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愣了半天,才反映過來這些人是來賠罪的,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他的膽氣壯了不少,也恢復了原來的脾氣,氣呼呼地道:“賠罪有什么用,反正我兄弟也徹底的完了,一切成就只有期待來世了!”
回瀾淡淡的道:“誰說你兄弟一定是不行了?”
賀老的眼睛都亮了,難以置信的哆嗦著道:“姑娘的意思是……?”
回瀾點點頭:“你兄弟不過是失去了內丹,所以再也無法修煉了,我現在可以還他一顆內丹,假以時日,你又將有一個生龍活虎的兄弟。你看,這樣的補償行不行?”
此言一出,除了早已經知道的卓寧,完全不明白其中奧妙的張虎,全部人都大吃一驚。最沉不住氣的是雷柏,他立刻瞪大了雙眼,盯著回瀾又吃驚又迷惑的道:“你還他一顆內丹,怎么還?”
回瀾淡淡的道:“我已經結好了一顆內丹,假如賀老同意,給他兄弟就可以了。”
白俊也忍不住了,急道:“小姐!即便是我們不計較內丹耗費的真元,你又怎么可能將人類的內丹給一顆樹呢?”
回瀾看了賀老一眼,慢悠悠的道:“這就要看賀老肯不肯冒一個險,完全相信我們了。”
賀老難以置信的凝視回瀾,顫抖著道:“姑娘的意思,請恕我老頭子孤陋寡聞,弄不明白。”
回瀾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騁翁,在心中嘆了一聲,才慢慢的道:“白大哥說得不錯,我的內丹是不能直接給你兄弟的,所以我需要研究一下賀老的內丹,找出兩者的不同,然后將我的改造得適用一些。”
賀老環顧了一下茅草屋幾乎裝不下的眾人,苦笑道:“姑娘真的是給我老頭子出了一個難題。若我不交出內丹,到好像是我不救兄弟,以后自也怨不得你們峨眉派的人;若我交出了這個性命攸關的內丹,不是等于將我自己交給你們了嗎?姑娘,你們有這么多的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你我異地而處,你會怎么辦呢?”
騁翁端坐椅上,眼角望天,冷笑道:“回瀾為什么要和你異地而處?你是一個什么東西?可以和回瀾比較?你兄弟又是什么東西?值得讓回瀾耗費精血?”他不像白俊和雷柏,回瀾一說,就認可了這個拯救行動,只想到內丹能否轉移的問題。他首先想到的是回瀾不應該為了一個妖精而耗費真氣精血,不管為了什么理由,他也不贊成回瀾為了一顆樹而耗費自己的精血真氣。像賀老這樣的小妖精,根本成不了大氣候,他要恨,便讓他恨吧,哪值得將他放在心上?回瀾正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才會在心中嘆氣。
賀老一聽,臉上青筋爆現,怒道:“我原也沒求著你們到這里來!”
白俊也料到了騁翁的態度,不禁又想起了當初騁翁在雷德手中救出他后說過的話,心里多少有些看法,低眉斂目,默不做聲。雷德對這件事情只有好奇,原就沒什么意見,此刻反而大感興趣的睜大了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回瀾撒嬌的晃著騁翁的肩頭,低聲輕喚:“爺爺!你一定要跟著來,就是要破壞的么?”
騁翁冷哼一聲,拍掉回瀾拍在肩上的手,道:“你還當我是你的爺爺嗎?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難怪你們不想我跟著!”
回瀾看騁翁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使出手段,俯身到騁翁的耳邊,親昵的低聲道:“爺爺,這是一件小事情嘛,又不費什么,沒必要驚動你老人家。再說,我也沒有瞞著你呀,現在你們大家不是都知道了?”
騁翁怒火絲毫不減,端坐椅上,冷冷的道:“精血真氣的轉移是小事情么?那什么事情才是大事情?我們千心萬苦修的是什么?賀老念念不忘的又是什么?”
