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秦菁是怎么做到的,只憑她能全盤說出他的計劃這一點就已經讓秦霄心里有些驚疑不定。
是有人背叛嗎?還是他被人算計了?
面對這個女孩咄咄逼人的迫問,秦霄大光其火,但是為了不在氣勢上露出破綻,他還是勉強定住心神反問道:“如今我已經兵臨城下,你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是啊,這個人對我而言沒有絲毫意義,充其量就是滿足我的一點好奇心而已,可是北靜王叔你到了如此境地還對這人的身份諱莫如深——”秦菁微微搖頭,那眉目之間仿佛是帶了種可以洞徹人心的智慧,目光冰冷的看著秦霄道:“這個人對你而言的意義真是非同一般呢,這個時候你對她還是抱有希望的對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秦霄的目光瞬間暗沉下去,憤怒之間分明沾染更多的是濃厚的殺意。
“果然是這樣!”他的這種反應恰是讓秦菁心里的想法更加堅定,她毫不避諱的直視他的雙眼,嘴角淡淡的掛了笑慢慢的呼出一口氣道:“那個為你所籠絡,并且為你出謀劃策設計了這場逼宮大戲的人果然就是皇祖母!”
兩個人四目相對,這帳中氣氛冰凍仿佛一觸即發,秦菁卻半分都不畏懼定定的望著秦霄眼底翻卷變幻的顏色。
半晌之后,就在周圍空氣已經壓抑到了極點的那一瞬間,秦霄卻突然一改前態大笑出聲。
沒有人前的禮讓和敷衍,這一次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笑,幾乎是毫無征兆的,他全身松弛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不消片刻眼淚就流了出來。
秦菁默不作聲平靜的看著他,秦霄直笑到上氣不接下氣之后仿佛是一口氣提不上來,聲音就又戛然而止。
帳子里面一片死寂,他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神色悠遠的緩緩嘆息:“榮安,你這自作聰明的脾性可不好,你也說了那個女人和我母妃是死敵,我為什么要與她攪和到一處?難道是瘋了不成?”
“是啊,就因為這件事乍一看去完全不可行,所以才更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是嗎?”秦菁輕笑一聲,眉眼間的笑意與前一刻并不差異,她款步移至案前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筆筒觀摩上面的釉質,然后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說你們設計陷害她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可這只是表面上的第一步,如果再深究下去的話,文武百官那么多朝臣眼睜睜的看著,我父皇為全皇室的顏面也不會允許她這般獨斷專行下去。緊接著將會觸發的第二步就是皇祖母惱羞成怒徹底與我父皇反目,這樣一來所要引發的結果就是截然不同的了——”
秦霄抬了抬眼皮,用眼角的余光去掃視她眼底的神色:“照你這樣說,我真正的目的反倒是要借那梁氏之手去扳倒皇兄了?”
“難道這樣說來不是更合情合理一些嗎?”秦菁反問,隨手又將手里的筆筒扔回桌上,因為沒有放穩,竹木所制的雕花筆筒在桌面上滾了兩圈,秦菁神色淡漠的看著,一直到它完全靜止下來也沒有把目光從那上面移開,只是若有所思的繼續道:“謀逆篡位九死一生,一旦事敗就是萬劫不復,你甘冒奇險總不會真的只為了你母妃和皇祖母之間當年的私怨吧?你敢說你冒險起事的真正目的不是針對那個皇位?太后的位子上坐著誰對前朝并無影響,但是皇位只有一個,如果不能名正言順的把我父皇拉下來,你憑什么取而代之?畢竟,我父皇和皇祖母之間沒有血緣關系,皇祖母對他有養育扶持之恩,他們之間若是反目,不管是何原因,只要有人背后大肆渲染一番,背信棄義失德于人的都是我父皇。北靜王叔,我話已至此,你若再抵死否認就未免太沒有擔當了吧?”
“我卻是沒有想到你這丫頭的心思竟然通透至此!”秦霄臉色陰沉的看了她半晌,最后終于還是禁不住苦笑出聲。
他長嘆一聲,徑直站起身來,將那筆筒扶正了仍是放在桌角,自己則是背轉身去不再與秦菁正面相對。
“你說的對,”秦霄道,“這些年來我就是心有不甘,我明明該是錦衣玉食的一朝皇子,卻要被他一道圣旨貶謫到那窮山惡水之地終其一生,那梁氏與我母妃之間的私怨姑且不提,我與他卻是血脈相承的親兄弟,他既然可以那樣對我,今時今日我要還以顏色,難道榮安你也覺得天理不容嗎?”
