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哥一直是食大茶飯的，點會看上我那幾條街？”哪怕此時聽到牛雄的話再不滿，霍東峻也只能面上無所謂地問道。
自己現在沒資格和新記衝突，盲目的在此時硬氣，輸掉的會更多。
“不止你幾條街，整個觀塘其他幫派的街道也都給過消息，之前也和神仙湯談過，只是還沒談妥他就去賣鹹鴨蛋，現在你上位話事，自然就找你嘍。你的街道多一些，三條，其他的字頭就一條，你那三條街買廉價貨的人多。”牛雄點燃一顆香菸，把煙盒隔著辦公桌扔給霍東峻說道：“上次叫你拿一條美國煙走，你冇拿，現在好啦，想拿我都冇辦法啦。”
“什麼生意要看上那三條廉價街？收保護費三條街才收不足二十萬。”活動沒理會牛雄話中的調侃，接過香菸不卑不亢地問道。
“名牌衣衫，名牌包，一件華倫天奴只要二十塊，一個名牌女包八十塊，包新款。”牛雄靠在椅子上，叼著香菸說道：“我大佬最近在觀塘收了四家工廠的貨，這批貨本來是賣到大陸和大馬的，現在那幾個老闆還不起我大佬的賬，所以抵債。這些貨都是本地產的，樣式都是從那些大公司在巴黎出的畫報上抄下來的，絕對流行，你那三條街，進十個檔，只賣夜市。”
“那豈不是說那三條街夜市的大部分賣服裝的小販都要失業？我賺的好少，二十塊一件，我拿四塊？”霍東峻吸了一口煙，從鼻腔裡噴出兩道煙龍，望向牛雄語氣平靜地問道。
“不是四塊，是一塊半，雖然這批貨我大佬沒有本錢，是搶來的，但是和你分賬當然是要留出本錢的，一件衫利潤八塊，分你一塊半，一個皮包利潤三十塊，分你六塊。”牛雄都覺得自己大佬羅文太霸道，簡直沒有留給霍東峻生路走。
如果讓自己的手下進去三條街，霍東峻以後就不要想再收得上來保護費，因爲那些小販都知道你根本罩不住地盤，連外面人進來做生意都擋不住，自然就不會交給霍東峻。可是如果霍東峻不點頭，他五條街的地盤就要全部被自己帶人吞下。
“那即是說羅文哥不打算放我一條路走，準備讓我帶一班手足去喝西北風，點頭或者不點頭，我都是凱子。”霍東峻笑了起來，夾著香菸對牛雄說道。
霍東峻倒是挺佩服羅文，不愧有頭腦的白紙扇出身，因爲八六年之後，所有大佬都會入手盜版生意，衣服，手錶，錄影帶，皮包……其中的利潤相當之大，而且好多香港人沒錢買真正的名牌，就光顧這種A貨檔。
一條華倫天奴的牛仔褲兩百多港幣，A貨只要三五十塊塊，拋去成本足有一半的利潤，皮包就更誇張，打上LV的標誌，出廠不過二十塊的皮包，賣上百塊都有小女生光顧。
不過現在看起來羅文也是剛剛開始做A貨生意，因爲他還只想到在屋邨街道賣貨，過兩年，全江湖都知道要把攤位擺在油尖旺才最賺錢，既然羅文開口，霍東峻就自然不準備放過這條財路。
“隨你怎樣說都好，江湖上的事就是這樣，我也沒想過要出來聊這種事。”牛雄把腳再次翹上辦公桌：“要不要給你幾天時間考慮？”
“不用，我想問下羅文哥現在手裡有多少錢的貨，我一口吃下來，怎麼樣？錢我給，貨我要，不用羅文哥動手，我自己去賣。”霍東峻扔掉香菸，對牛雄說道：“羅文哥這筆生意我哪裡有資格合夥，我買下這批貨，買我那三條街的平安。”
牛雄把剛翹上來的腿放下，盯著霍東峻慢慢坐直身體，說道：
“你知不知那是多少錢的貨，買三條街的平安，飛仔峻，你想清楚，我勸你就點頭，雖然面上不好看，但是至少你有賺，你自己吞下這些貨，在三條街要賣到什麼時候？而且你自己賣，那些夜市的人也不會交給你保護費，你若是不賣，又沒有其他地盤，這筆錢就白白買了些廉價貨堆在倉底發黴。”
霍東峻把地上的半支香菸踩滅，從口袋裡掏出紅萬用Zippo點燃：“美國煙我食慣了紅萬，不想換口味。牛哥的好意我懂，只是我剛插旗就讓新記進場，以後飛仔峻這個朵就不值錢了，江湖上沒了錢，無所謂，但是沒了名頭，寸步難行。我花錢買新記不進場，就這樣。”
牛雄朝霍東峻豎了一下大拇指，站起身走向門口，快出門時才說道：
“我去給我大佬打個電話，他手上六百多萬的貨，你開口他壓給你多少，由他做主。小子，你有種，我沒看錯你，給你兩個答案選，你竟然做出第三個選擇。”
……
“是邊個敢動我的小弟？”灣仔一處醫館裡，聯英社紅棍吳明望著牀上昏睡的爛命坤，開口問道。
