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夜里已經(jīng)很冷了,蘇筠站在玉泉山的紅漆銅門釘不遠處。
門崗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換了一班,朝蘇筠看了兩眼,不過臉上仍然是毫不通融的規(guī)矩。
蘇筠哈著氣,踱著腳。
不停的打爸爸的電話,仍然是沒通。
她在焦急心慌中度過,幾個小時,覺得很快,一夜就過去了。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天已經(jīng)開始亮了,因為雪光的原因,早晨六點的時候,周圍已經(jīng)大亮了。
忽然門口停了幾輛黑色的小轎車。
車門打開,去門崗驗證證件的蘇柏儒有些奇怪的看了幾眼蘇筠。
他臉上帶著焦急色,卻是也沒有精力去好奇這里怎么會出現(xiàn)一個女孩子,看著好像是站了很久。
“筠筠!你怎么會在這里!”
原本蘇筠是一直看著玉泉山里面,就好像能從那里看出來什么一樣的。
蘇筠轉(zhuǎn)頭,竟然是媽媽!
待看到面容憔悴的爸爸時,她心里猛地一跳,心中的料想似乎得到了證實一樣。
蘇柏儒通過了證件審核,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剛才有一些好奇的女孩子竟然是他親侄女。
自己也是早上五點才得到消息,這侄女難道是知道老爺子出事,就第一個來到的嗎?
蘇筠坐進了車里。
一言不發(fā)。
可是徐鳳卿和蘇笠顯然都對她非常好奇,包括在開車的蘇柏儒。
“你叫筠筠啊,瞧這見面匆忙的,我也沒準備見面禮,你可別嫌我這個做大伯母的失禮啊”。
蘇筠看她穿了件珍珠鑲嵌白毛狐披肩,滿身貴氣。
臉上的笑容雍容親切,心里有些不喜,她自然不會嫌她失禮,只是現(xiàn)在的場合,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是爺爺怎么樣了吧。
白云夢笑,顯得受寵若驚;“大嫂說哪里話,她是一個小輩,怎么會怪您這個做長輩的”。
徐鳳卿看著白云夢笑的高貴矜持,也沒去應(yīng)她那一聲“大嫂”。
不過尊于禮數(shù),蘇筠還是垂著眸子問了聲:“大伯母好”。
“真是懂事孩子”。
“你肯定對現(xiàn)在的情況都糊涂了吧。
大伯母替你解解惑。
你爸爸原本是我們京城蘇家的貴公子,二十年前,因為做錯事,被你爺爺趕出了京城”。
徐鳳卿說道這,還特意去瞅了瞅白云夢。
白云夢被她看的又羞又愧。
蘇筠垂眸。
這就是名門貴婦的手段了吧,什么都不說,卻可以讓人如坐針氈。
在女兒面前被人揭開當(dāng)年的丑事,這是哪個做母親的都會羞愧的。
“你爺爺這些年怎么不想呢,可是你不知道你爺爺?shù)钠馐怯卸喙虐宓摹?
我聽說白家也就是個普通人家,我們這樣的人家,如果家里子弟做錯了事,末了,還被娶進門來,那可是被人要笑掉大牙的”。
徐鳳卿這是指把蘇筠和她爸爸拒在門外,全都是白云夢的錯。
“鳳卿,少說兩句,老爺子還不知道怎么樣了”。
開車的蘇柏儒打斷了話。
縱使弟弟有錯,在這樣的時候,弟弟一家剛進京城,就被自己媳婦這么打擊,也是不太好看。
徐鳳卿扶了扶頭發(fā)上的多寶利鉆石發(fā)夾,自然的止住了話題,看著外面不說什么了。
蘇笠一直在打量他這個早有耳聞,一直不得相見的小堂妹。
他十歲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父母的對話,才知道蘇家不是他一個獨苗。
還有個親小叔一家。
他雖然向往有個妹妹可以疼,可是小叔一家是被放逐了。
他也就沒有必要去把關(guān)心之情放在一個注定被放棄的一個女孩身上。
今日因為爺爺?shù)牟∥?,父親連夜把小叔一家叫到了京城來。
這初次見面的小堂妹卻是讓他心里產(chǎn)生了不一樣的心思。
一個軟軟的小堂妹。
她的皮膚看著就像窗外的雪一樣白,她的睫毛很長,從上車來,一直垂伏著,乖巧的讓人心疼。
小小的菱形唇瓣看著可愛喜人,有著玫瑰嫣紅的光澤,似乎是不點而朱。
她的手糾結(jié)交織纏在一塊,像是兩支透明軟玉,讓人想把它們分開,免得被它的主人纏壞。
抬眼看人的時候,那雙眸子就像是隨時要哭一樣,波光瑩瑩,楚楚動人,讓人心里癢癢的,想要去撩撥。
蘇筠一直都知道有個惱人的目光一直在盯著她看。
這種目光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鮮有趣東西的興味。
汽車停在了拙林閣門口。
蘇筠第一個沖下了車。
蘇笠多看了兩眼她。
如果沒有錯的話,這個小堂妹,不單不應(yīng)該對自己的爺爺這么擔(dān)心的樣子,應(yīng)該還是恨自己爺爺?shù)陌桑?
畢竟?fàn)敔斶@二十年來對小叔家不聞不問,早晨剛見面時,小叔的滿面風(fēng)霜和失意之態(tài),都說明這二十年來,他們過的并不怎么順心如意。
也是,從天上跌入人間,怎么會如意呢。
蘇笠想著這些,走在人群后,細細狹長的眼睛注視著初次見面的小叔一家,一雙白皙的細長手指搭在褲縫處,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手指。
蘇筠下了車,知道這里的人都是慣會看人的,本來自己站在玉泉山門口就已經(jīng)很讓人費思了。
如果再表現(xiàn)出對爺爺?shù)氖潞芮宄臉幼樱y免不會引人懷疑。
因此收住了著急的步子,站在爸爸的旁邊。
蘇柏景看到女兒雪白的臉,就像是血緣天性一樣,他覺得女兒似乎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悲傷一樣。
牽住了女兒的手。
“筠筠,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清明時節(jié),我總帶你回皖南叩拜先人嗎?”
蘇筠點頭。
蘇柏景沉重的說道:“這里是我們的根,里面的人是你的親爺爺”。
陳軍醫(yī)帶著醫(yī)療隊從里屋出來。
臉上帶著遺憾色。
蘇柏儒趕緊迎上去。
“老爺子之前傷寒動了氣管肺炎,他又瞞著我,沒有好透。
昨天初雪,下雪之前,氣溫驟降,這宅子靠水,蘇老愛雅趣,宅子里引來了水泉,應(yīng)該是水流到了地上結(jié)了冰。
這老爺子應(yīng)是在院子里摔跤了。
他這里一向又沒人,也沒個看顧,竟然就這樣在院子里凍了三四個小時,要不是巡邏的小陳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進了門把蘇司長扶進了臥室,又打電話找我,恐怕我們到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
陳軍醫(yī)說到這,隱約對蘇柏儒等人有指責(zé)之意,不過這是首長的家事,他也不好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