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楊勇的四百人擋住樑偉昌的視線，霍東峻裹緊自己的風衣轉身從旁邊的小巷離開。

刀仔豪跟在霍東峻的身後一起離開，至於其他人，就要留下應付差佬。

“阿峻。”刀仔豪兩柄快刀已經收了起來，一隻手捂著肩膀，一條腿有些踉蹌，在後面出聲叫道。

霍東峻停下腳步，走回來兩步，扶住刀仔豪的身體這才繼續朝前方走。

“咩事？”

“你不要同楊勇繼續搞下去，他是瘋的，可以讓整個福升聯陪著他一起開戰，但是長樂打不起的，如果真的開戰，長樂撐不住。”刀仔豪只有在無人的時候，纔對霍東峻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霍東峻扶著刀仔豪繞過小巷裡的一處垃圾桶：“你也想勸我停手？我想停，現在又能停的住？老頂陀地被槍擊，這件事就一定要做下去，不是給我們自己，是給字頭，給江湖其他字頭睇清楚，哪怕有別有用心的人搞事，都只能算到福升聯頭上，打，就要強撐，不打，你的字頭想撐都再也撐不起來。”

“你想點做？”刀仔豪皺皺眉，之前一直強撐，實際上自己的肩骨好似斷掉一樣疼。

霍東峻吐了一口氣，沒有說話，而是一直扶著刀仔豪出了小巷，站在了隔壁街上才說道：“過了明晚就冇事，放心，我攔計程車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刀仔豪捂著肩膀搖搖頭：“算啦，我自己去。”

說完，刀仔豪搖搖晃晃走出這條街，直到街口，才攔下一輛計程車離開。

霍東峻等刀仔豪離開之後，才撥通了明王的電話，無論今晚發生了咩事，明王的人霍東峻都未曾讓他們做事。

“等你電話很久呀。”明王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似乎是專程在等霍東峻的這個電話。

“盼我撐唔住呀？”霍東峻沿著街道走了一段距離，就再次進了小巷穿行，拿著電話對明王問道。

“當然不會，你是水喉來的嘛，只是奇怪，今晚你搞出這麼多事，卻一直未打給我，我以爲你不用我手下兄弟幫忙。”明王的聲音很平和。

霍東峻擡頭從小巷裡看了看夜空，出聲說道：“灣仔火牛的地盤，我讓給你，你要不要？”

明王電話那邊的呼吸重了兩下，在江湖人的眼裡，地盤比錢要貴重太多，一塊地盤，你可以搵錢，也可以讓跟著自己的小弟開工食飯，灣仔這種油水地，從來都搶破頭，霍東峻開口讓給明王，即使見慣風浪，明王都感到錯愕。

不過他本身就是聯英社灣仔扎fit人，知道霍東峻這句話還未講完，所以只是問了一句：

“地盤我就想要，可是我也要想先知道，你準備讓我這支人馬做咩事。”

“明晚等我電話，灣仔一塊地盤，當然不會那麼容易讓出來，只是到時候打給你時，你再決定要，還是不要。”霍東峻直接掛掉電話，留下明王自己去猜測，從小巷另一側走出來，攔下計程車對司機說道：

“鑽石山，多謝。”

……

楊勇帶著鴨仔，貴利毛離開觀塘，留下雞腳黑應付差佬，等楊勇回到油麻地美都夜總會時，白頭佬已經收到了觀塘的消息，一臉喜色：

“做得好，阿勇，五條街都炸掉，我仲要睇下飛仔峻同長樂還敢同我大小聲！放心，我幫你找了律師，明天那些兄弟就能出來，這次要不是耀陽，飛仔峻就已經收屍。”

楊勇似乎有些疲倦地躺倒在沙發上，對白頭佬的話應付得有氣無力：

“大佬，我只是炸了他幾條街，他堂口還在，何況今晚他又打下中環，灣仔，中環，觀塘，一個夕陽社團的堂口大佬，現在都有了三處地盤，你誇我我都覺得臉紅。”

白頭佬覺得楊勇的話意有所指，可是卻又摸不到頭腦，最終只能坐在楊勇身邊說道：

“史姑娘受傷，明天我讓他出人，把中環打返來就得，地盤就是這樣，今天是他的，明天就是你的，後天又是我來睇，打打殺殺才是江湖。”

楊勇嘴裡和白頭佬聊天，可是心裡卻在想著霍東峻手裡的阿威，飛仔峻拿下阿威沒有太大用處，阿威只是個大佬心腹，又冇地盤和兄弟，可是對楊勇自己來說，阿威腦子裡的東西比地盤和人手更重要，雖然不知道身邊邊個是當年的內鬼，可是楊勇兩年時間已經讓鴨仔查清楚，自己當年是如何被白頭耍的團團轉還要對他感恩戴德。

兩年前被自己一個搞到滅門，一個送去九龍城喂狗的兩個大佬，並不是真正殺死自己老婆的人，可是當時白頭信誓旦旦的肯定，是對方做的，楊勇當時根本沒有想過其他，頂住同門兄弟不可義氣相爭的家法，殺了兩個大佬，仲做下滅門這種讓江湖人痛罵的慘案。

