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為難的看著黑糊糊的符水,求助的看看白俊,道:“這么臟,我可不可以不喝呀?”然后又仔細打量一白一黑的這兩個人,好奇的問:“你們真的是專鉤人魂魄的黑白無常?”
黑無常愁眉苦臉的道:“精血對一個人非常的重要,一會兒你會失去大量的精血,若你不用這道符固本陪元,以后就會百病纏身。我看你還是喝了吧。”
白俊接過符水端到夏琴的跟前,轟小孩般的道:“黑無常的話很對,為了你自己,你還是乖乖的喝了吧,對你很有好處的。”
夏琴極不情愿的接過符水,十分不甘愿的道:“真的要喝呀?”捅捅白俊,“哎,你還沒告訴我,他們究竟是不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黑無常突然吐出一尺多長鮮紅的舌頭,森然道:“我們當然是傳說中,專門鉤人魂魄的黑白無常。”
夏琴一點也沒被嚇著,也吐出舌頭,作個鬼臉,“呃”了一聲,笑道:“舌頭長很了不起嗎?”
雷德愈看愈奇怪,問騁翁:“我的樣子比黑白無常還可怕嗎?”他極力壓低聲音,可還是讓屋里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騁翁還未回答,夏琴理所當然的回答:“長相不重要,不管長得什么樣子都不可怕,重要的是實質。你是敵人,當然要有所防范。”
眾皆愕然,卓寧在回瀾的扶持下坐起來,低喝道:“夏琴,不要亂說!快點喝!”
夏琴撅著嘴,非常不滿的瞪眼嘟囔道:“還是那么會教訓人。”話雖如此,她還是大口大口的喝完符水。
白無常跳到卓寧的床上,扶著卓寧盤膝坐起來,道:“現在時間就要到了。你們大家退開一些,不要妨礙我們。卓寧公子,你按照平時修煉的樣子運轉真氣。”卓寧依言閉目入定,立刻進入無知五覺的狀態,完全靜止下來。
回瀾退到騁翁的旁邊,滿懷希望。騁翁、白俊和雷德也屏息緊張地注視黑白無常。
黑無常示意夏琴坐到卓寧的對面,夏琴爬上chuang,望著瞬間就靜止下來,完全像一個雕塑一樣的卓寧,為難的道:“我可不會像卓寧那樣盤膝,我隨便盤一下行不行?”卓寧的盤膝姿勢是雙盤,兩足的足心朝上,從腿彎里露出來,搭在大腿上,突然要夏琴做,她自然做不出來。
黑無常道:“你只要放松的坐著就行了,眼睛看著卓寧,心里想著卓寧。對,就這樣!”
夏琴選了一個盤膝的姿勢,當然不是雙盤,而是散盤,她的兩個腳都壓在膝蓋下。她心里默念著卓寧的名字,專心研究著曾經很熟悉的卓寧,卓寧微閉著雙眼,面色平靜無波,他的肌膚實在太過白皙,幾近透明。最后夏琴得出結論,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十足十是一個劣質的玻璃雕塑。
白無常道:“聽到我說開始,你就叫卓寧的名字。準備好了嗎?”
夏琴放棄了對卓寧的研究,點點頭,心里有點緊張,不知這個精血是什么樣子?如何才能給卓寧?
黑白無常一邊一個扶著卓寧,白無常計算著時辰,說:“注意了,開始!”
夏琴盯著卓寧大叫:“卓寧!”
黑白無常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放開卓寧跳下床來,道:“好了,精血轉移非常順利,現在讓卓寧自己慢慢的調息,大概一個月后,他就可以恢復了。”
夏琴詫異的道:“好了,我都還沒有感覺,這樣就完成了?”聲音有氣無力的。
黑無常道:“這位姑娘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夏琴下床,發現自己比剛跑完八百米還累,腳下又和踩著棉花一樣,使不上勁,這才相信是真的輸了精血給卓寧。白俊不用吩咐就過來輕輕的扶著夏琴。
回瀾也疑惑的問:“這樣就完成了?”她不放心的凝視卓寧,卓寧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恍如未覺,依然瞑目端坐。他的面色還是十分的蒼白,看不出一點血色,但沒有了先前那種幾若透明的感覺,而且他的呼吸也恢復了棉細悠長,宛不似病中的時斷時續,又十分的微弱,似乎真的好了。
黑白無常一齊點頭。
大家都放下了心。騁翁招手,示意回瀾出去再說。等大家都退出了卓寧的房間。夏琴還是軟軟的靠著白俊,其實她自己并非不能走,但她非常享受白俊的攙扶,樂得讓他扶著。
除了白俊和夏琴外,所有人都來到大廳。大家都坐下后,回瀾才有空問:“我和卓寧到冥界的時間一樣長,為什么卓寧有事我卻沒事呢?”
