛇咬的傷口在哪呢?”
劉桂珍一聽是趙民生也聽說過夏氏蛇傷科的名聲,頓時心里就信任起來,趕緊道:
“在這,小腿肚上,我爸正打算挑谷子下山呢,我在田里就聽他大叫一聲,我趕緊跑去一看,他說被蛇咬了。”
“有沒有看到蛇的樣子?”
“我是沒看到,不過我爸看到了,他說頭是三角形的,咬了一口就跑了。”
夏至點點頭,但看到劉裕至腿上的傷口,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小聲道:
“這傷口這樣處理可不行。你們看,這里有兩個挺大的牙印,這肯定是毒蛇咬傷的。
現在又出現了發燒的癥狀,可以肯定是出血性的蛇毒。現在還只是發燒,如果不及時治療用藥,接下來就會出現血痰、血尿、抽筋……”
“什么?這么嚴重,小夏姑娘,你快想辦法治治吧,昨天把你從水里撈上來的,正是我爸啊!”
劉桂珍一聽情況這么危險,也急了。
“放心,還好你們遇到我在住院,不然麻煩就大了。”拿手的蛇傷,讓夏至十分淡定,她道,“你們一個到護士那幫我借這些東西……叔叔你去縣城的我爸要這種藥……”
趙菲趕緊跑到護士那,依著夏至的要求,要來了她要的器械。
趙民生則拿著夏至寫的藥名,往縣城里趕,還好他把邊三輪騎來了,這時候簡直是救命的神器了。
夏至把劉裕至被咬傷的腿架到床沿邊上,在傷口消毒之后,拿起手術鉗,稍把傷口分開,接著,手術鉗往里熟練地一探,拔出了個東西:
“毒牙還留在里面呢!”
“當”地一聲微響,這顆毒蛇的毒牙被夏至放在手術托盤里,接著拿起一個拔罐用的竹筒,燒著了酒精棉扔進竹筒里,接著把竹筒按在傷口上,只見傷口邊腫脹的肌肉都被吸了進去。
一會兒,夏至用力拔起竹罐,只見傷口處流出了一股黑血……
如此往復幾次,直至流出的血變成鮮紅色,夏至才用高錳酸鉀把傷口消毒。
“行了,現在余毒都清理干凈了。等叔叔從我爸那里拿來蛇藥敷上就行了。”
夏至做完這些,大感疲憊,畢竟昨天才到了鬼門關走了一遭。
“小夏,你到這邊床上躺會,老趙回來我就叫你,行不?”
劉桂珍一看夏至處理得有條不紊,而父親的燒雖然還沒退,但也沒有接著往上走了,頓時放心許多。
夏至深覺體力不支,也不客氣,讓趙菲把她扶到邊上的病床,和衣躺下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