回瀾還想再說,賀老已經氣急了,豁出去的大喊道:“你們的精血真氣就是寶貝,我們的就是糞土嗎?你們可以隨便殺死我的兄弟,我連思念他也不可以嗎?我念念不忘的是什么?就是要為兄弟報仇!”話雖然如此,他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唯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喘氣罷了。
騁翁不屑的冷笑,正要說話,回瀾咯咯一笑,打斷他的話,親昵的道:“爺爺,我們只用一點點的真氣,就可以換回賀老兄弟的千年道行,還是很劃算的。”
騁翁站起來,語重心長的嘆道:“回瀾,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真氣對修道人是多么的重要,何況那棵樹也沒死,只不過是恢復了他的本來狀態。植物的生命原來就是那樣的,你真的覺得有必要為他犧牲嗎?”
回瀾笑笑,拉著騁翁的手,柔聲道:“爺爺,你將此事看得太嚴重了,我哪有犧牲,不過是一顆米粒大小的內丹,對我來說,算得了什么呢?何況這件事情還不知道可不可以呢,你到先擔了那么多的心事,才真是不值得呢!”
一直沒有說話的卓寧突然冷冷的插話道:“說得也是呢,賀老未必有膽量將自己的內丹拿出來讓我們研究,你們爺孫倆到先爭了一番,真是不值得!”
賀老血氣上涌,大怒道:“你也未免太小看人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張口一吐,吐出一顆鴿蛋大小的茶褐色的珠子。
回瀾眼明手快,搶在賀老的前面將珠子抄在手中,笑道:“爺爺,還要請你和白大哥他們一起為我們護法。”
見回瀾如此的手快,賀老駭然色變。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早知道回瀾和卓寧厲害,也沒想到他們厲害至如此的地步,他在吐出內丹的時候,早準備好了自己接在手中,沒想到還是被回瀾輕易的搶在了前面。
騁翁不滿的哼道:“我可還沒有答應讓你救他兄弟呢!”
回瀾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道:“原來爺爺一點也不心疼人家!”
騁翁愕然道:“怎么了?”
回瀾嘟著嘴道:“現在回瀾明明可能有危險,爺爺也不肯給人家護法,還說疼人家嗎?”
騁翁雙目一瞪,正要發氣,忽然又嘆了一口氣道:“算了,爺爺認輸了,你們要怎么辦就怎么辦,自從你們來到仙界,有哪一件事情爺爺是犟過你們的?救白俊,下地府,救駱君誠,還有和雷神人的事情。你們要做什么,我以后再也不反對了!”
回瀾小心的看看騁翁的臉色,吐吐舌頭問:“爺爺,你不是真的生氣了吧?”
騁翁終于忍不住失笑道:“和你們生氣嗎?”
回瀾也笑笑,放下心來,掉頭對賀老道:“我們到外面去開始吧。”
回瀾握著賀老的內丹,徑自走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茶樹下,面對樹干,盤膝坐下,將賀老的內丹向后一拋,正好落在賀老的手里,道:“我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卓寧,你和賀老助我一臂。”閉目將雙手抵助茶樹的樹干。
賀老呆呆的收回內丹,對回瀾何以能在眾多的茶樹中認出自己的兄弟的原形迷惑不解,驚詫莫名。上次白俊能夠在眾多的茶樹中分辨出他,憑的應是他修煉有成的真氣,他還不覺得有很難理解,可他的兄弟真氣早散,回瀾又是憑借什么將他分辨出來的呢?
卓寧見賀老一味的發呆,低聲道:“賀老!”賀老回過神來,在卓寧的示意下盤坐在回瀾的身后,出掌抵著回瀾的背心。
卓寧等賀老坐好后,也盤坐在賀老的身后,出掌抵著賀老的背心,低聲道:“賀老,你一定要完全的放松,不管身體有任何的感覺,也不要運行任何真氣!”
