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反反復復的念了好多遍, 卻每一次都覺得像是在心里面撒了一把鋼釘一樣,疼的他喘不上氣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這幾年來他變得更加冷淡, 對什么都不投入進去感情, 包括白素素也是一樣的, 他對她感到虧欠, 可是他也明白事到如今也只剩下了虧欠而已。
可是他建起的高高圍墻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她這樣一點一點的摧毀,他不敢去想自己到底對她是什么樣的感情,也不敢去像今天晚上情緒為什么會徹底崩潰。
他想就這樣開車逃離這個地方, 可是身體卻不聽他的使喚只能待在這里直到天明。
天微微亮的時候,那個掛著中醫(yī)牌子的小診所前終于有了一個人影, 大概年紀很大了, 彎著腰費力的再用鑰匙開著大門。
牧容辰終于等到了有人出現(xiàn), 也不再糾結(jié)那個快要把他逼瘋了的問題,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人找到, 他不知道為什么方晴會給他這個地址,但是現(xiàn)在總比一點線索都沒有的好。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發(fā)木的臉,開車門準備下車,可是雙*腿卻麻的動一下都有些費力,他使勁敲了敲自己的腿, 力道之狠就仿佛這兩條腿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終于敲了那么一會兒兩條腿漸漸地有了知覺, 他便毫不猶豫的起身向診所走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著, 臉上是冷淡的毫無表情的模樣, 就仿佛與之前的任何一天沒什么區(qū)別,可是一些事情早就已經(jīng)改變了, 而這些改變只有他自己心里最為清楚。
他手中攥著那張紙走到那個老人的身邊。可能那個老人真的是上了年紀了,已經(jīng)過了好半天了,門還是沒有打開。
估計是身邊的人將本來就不是很充足的光線給擋上了,本就站在那里腰酸背痛的人火氣一下就上來了,轉(zhuǎn)過頭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
只是轉(zhuǎn)過頭來老人明顯愣了一下,這幾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總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來,長成這樣穿成這樣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來自己的小診所看病的。
“要問路?還是找不到加油站了?”老人低下頭鍥而不舍的想要把大門打開,一邊對旁邊的人說著。
可是他這話說完身邊的人還是沒什么反應,過了能有個兩三秒之后手里面的鑰匙突然被人拿了過去,然后再過了不到三秒,啪的一聲鎖就被打開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那個長的十分不錯到可惜是個面癱的年輕人,要不要把人家房門打開還這幅要死不活的表情啊。
“你有事找我?”老人一邊開著診所的燈,一邊對身后十分自覺跟進來的年輕人說著。
牧容辰緊緊攥著的手松了松,然后異常平靜的開口。“您認識楊小羊嗎?”
他本就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開口詢問,卻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剛剛還氣定神閑開著燈的老大*爺在聽到那個名字之后竟然瞬間跳了起來。
“別跟我提那個死孩子!!!!這簡直就是噩夢噩夢中的噩夢!!”
老人聲嘶力竭的嘶吼著,爆發(fā)出來的能量簡直和一個年輕人不相上下。
看這幅模樣應該是認識了,他壓住心中的波動,面不改色的接著開口。“如果她做什么惹您不開心了,我在這里給您道歉了。”
老人此時此刻滿臉黑線,還真是..找她的人沒一個正常的,說是道歉,聲音平板的哪有一絲道歉的意思,完全是走個過場而已。
“如果有一個人將你祖?zhèn)鞯乃幏角Х桨儆嬡浻步允┑呐绞种缶蛷氐紫Я耍阌X得道歉會有用嗎!!!!”