白無常笑著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估計問題出在無底洞。否則,憑你們的功力,在多在冥界待一段時間,也不會出問題。幸好卓寧公子終于得救了。這段時間,我們一直輪流注意你們,生怕又犯了在冥界時的錯誤。還好,你們及時找到了合適的人。”
黑無常接著道:“卓寧公子此次調息,時間會很長,大約要七八天,甚至更常。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這次的精血轉移非常的成功。那位姑娘也是一心一意為卓寧公子好,卓寧公子的入定功夫又非常了得,心中一念不生,平靜無波,所以我們做的很順手。”
回瀾放下心來,問:“冥界怎么會有無底洞這樣一個地方呢?冥界的地方冥界的人居然不能去,這不是很奇怪嗎?閻王為什么不想辦法填了那個洞呢?”
白無常笑著道:“那個洞填不了,沒了無底洞,冥界也沒了。這有點像生和死一樣,沒有人喜歡死亡,但沒有死亡也就不會有新生命的誕生了。生和死是依靠彼此才能存在的。”白無常笑一笑,接著道:“過一個月,等卓寧公子完全恢復了,還要仰仗各位英雄,救回我們的父親,光有魂魄我們父親不算是得救。”
“行!沒問題。”回瀾爽快的一口答應,“只要卓寧恢復,我們一定救出你們的父親!”
黑白無常站起來拱手道:“我們一個月以后再來打擾。”話音未落,又已經消失不見。
夏琴休息了兩天后,吃了不少雷德找回來的藥物和騁翁精心煉制的丹藥,已經基本恢復了體力。白俊很感謝她,知道她的心意,又陪著她在仙界里痛快的游玩了兩天。他不時弄點小花樣來討夏琴的歡心,夏琴度過了生平最快樂的兩天時光。然后白俊直接送她回到塵世中她自己的房間里。
分手在即,白俊拿出一支信香遞給夏琴:“你只要燃起這支香,無論我在哪里,都會知道你在叫我,只要我沒事,一定會來見你!”
夏琴接過香,珍而重之的收進抽屜里,微笑說:“白俊,你終于不再逃避我了?”
白俊俊臉微紅,含蓄的暗示說:“我其實是怕影響你,你們人類和我們交往多沒有好結果。”
夏琴搖頭,拉起白俊的手,凝視著他,收起笑容嚴肅地說:“什么是好結果?什么是壞結果?死嗎?那不過是另一次生命的開始。世人都要死,早遲而已,那死還有什么可怕的呢?生命最重要的是生命的過程,是我們在生的時候,如何享受我們的生命!如何讓我們的生命迸發激情!否則,生命的意義何在?我是一個平凡而有點貪心的女孩。我享受我在塵世平淡寧靜的生活,也渴望享受你帶給我的,仙界驚奇刺激的生活!”
白俊愕然,再次正視夏琴。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何以對生命有這樣的認識?這就是她對失去十年的生命毫不在意的原因嗎?
夏琴放開白俊,走到窗前,呆呆的望著窗外。窗外是喧嘩熱鬧的萬家燈火,與仙界的靜謐安寧截然不同,但同樣真實而美好。她忽然回頭,沖著白俊調皮的一笑,說:“白俊,其實依你的歲數,作我爺爺的爺爺也還有余,但我偏偏喜歡叫你的名字。我這次到仙界,最大的收獲是肯定了地獄的存在。我是一個沒膽的人,當然很害怕地獄的酷刑,以后,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會違背我的良心,當然包括不把我的快樂,建筑在其他人的痛苦上。白俊,白爺爺,白祖祖,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
白俊瞠目結舌,無言以對,不知道夏琴這番話的意思,自己可以放心什么事。
夏琴又轉過頭,茫然的看著窗外,低聲說:“先賢曾言:己所不欲,毋施于人;己之所欲,毋加于人。我喜歡你,喜歡隨時和你在一起,但那只是我的事,我的感覺,我不能因此強迫你也喜歡我,強迫你必須和我在一起。一個擁有千年智慧的生命,怎么能夠喜歡上一個二十多歲的傻女孩呢?白俊,白爺爺,白祖祖,這兩天的光陰,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我以后不會再纏著你了。那支香,只是個紀念,我不會使用它的。”兩行清淚順頰而下,夏琴也不摸拭,低聲呢喃:“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聲音凄楚,充滿了無奈。或許這才真的是她對于失去十年的生命毫不在意的真正原因。
白俊默不做聲,久久無語。
夏琴忽然轉過身來,撲進白俊的懷里,抱著白俊,頭埋在白俊的肩頭,哽咽道:“讓我再擁有你最后一次!”
白俊再也不敢輕視眼前這個在自己懷里發抖的小女孩,深深的感覺到自己的淺薄,夏琴像當初的卓寧一樣震撼了他,他終于伸臂將夏琴摟在懷里,溫柔的說:“我也是非常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呀!你知道我一直渴望有人類的感情,但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會有任何的結果的,你的狀況也不適合到仙界中去生活,我會誤了你的,如果你不在乎,我也沒有顧忌。”
夏琴愣了片刻,終于肯定了白俊是真心實意的,破涕為笑,抬頭說:“真的?能夠‘天長地久’,誰愿意‘曾經擁有’?你不當我是傻姑娘?”