到了這樣的地步,賀老也惟有聽命行事,放松身體,只覺得一股純正而充沛的真氣由卓寧的雙手傳過來,瞬間便鉆進他的全身經脈之中,將他自己那一點可憐的真氣壓在腳下,然后又順著他手上的經脈傳到回瀾的背心中。
賀老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從頭到腳,從里到外,被別人摸得清清楚楚,連經脈都在別人的控制之下。大駭之下,哪里還記得不能運行真氣,兩道真氣立刻從腳底竄上來,務必要奪回對自己經脈的控制權。
卓寧的原本柔和的真氣立刻變得非常的霸道,緊緊的壓著賀老的真氣。賀老這一來更是吃驚,正要拼命掙扎,忽聽卓寧聲音柔和的道:“賀老盡可放心,我們真的只是在救人,若我們要害你,早就輕易的收拾你了,哪里用得著像現在這樣!”
賀老一想也是,最主要的是,卓寧的真氣比他要強大百倍,現在他就算是反抗,也沒有任何作用,不若就聽卓寧的,自少落得個大方。主意打定,賀老不再抵抗,完全就當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對身體不加任何的控制,開始體察起卓寧的真氣來。
沒多久,他就發現,卓寧的真氣竟異常的靈活多變,忽冷忽熱,忽快忽慢,忽急忽緩,忽剛忽柔。他的身體也隨著真氣的變化在不停的變化著,他忽然體會到什么是酸、麻、癢、脹、疼。這樣的感覺他曾經多次聽人類談起過,但完全不明白人們為什么會對這些感覺反映如此的強烈,疼就要叫,癢便要抓,麻要搓,酸要捶,脹要揉。他原來對這些感覺也有體會,但都很朦朧,和今天比起來,只是一點輕微的影子,現在他才明白這所有的感覺都是會要命的。
此刻,他渾身脹得難受,就像要炸了一般,可偏偏又沒有地方宣泄,他自己也明白,其實身體中的真氣含量一點也沒有增加。真氣雖源源不斷的從卓寧的手上涌過來,但又源源不斷的從自己的手上涌進回瀾的背心,自己的身體只是一座橋梁。可是他就是脹得難受,心中盼望著這樣的折磨早點結束。
終于,卓寧的真氣又變了,變得像春日的陽光般溫暖而舒適,在經歷是剛才的痛苦后,賀老舒服得直想****出來,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只可惜,人類早就有一句話,快樂總是短暫的,只有痛苦才是永恒的。賀老幾乎剛剛感到舒服,就發現卓寧已經撤回了雙手,流進他身體中真氣也完全的進了回瀾的身體,一切似乎已經結束了。
賀老有些不情愿的撤回自己的雙手,睜眼站了起來。第一件事情自是查看兄弟的情況,發現兄弟果然又有了神識,雖然還不能幻化人形,但已經結有內丹,假以時日,不難恢復以前的功力。再查一查自己,竟然沒有受到一點的損害,連真氣都和以前一樣的充盈。他知道,憑著剛才的寶貴經驗,自己也是受益非淺,停滯多年的功力可望大進一步。
賀老大喜之下,對卓寧和回瀾拜倒在地,誠心誠意的道:“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以后你們同心苑的茶葉,我包了!”
卓寧急忙摻起賀老,揚聲笑道:“賀老說話可要算話,以后一定要拿最好的茶葉來。聽回瀾說你的‘晨露’雅淡爽口,我早饞得很了。”
眾人哪還不明白回瀾成功了,都上前恭喜賀老。
賀老喜氣洋洋的應酬了幾句后,道:“來,來,來!到我屋里去坐坐。我沒有什么好東西可以招待貴客,就請大家喝一杯茶吧。”
臉色有些蒼白的回瀾道:“賀老好意我們心領了,現在我有些累了,想早點回去打坐,改日如果有空,一定要來叨擾。我是很懷念‘晨露’的滋味呢!”