吳明是聯英社的大佬之一，刀光劍影中打出頭，因爲替社團兄弟出頭，斬死人判誤殺去大祠堂（赤柱監獄）蹲了七年，所以二十七歲出獄後才扎職紅棍。爲人夠義氣，甚至很多其他幫派的人提起吳明都要讚一句公道，三十一歲成爲聯英社灣仔區的扎fit人，門生過三千，憑藉義氣和能打，在灣仔開堂口至今四年，一直站得夠穩。江湖上提起吳明都要叫一聲明王，不動明王的明王，指吳明就是江湖上的泰斗，地盤夠穩，名頭夠大，爲人公平。
“明王哥，是觀塘長樂的一個草鞋，叫做喪豪的做的。”爛命坤一個吊著手臂的小弟聽到坤哥大佬問話，在旁邊說道。
“他點解會動爛命坤？是不是爛命坤不守規矩，沒打招呼就踩過界，去長樂的地盤放貸？”吳明轉過身，一雙如同鷹隼的銳眼盯著爛命坤的這名小弟問道。
“冇啊！坤哥冇做過，這筆數是喪豪睇興業街之前坤哥放出去的，一直收不到尾期，坤哥就讓十幾個兄弟去興業街的家裡找那個債主。可是沒想到喪豪的人不問清楚就打了我們的人，坤哥去找喪豪講清楚這件事，喪豪明知道坤哥沒壞了規矩，還不認錯，一臉囂張。坤哥想走，喪豪帶人突然偷襲，所以坤哥就被打成這個樣子。”爛命坤的小弟急忙出聲辯解，把事情經過說了一番。
“我不會只聽你一面之詞，我會找人查清楚，如果是爛命坤不守規矩踩過界放數，等他這次傷好我也會再打他一次！如果是真的，告訴爛命坤，這筆賬我替他收！”吳明從懷裡扔出一沓鈔票落在爛命坤的牀上：“這兩萬塊用來治傷，早教他來灣仔來幫我，卻整天窩在觀塘放貸，早來幫我不就冇事發生了？”
“阿泰，幫我去查清楚這件事，如果爛命坤守規矩，冇做錯事，你就踩進長樂的堂口，阿坤傷成什麼樣子，對頭就要傷成什麼樣，仲有，記得扔給他一千塊飲茶，我明王話的！”
……
“林哥，那羣撲街已經扔進後巷讓他們自生自滅，這頭蠢豬點樣做？”大鼻林的小弟火爆帶著十幾個小弟走回戲院前，對叼著煙的大鼻林問道。
大鼻林腳下，躺著巴閉，滿身鮮血，只是巴閉雖然看起來傷勢嚇人，可是大多數傷口都入肉不深，所以還有精神罵髒話，此時雙眼瞪著大鼻林，仰面朝天地罵道：
“我叼你老母的臭西！我與你不死不休！夠種就一刀掛了我！來啊！”
大鼻林叼著煙看看已經在夜色下空蕩蕩的戲院廣場，兩班人一動手，這些準備買票進場的觀衆就嚇跑了，看來今晚戲院的生意不會太好。
“巴閉，滾回你秀茂坪，以後這條街不歡迎你。”大鼻林提著刀退開兩步，對地上的巴閉說道。
巴閉的衣服都已經被砍爛，露出一道道皮肉翻卷的傷口，努力試了幾次想要起身，都感覺手腳無力，此時聽到大鼻林的話，巴閉朝大鼻林吐了口帶血的口水罵道：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天天來搞你的場！我挑你老母，你一個四九敢動我！”
大鼻林深吸一口氣，用刀鋒指著巴閉說道：“是你自己講的，不要怪我下手毒！”
說完，大鼻林朝左右幾個小弟說道：“按住他手腳，把他手腳的筋都挑斷打爛，我看秀茂坪邊個願意以後陪這個廢人來搞事！”
火爆幾個上前按住巴閉的身體，其中一個小弟抽出一把匕首，朝著巴閉腳筋劃去！
“啊……唔……唔……”不等巴閉慘叫出聲，火爆已經用力扼住他的喉嚨，用衣襟把他的嘴巴給堵住。
割完了雙腿，那名小弟想要轉身去抓巴閉的手腕，大鼻林說道：“這兩刀我自己來。”
說完上前接過小弟的匕首，對瞪大眼睛，裡面充滿疼痛和驚慌的巴閉說道：“你睇清楚，今天廢掉你的是我大鼻林，以後想要找人爲你出頭報仇，記得找我，不要找我兄弟。”
說完抓起巴閉的手腕，匕首刀尖刺進去，將一條血淋淋的筋脈挑出了表皮，大鼻林不顧鮮血，直接用手抓住那根手筋，用匕首割斷，又用力拉直，不讓手筋回縮，用匕首將手筋生生斷下來一截，這才鬆開手，任由手筋縮了回去。
“斷掉他一節筋，神仙都救不得他，去醫院都冇西用，等著睇他兩條手臂抽雞腳風。”大鼻林把手裡割斷的一小截肉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開口說道。
眨眼間，巴閉的手腳筋脈都被挑斷，四肢如同大字一樣攤開，動彈不得，刀口處還有鮮血汩汩流出。
大鼻林把匕首還給小弟，指著巴閉對火爆說道：“找幾個人扔他回秀茂坪，你帶人繼續睇住地盤，收到消息，峻哥今天回來了，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