等衝動之後，楊勇和鴨仔卻發現設計車禍的另有其人，楊勇準備繼續做嘢，殺掉下一個可疑的福升聯大佬時，白頭佬卻跳出來，攔住了楊勇，其他福升聯大佬此時也開始發難，逼的楊勇最終無奈，接受了白頭送他去荷蘭的決定，當時的局面就是，如果自己不去，就是自己和手下兄弟一起被其他大佬聯手打掉，楊勇臨走之時，還覺得白頭佬爲了保住自己已經竭盡全力。

可是鴨仔兩年查到的消息卻讓楊勇從震驚，到失望到最後只剩下仇恨，那兩個死的大佬，當初在白頭佬選坐館時投了反對票，而且支持當時的另一個人選，而白頭佬同支持他的幾個人私下勾結，答應自己選上坐館，把兩人的地盤分給支持他的人。

而支持他出來選的有四個人，兩塊地盤是不夠分的，所以四個人中有人設計了車禍，想要讓楊勇死，白頭佬當時的確不知情，但是事後一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爲了坐館的位置，他卻沒有出聲，而是選擇了繼續逼走楊勇，把本該屬於楊勇的地盤留給了那個人，白頭佬甚至以爲這件事會隨著楊勇自己離開，等過幾年返來就徹底被人遺忘，卻冇想過，楊勇留下的雞毛鴨血雖然紛紛過檔，但是卻仍然私下查清這件事。

因爲自己犯下的家法，除了白頭佬開口，楊勇不得自己私自返回香港，所以楊勇一直在荷蘭等，直到兩年後，終於有機會返來，清算這筆陳年舊賬。

兩年的時間，楊勇很清楚，如果自己貿然就提出白頭佬當年陷害自己，讓自己背黑鍋，一定會被江湖人指責，以後不用再想出來混，但是白頭佬身邊的阿威，跟了白頭佬幾年，這些事白頭佬可以瞞別人，但是阿威一定清楚內情，所以只要阿威開口，楊勇就能不用再和飛仔峻演戲打下去，而是直接逼白頭佬下臺，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楊勇吐了一口濁氣，今晚的局面很難得，飛仔峻不可能會因爲一個阿威捨棄自己的堂口，可是偏偏耀陽出面，仲引來了差佬，不然現在自己已經不用聽白頭佬嘰嘰歪歪，而是直接帶阿威召集福升聯已經金盆洗手的叔伯出面開會，趕白頭佬下臺。

內鬼的身份，阿威一定知道，兩年前的一切，阿威也知道，可是現在阿威在飛仔峻的手裡，自己同他反手盟誓，只要飛仔峻查出內鬼，就要繼續演下去。

鴨仔不會是內鬼，楊勇只敢肯定這一個人，其他三人，只有等明天，飛仔峻從阿威的嘴裡撬出消息，同自己交易。

楊勇閉上眼睛，等著明天的到來。

……

霍東峻從別墅裡起牀時，是被電話叫醒的，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剛剛六點鐘，接通電話，那邊是陳豪的聲音：

“峻哥，我從警署出來了，飛鷹，樂仔，黑仔，左手幾個都被紀律師保釋了出來，其他的兄弟上午也能出來，現在警署忙著調查水佬慘死的案子，對我們這種不能出境又冇重罪的人當然就不會太在意。”

“留下黑仔和齙牙傑等警署裡的兄弟，我馬上起身，你同左手，樂仔去中環的地盤等我，陳東已經打下中環。”霍東峻從牀上坐起身，看到旁邊的關秀媚已經醒了過來，正有些迷茫地望向自己，似乎奇怪霍東峻今天怎麼會這麼早就起牀。

霍東峻沒理會關秀媚疑惑的眼神，翻身下牀，電話裡陳豪興奮地怪叫：

“挑！拳王東真是夠威，不過如果不是差佬出現，我一定也能打下中環！”

“如果警署裡的借兵能出來，叫他們先去木哥的太子，在那裡等我電話，老頂昨晚進差館，不知現在出未出來，我要先去見他一面，就這樣。”

“知道。”陳豪在那邊掛了電話，霍東峻穿上衣服，難得看到自己起牀關秀媚還沒起牀的時候，所以朝關秀媚笑了笑，推門出了別墅。

別墅外，昨晚鮮血淋漓的賓利已經煥然一新，士巴拿站在賓利旁，看到霍東峻出來，叫道：

“峻哥。”

霍東峻愣了愣，對這個拿自己拖住楊勇的心腹小弟問道：“昨晚耀輝同我講，你被楊勇打到嘴角淌血，有冇事？”

士巴拿臉色比平時要難看，聽到霍東峻的問話，搖搖頭：“我冇事，不過我剛剛得到個消息，是我送完耀陽哥去醫館包紮時得到的。”

霍東峻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凝，眼睛盯著士巴拿那張有些發黃的臉：“是不是阿威？”

士巴拿點點頭，對霍東峻說道：“阿威昨晚撐不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