賀老急道:“小姐累了,哪里還可以趕路,自應該立刻到靜室中打坐,等精神恢復了再回去。”
騁翁今天的氣一直不是很順,聞言指著山上唯一的茅草房,不屑的道:“就你那個茅屋,連一個門也沒有,也能叫靜室?天色已經不早了,你不要耽擱我們的工夫了,讓我們早點回去吧 。”
賀老心情暢快,并不計較騁翁的口氣,道:“那間茅屋當然不是靜室。我修成人形也有兩三百年了,怎么會連一個窩也沒有呢?請跟我來!”
領著眾人來到茅屋前,不知使了一個什么手法,連回瀾也沒有看清楚,已經解開了后墻的禁制。雖然后墻看起來沒有什么變化,但以回瀾的能力,立刻察覺到后墻的外面有一個隱藏的花園。
賀老笑著指著后墻對眾人道:“這后面就是我苦心經營多年的家了,比起同心苑來當是遠遠不如,但所幸尚算隱秘安靜。今天是第一次招待外人。”邊說邊對著茅屋的后墻直走過去,沒有任何阻隔的竄墻而過。
卓寧和回瀾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他們剛才已經探察過這里,并沒有發現這個茅屋實際上是一個高明的障眼法,里面竟然是別有洞天。賀老說得不錯,這個地方真的很隱秘。
大家都毫不猶豫的穿墻而過,只有張虎面帶難色的拉著白俊的衣服,怯怯的道:“師傅,我沒有學過穿墻術,我怎么過去呀?”
白俊對于張虎困難的時候首先想到自己,很感欣慰,微笑道:“這只是一個障眼法,用不著穿墻術,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他對這個障眼法到沒有回瀾和卓寧的詫異,雖然他也沒有發現這是一個障眼法,但有很多的障眼法他都發現不了,所以就不覺得這個有什么特別了。
張虎還是第一次見識障眼法,見除了師傅外,大家都過去了,也只有鼓足勇氣閉眼沖向后墻,心中一直打鼓,忽聽師傅道:“張虎,你沖那么快干什么?”連忙煞住腳步,睜眼一看,身旁的景色已經變了,剛才的茅屋已經不見了,就連山坡上的茶樹也沒有了,現在他正在一個花園中的小徑中,小徑的盡頭是三間精舍。
整個花園大約有三畝地大,除了三間精舍外,都是花田,被小徑從中間穿過,分割成兩部分。整個花園只種了一種花,一種非常奇怪的黑色的花,閃著像綢緞一樣朦朧的光澤,神秘而高貴,看上去不像是真的,更像人工制造的絹花一樣。
張虎沒有注意到小徑盡頭的精舍,他的心神完全被這種黑色的花吸引了,忍不住蹲下去伸手觸摸這些美麗的花朵。從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這些花竟然是異常的脆弱,張虎是手指剛剛碰著花瓣,花瓣就折斷了,流出像鮮血一樣濃稠的紅色汁液來,沾在張虎的手上,看來真是觸目驚心。張虎不禁驚叫一聲,像被火燙一般的收回手。
白俊輕斥道:“虎兒,你在干什么?怎么可以隨便去碰不屬于你的東西!”
張虎窘迫的站起來,低著頭不敢說話,此刻他才收回一到這里就被黑花吸引了的心神,駭然發現大家居然都神色凝重是站在小徑上,沒有一個人繼續朝前走。
氣氛出奇的沉滯,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臉色蒼白的回瀾低嘆一聲,道:“白大哥,你別怪張虎。是這些花在作怪,他還沒有跟你學任何的東西呢,怎么能抵抗這些‘夜星’呢?”
騁翁沉聲問:“這些黑花就是你們曾經在峨眉看見過的‘夜星’?”
卓寧緩緩的搖了搖頭,緊鎖雙眉,道:“不,這些不是夜星!若是夜星到不奇怪了!雖然這些花的形狀和夜星是一模一樣,但它們少了夜星那種醉人的幽香,又多了一些高貴優雅的光澤。嚴格說起來,它們比夜星更像是黑夜中閃亮的星星,不過卻比夜星的吸引力弱多了。”卓寧抬起頭來,讓自己的目光脫離黑花的引誘,“我不知道該怎樣來稱呼這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