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被隔絕開去,紛擾在不知不覺中遠離,腦中的念頭空空蕩蕩,好象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去想。
注意到姚宣的壽紋吸血蝠倒抽一口涼氣,又擔(dān)心自己出聲驚擾到他,連忙用爪子捂住嘴。
過了一會,它還是忍不住地飛開了些,一邊不停打量著姚宣,一邊喃喃自語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這小子……這小子究竟是什么做的,竟然有如此天賦……”
“就這么輕而易舉的,也能踏入空明狀態(tài)中!”
“難道壓力愈大,他的成長就會愈快?”
“這……這小子……”
“真是太令人吃驚了!”
若說這里面多多少少有輪回獸之故,壽紋吸血蝠承認,但那絕非決定性因素。
如果姚宣本人不夠努力,意志力不夠堅定,甚至只要有哪里稍有差池——現(xiàn)在的所有事都可能截然不同。
壽紋吸血蝠忽然覺得自己雖然不幸,但也有幾分運氣,至少讓它這一次碰到了姚宣。
就讓過去的一切都隨風(fēng)吧,它想。
只要姚宣時不時地能進入到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內(nèi),它認了。
要知道,即便是尊者,也不可能隨心所欲地進入到這種被稱作“空明”的修煉狀態(tài)內(nèi)。
空明狀態(tài)下修煉的效果,遠遠超出其他情形。更重要的是,它還不會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什么根基不穩(wěn),心境不穩(wěn),各種不穩(wěn),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
空明狀態(tài)下修煉所生成的魂力也非比尋常,甚至具備一定的凝練和凈化功效,不僅能讓魂海中原本的魂力品質(zhì)上升,還能讓魂海的質(zhì)地有所加強。
要知道姚宣的魂海乃是琉璃海,兩者加成的效果遠遠大于單純的相互疊加。可以說,只要他今日能平安度過,所得到的收獲可謂是令人嘆為觀止。
別說是突破到王級高等,直接破除皇級壁障,達到皇級初等也不無可能!
而這個時候,姚宣只是單純地想到,若是魂訣能運轉(zhuǎn)得快些、再快些就好了。
他拼命地運轉(zhuǎn)著《天地歌》和《元氣訣》,就像是在努力同從棘刺曼陀羅身上傳來的吸力賽跑。
“悲山崖?湯師兄,我們?nèi)ツ抢镒鍪裁??”一名弟子聽聞湯姓弟子所言,眼中閃過幾許驚懼之色,問道。
湯姓弟子道:“自然是去查探一二。”
那弟子訥訥道:“范師兄在那里,總不會出什么疏漏……”
“哼。”湯姓弟子嗤之以鼻道,“那方才是怎么回事?別處都無異狀,現(xiàn)在只剩下那里了。李煒,你以為范師兄是神,什么都能面面俱到?”
深知一提起范源,湯全就會反應(yīng)強烈,李煒被身后其他師兄弟拉了一把,也不敢再說,垂首道:“自、自然是一切都聽從湯師兄的安排?!?
湯全道:“那我們速速趕去悲山崖!”
姚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前面根本就望不見盡頭。但他卻感覺得到,盡管來自棘刺曼陀羅的吸力仍然非常驚人,但那種被撕裂的疼痛似乎正在減輕。
仿佛有種由衷的歡悅發(fā)自內(nèi)心地升起,魂海內(nèi)的一切都受到了影響。
“什么?!你是說……”何元湛雙目圓睜,不敢相信地盯住林白羽,“鳳山宗那悲山崖下,竟然有……這種事?”他說到這里都忍不住悚然而驚,具體的詞語一時間都說不出口。
林白羽道:“是的,師叔,事情緊急,時間不多,我們快去援助師弟。”
何元湛不假思索道:“好!”
誰知兩人剛出門,就被白敬啟堵了個正著:“我說何長老,林師侄,這大晚上的,你們是要去哪里???”
何元湛怒道:“白敬啟你讓開!”
林白羽捏緊手指。
白敬啟笑得不懷好意:“何長老不要這么大脾氣嘛,來,說給我聽聽又有何妨?”
見他分明就是故意堵在此處,耽誤兩人的時間,何元湛臉色沉了下來:“白敬啟,你快讓開,不然……”
“不然什么?”白敬啟仍是一動不動站在這里,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何長老,莫非還想拿我怎樣不成?”
林白羽看向他的眸光冰冷到了極點。
白敬啟又被他看得心頭一涼,嘴上卻道:“林師侄,你這樣看著我作甚?直視宗門長輩,你這樣可是有些缺了禮數(shù)啊?!?
林白羽手指動了動,他正要說話,眉宇間神色卻猛地一松。
緊接著,一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在三人身后響了起來:“我的弟子有沒有禮數(shù),你說了不算?!?
白敬啟的笑容立刻僵在了嘴邊。
“湯師兄,悲山崖到了,我們是否要下去?”站在悲山崖邊,李煒探頭往下看了看。
夜里看不見云霧繚繞,只讓他依稀覺得底下仿佛蟄伏著一只巨大的怪獸,正無聲無息地張著血盆大口,等待著眾人自投羅網(wǎng)。
李煒打了個哆嗦,就聽湯全道:“當然要下去,你們幾個,在下崖的路上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漏網(wǎng)之魚。你們幾個……”他又對另外幾名弟子道,“跟我走?!?
其中一名弟子遲疑了一下,就被湯全銳利的視線掃了過來:“磨蹭什么?”
那弟子道:“悲山崖下面,我們似乎不可隨意踏足,不然……”
湯全道:“有我在,你們怕什么?!闭f完他轉(zhuǎn)身就走。
幾名弟子面面相覷了一會,到底還是跟了上去,不一會兒,所有人都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中。
隨著身后那輕輕的步伐聲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似的響起,白敬啟的牙齒仿佛也微微地抖動起來。
林白羽朝那邊行禮道:“師父?!?