白俊伸手點著夏琴的鼻子,嘆息說:“傻姑娘,你對生命的理解,白俊自愧不如。”
夏琴得意洋洋,還掛著淚珠便又笑了,說:“我以后可以常常點香,叫你來陪我嗎?用完了,你還會再給我,對不對?我就在馥郁的香氣里等著你。喔,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情,比燭光晚餐還有情調。”
白俊放開夏琴,正色說:“如果我們經常在一起,對你對我都不好,這就是我一直抗拒你的原因,我不愿意害了你。”
夏琴點頭,說:“我明白的,白俊。我不是一個不知深淺的人,沒事我不會叫你的。”
白俊輕輕擦去夏琴臉上的淚珠,柔聲說:“我會定期來看你。”忽然現出一個極為尷尬的笑容,扭捏的說:“那支香,可以不點,你最好別點。你要找我,點一會兒就滅掉,它的味道非常難聞。我為了讓自己在任何地方都感應到它的味道,在香里面摻了一些特別的物質。”
白俊的神態讓夏琴很好奇,她抓著白俊的手追問:“是什么特別的物質?”
白俊更為尷尬,扭捏之極,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說:“是我的體毛。那味道用你們人類的語言說,叫:狐臊。”
夏琴不禁莞爾:“很多時候,我都會忘記你是狐貍精,而你總是會記得提醒我。”
卓寧一共用了九天時間才完成這一次的調息。他除了還有些虛弱外,已經基本的恢復了。大家見到卓寧無恙都非常高興,回瀾恢復了愛鬧的個性,大聲嚷嚷著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
騁翁哈哈大笑,道:“那我來準備一個晚會吧!把我多年沒用的絕活亮出來讓大家高興高興!”
卓寧不想掃了回瀾的興致,欣然道:“好呀!我們每一個人都準備一個節目。這次晚會就安排在明天晚上吧,明天是星期六,我們可以請夏琴參加,沒有她就沒有這次晚會。”他決定這次一定會由著夏琴的性子胡鬧,滿足她的一切愿望。
雷德不明白,問:“明天不是三月十八嗎?什么叫星期六?”接著忿忿不平的道:“那個叫夏琴的小丫頭,只會欺負我一個。黑白無常是鬼,她不怕;白俊是一個狐貍精,她也不怕,還天天粘著不肯放;就只有我一個人是敵人,她碰都不碰我一下。哼,這次我一定要她知道,什么叫‘敵人’!”白俊的臉倏地紅了,顯得極不自然。
回瀾笑著解釋:“星期是塵世中的一種計算時間的方法。塵世中把七天叫一個星期,從星期一到星期五用來工作和學習,星期六和星期天則用來休息。”頓一頓,又笑道:“不過雷大哥,你可不要嚇壞了夏琴,有人可是要心疼的喔。”眼睛直瞟白俊,白俊更不自然了。
卓寧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白俊:“這么說,這幾天發生不少事情喔?白大哥。”他曾經以為會和回瀾永別,深深體會那種嗜心的痛苦,雖然他對于白俊和夏琴在一起多少有些顧慮,但人生短暫,稍縱即逝,只要夏琴自己愿意,為什么不讓她把握眼前的快樂呢?
騁翁也來湊熱鬧:“白俊這只小狐貍,陪了夏琴姑娘整整兩天,逛遍了附近的美景,真是羨慕死我老頭子了。明天叫他去請夏琴好了。”這時他也忘了自己曾經大叫,卓寧和回瀾壞了他的修行,忘情享受眼前熱鬧而美好的生活。
白俊自塵世回來以后就很不習慣被人取笑,俊臉通紅,手足無措,期期艾艾的道:“你們要我去請,那我明天就去請好了。”
雷德咕咕地笑著,很高興看到白俊的窘迫狀。想起自己決定來換雷柏和雷驊的時候,頗有些舍生取義的悲壯,此時到有些慶幸自己的決定了比較起來,雷神人的生活太刻板單調了。
卓寧舉手,打斷雷德難聽的笑聲,道:“白大哥,你只要好好的準備一個節目就可以了。雷大哥,你也要好好的準備一個,我還從來沒有看見你用法術呢,很想見識一下。我們大家都要準備,看看誰的節目最好看。至于夏琴,我和回瀾會去請,我們真要好好的謝謝她!”
回瀾依偎著卓寧,道:“明晚我一個人表演就可以了,你不用動手,只給我出出點子就行了,看看我應該表演什么。”
騁翁也道:“卓寧你剛剛恢復,的確要多休息。其實明晚你們可以多邀一些人來,我會讓他們以為自己只是作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