老人家回憶起自己的傷心往事,不禁老淚縱橫,絲毫沒有注意到剛剛還云淡風輕道著歉的人此時此刻已經(jīng)一臉不自然的僵在那里。
“唉,從沒見過過這樣的姑娘,不管怎么說她,她都是笑呵呵的迎上來,然后在你身邊使出渾身解數(shù)纏著你煩著你,唉,算了算了,老頭子我也不跟她計較了,每天自己在這里也挺無聊的。也不知道她老公的胃病怎么樣了,哼!用了我家祖?zhèn)鞯拿胤娇隙ㄊ菦]幾天就活蹦亂跳了。唉,今天是碰見你了,我可是憋了一肚子話要說了,我看你這小伙子就不錯,你回去勸勸她,趕緊和他那個老公分手,哪有讓自己重病的妻子上這兒來為他求藥的啊!話說我瞅著那模樣都揪心的很啊,也是因為這樣就把藥方給了她。唉,她也真是倔,死活不讓我給她看看,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老爺子一副感觸頗深的樣子,說完了才發(fā)現(xiàn)這么長時間都是自己在說的,抬起頭想要看看站在那里的人,只是...他來回轉(zhuǎn)了一圈,根本連個人影都沒有,如果不是地上那灘被撕得粉碎的紙屑,他真的會以為自己老糊涂了平白無故的出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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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容辰一步一步的向車子的方向走去,腳步平緩,一臉平靜的就好像什么的沒發(fā)生一樣。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就快要走到車子旁邊的時候,牧容辰突然彎下腰,噗的一下子吐了一大口血。
牧容辰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楊小羊你還真是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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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旁邊是堆積的一大堆需要處理的文件,可是她現(xiàn)在完全沒有心情去處理這些。她時不時的就去瞄一眼和她有一個玻璃墻之隔的總裁辦公室,可是從早上到現(xiàn)在他都是一副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的模樣,依舊沒什么話沒什么表情,就連看到自己也是沒什么反應就好像眼睛里面根本就沒她這個人一樣。
她咬著手里的筆,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她原以為昨天老板一天都沒有來肯定是去找那個老中醫(yī)了,可是...如果他真的去見過那個老中醫(yī)的話,又怎么會第二天就毫無反應的來上班。
方晴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的暗了下來,應該還是沒什么感情的吧,如果真的是對一個人有感情的話,又怎么會就這樣無動于衷的不去問,不去想,放任那個人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承受痛苦。
方晴想了想還是掏出了手機,猶豫了老半天還是撥通了那串號碼,然后放在耳邊等待著對方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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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容辰疲憊的躺在臥室里的那張大床上,一天超負荷的工作讓他一點力氣都沒有,趴在穿上連衣服都沒脫。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過下來的,就好像一個沒有知覺的機器人一樣,不去想不去停歇,心里面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說著,就這樣好了,就這樣不管不顧的過一段時間,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都會消失的。
可是當夜幕降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時候,那些被他壓抑著的情緒全部加倍的涌向他。
他吃力的坐了起來,伸手從床頭柜的地方摸出了一包煙,抽出了一根,只是點火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顫抖,怎么都點不燃那顆煙。
他想,他只不過是有些不習慣而已,畢竟糾纏了有六年之久,只不過是六年而已,他還年輕,還有好多個六年,總有一天這些快要將他撕裂的情緒會消失,也許都用不上六年,也許也就幾個月,幾個禮拜而已,他就能恢復成從前的那個樣子。
啪的一聲,那顆煙終于被點燃,牧容辰深深的吸了一口,他此時此刻需要的正是這種精神上的麻痹。他伸出手摸索到了屋子里面燈的開關(guān)。
突然而來的光亮讓他的眼睛有些不適應,他伸出手擋著眼睛,另一只手將抽了沒幾口的煙在煙灰缸里捻滅。
他隨手將身上的這件衣服脫下,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這件t恤在脫的時候刮到了他的耳朵,力道還很重,他將腦袋先伸出來衣服還掛在自己的胳膊上,他只是慣性的低下頭去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胳膊上的衣服,只是這一眼,就讓他僵在原地整個人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他就這樣直直的盯著那件衣服,動作緩慢甚至是有些費力的將他身上的那件衣服脫下。
他的手竟會無力到一件衣服都抓不住,任衣服就這樣垂直的掉落在地上。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仔細的看著那被縫在衣服邊縫上的小小布條,那上面歪歪扭扭的繡著三個字,楊小羊。
牧容辰突然渾身劇烈的顫抖著,猛地將手里的衣服撇了出去。
然后像一個發(fā)了瘋的野獸一樣沖到衣柜面前將最近添置的衣服都拿了出來,一件一件的翻了過來,而每一件上面都有那個縫著名字的布條。
而這些徹底將牧容辰的情緒推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像瘋了一樣將這些衣服都甩了出去,床頭柜子上面放著的東西全都被他掃到地上。
“楊小羊,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
“給我滾出來啊,楊小羊!!!!”
“要離開就離開的徹底一點,留著下這些算什么!!”
“你給我出來!!!給我出來!!!”
他一句一句瘋狂的怒吼著,只是再沒有人來到他身邊,站在他的面前給他回應了,再也沒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