白敬啟覺得突然之間好像有一座重若千鈞的大山壓在了自己身上,當他拼盡全力終于掙脫開來時,就對上了一雙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眸,深得看不見底。
“胥、胥師兄,你、你怎么來了此處?”
胥于鄴道:“我不能來?”
白敬啟扯動嘴角,笑得十分辛苦:“當、當然不是,只是胥師兄身為一峰之主,事務(wù)繁忙,竟然還分得開身來到這里,一定是對鳳山宗非常重視了?!?
胥于鄴哼了一聲,道:“白羽,我們走。”
白敬啟還想說什么,卻見胥于鄴與林白羽已上了飛行妖寵。
胥于鄴對何元湛道:“我們先行一步,你準備一下,多帶些人過來?!?
何元湛高聲回應(yīng):“好!”等到那兩人已經(jīng)成了天邊的黑點,他才鄙夷地瞥了一眼白敬啟,“白長老,你就在鳳翔郡中坐鎮(zhèn)后方吧,我去清點人手。”
白敬啟等他走了,才“呸”了一聲,臉色陰沉得好像擰一擰能滴出水來。
與此同時,姚宣忽然感到那種讓魂海沉浸其中的歡悅倏然一放又一收……
運轉(zhuǎn)魂訣時凝滯的感覺越來越輕微,好像所有的阻礙都不復(fù)存在,包括堵塞在前方代表王級高等的那一層薄膜。
隱隱的,他好象打破了什么東西——四周的一切變得如此清晰又如此模糊。
姚宣猛地睜開雙眼。
壽紋吸血蝠頗有些酸溜溜地飛了過來:“恭喜你啊小子,王級高等御妖師,按照你的年紀來說,真是難得?!?
姚宣只朝它笑了笑,就繼續(xù)應(yīng)付來自幻陣的吸力。
“到了?!崩顭樢笄诘卦谇胺介_路,指著頗為隱蔽的洞口道,“湯師兄,我們到了!”
湯全有些警覺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李煒道:“湯師兄明察秋毫,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湯全不自覺地浮出笑容:“嗯,此地一向戒備森嚴,怎么現(xiàn)在我們來了,范源還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他眼中閃過幾分幸災(zāi)樂禍,“定是出了事,走,我們趕快進去!”
“如此說來,你們此次著實是立下了大功。”胥于鄴淡淡道,“回去后,我會向宗主一一稟明。”
林白羽露出一絲苦笑:“師父,不管大功不大功,萬一師弟有個好歹,再大的功勞又有什么意義?!?
胥于鄴道:“在結(jié)果尚未出來之前,你應(yīng)該相信姚宣?!?
林白羽道:“我知道,只是……”
胥于鄴道:“關(guān)心則亂?!?
林白羽動了動唇,沒有再說話。
而胥于鄴揮了揮袖子。
霎時間一股充裕的魂力倏然傳入體內(nèi),身下妖寵又一次加快了速度,林白羽連忙道:“多謝師父?!?
胥于鄴哼道:“他是你師弟,也是我徒弟,為了他我有什么事不能做?”
林白羽嗯了一聲,隨即望向夜色中的鳳山宗,他們的距離已是越來越近。
師弟,你一定要堅持到我們趕來!
湯全進入到第一重山洞內(nèi),看了眼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雜役,嫌棄的呸了幾聲,就飛快往里面的山洞走去。
他感到了一絲異樣。
怎么會如此平靜?現(xiàn)在的湯全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地方鐵定是出事了!
想到此地在范源主持之下出了簍子,反而要自己來發(fā)現(xiàn),湯全唇邊不由自主帶出點笑意。
仍在努力維系著幻陣的姚宣對湯全等人的到來一無所知。
壽紋吸血蝠倒是在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來人,但它瞥了眼姚宣,知道現(xiàn)在它不能開口將此事告知他。
即便已然晉階王級高等,但陰陽幻樽所生成的這個幻陣對魂力的要求仍超過了姚宣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姚宣現(xiàn)在已是在硬撐,若是一個不好驚擾到他,遭受反噬,他的魂海哪怕不廢也會受到極大損傷。
“怎么還不來……這小子的師兄也太慢了……”
蝙蝠嘀咕了一句,想了想,飛到洞口,警惕地關(guān)注著正朝這邊靠近的那一行人。
可惜幻陣的范圍無法擴大,因為姚宣和棘刺曼陀羅合力才勉強能控制住現(xiàn)在的面積,稍有不慎,先一步遭殃的恐怕不是敵人,而是姚宣自己。
見對方一步一步地越來越近,壽紋吸血蝠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心想要是沖進來也行,那樣對方勢必也會陷落到幻陣中。
誰知那人走到離洞口還有尺余距離時,就謹慎地停住腳步,先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似乎沒有看出個什么所以然,面上露出思索神色。
蝙蝠盯著他:進來,進來,快進來!
那人卻好像察覺到了什么,狐疑地望了望周圍,接著撈了兩個弟子過來,“你,還有你,進去看看!”
壽紋吸血蝠暗道不好。
果然,在那兩名弟子進入山洞后不久,對方神色就是一變。
而發(fā)現(xiàn)幻陣中多了兩人的姚宣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動彈不得,又無法召出妖寵,也就意味著他無法阻止對方離開示警。
若援兵遲遲不來,驚動鳳山宗的后果,可想而知。
撲通、撲通——
山洞內(nèi)是如此安靜,姚宣聽到自己緊張到了極點的心跳聲,不斷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