他的語氣略帶悲戚,這近二十年的顛沛流離并不好受。
秦菁注視著他的背影,目光之中卻無半分動容,出口的語氣諷刺至深:“你們之間的私怨由來已久,榮安一介晚輩實在是無權評斷,只是北靜王叔你終究還是這般沒有擔當嗎?你最終的目的是為了皇位不假,可你策動這件事的初衷難道就只是針對我父皇嗎?”說著,不等秦霄反應她又接著兀自肯定的搖頭,“不,你的目的絕對不止如此。太妃娘娘的仇,即使你可以忍,她會不計前嫌嗎?而且當年之事說是我父皇的一道圣旨讓你遠走邊塞,這一切又何嘗不是皇祖母她暗中策動的結果?你要秋后算賬,怎會對她既往不咎?所以,你做這一切根本就是明著暗著兩個目的都有——歸根結底就是要看他們自相殘殺,以泄你你們母子隱藏多年的怨憤。”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因為她自己本身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個性,所以秦菁倒也不覺得秦霄這番算計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兒,各憑本事而已,她此時所有的冷漠和嘲諷卻只是因為他推三阻四的不肯擔當。
秦霄心里最脆弱的一根弦錚然折斷,他閉了下眼,聲音里所有的情緒就都化作對那些人洶涌澎湃的恨意新卷而來:“榮安,能夠想到這么多步,你的確是個聰明過人的丫頭,可你為什么不想,如若你所推斷的這些都是真的的話,你是他們的血脈至親,我會放過你嗎?”
“斬草除根,怕是不能的,可這些都是后話了!”秦菁抿抿唇,她的語氣認真卻無懼意,只是字斟句酌的繼續說道:“如果——北靜王叔你今日不能成事又當如何?這其中后果你可曾想過?”
“哈——”秦霄不以為意的仰天一笑,繼而凜冽了眸光側目望她:“此時這樣的境況之下,整個皇宮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所謂的這個萬一怕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的確,北靜王叔你運籌帷幄,把一切都設想周全了。”秦菁嘆一口氣,然后主動的舉步繞過那張案桌走到他面前,直視他冷酷的面容:“你今日用以封鎖各處宮門的三千兵士根本就不是你北靜王府的普通侍衛,他們全都是你以返京為由隨調在側的精銳之士,用他們來封鎖宮門你自然是最放心不過,但雙拳難敵四手,如果只有這些人的話,即使他們以一敵十,要助你成事也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昨晚的婚宴之上,蘇晉陽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秦霄的嘴角隱約抽搐了一下,聲音暗沉道:“你想說什么?”
“我猜他是在準備入宮的路上,或者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被你派人制住了對不對?”秦菁略一揚眉,言辭犀利而堅決,說著也不等秦霄坦誠或是否認就又接著說下去:“你應該早就于暗中和禁衛軍副統領曹莽勾結,現在聯手制住了蘇晉陽和另外一位副統領劉毅安,那么絕大多數的禁衛軍就會歸于曹莽之手間接的為你所用,這樣一來你要控制整個皇宮和滿朝文武那些人就有了足夠把握。把這一切的布局安排之后,剩下來的就是和他里應外合伺機而動了,而昨夜的婚宴對你而言就是再合適不過的時機。現在朝中所有有分量的京官都被困宮中不得出,江北大營二十萬援兵雖在,但一江之隔,卻無人調動,也是枉然。”
江北大營的統帥是白家長子白爽,他的身份高貴,昨夜那樣的場合必定也要入宮赴宴。云都此地乃是大秦帝都,附近所有可用的兵力就是蘇晉陽手下十萬禁軍和江北大營由白家人協管的二十萬皇家軍。
而江北大營那里離著云都畢竟尚有一段距離,只要嚴密封鎖消息那里一時半會兒并不會有所察覺,所以他要舉事就只需先一步制住蘇晉陽,操控皇宮內外的十萬禁軍就可以把景帝完全圈禁起來捏圓搓扁。
秦霄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開始的對眼前這個凌厲的女孩另眼相看的,只不過雙方的立場對立,這并不會隱沒他心中殺機分毫。
“好!”秦霄玩味的冷笑一聲,“就算你的這番推斷全部都對,你怎么就能斷言與我合謀策做下這件事的是曹莽而非蘇晉陽?畢竟——他在這十萬禁衛軍中的聲望遠勝于曹莽,有他助我必定事半功倍。”
蘇晉陽的為人,秦菁再是了解不過,除非是他自己心之所向,否則又怎么可能是被人以單純的利益所收買?這不過——
這樣的話,她不會對秦霄講而已。
秦菁低頭又抬頭,很快把喉間涌現的一絲苦意吞咽下去,重新面對秦霄時眼底仍是那種薄涼的冷色道:“北靜王叔你步步為營,精心策劃了這場逼宮大戲,只是你千般算計,終于還是算漏了一點的——”
“哦?你不妨說來聽聽,本王究竟算漏了哪一點?”他手上有那十萬禁軍作保,并且從時間上估算他暗中從自己封底調派過來的援軍也要到了,所以秦霄并不覺得她這些話有多少威脅性。
“人心!”
“人心?”
“對!人心!”秦菁點頭,繼而話鋒一轉凌厲的反問道:“你選了皇祖母做你的內應,本意便是要在事成之后將她殺人滅口,可是你怎么不想,她為什么要答應你的要求?就因為她跟父皇之間的嫌隙嗎?”
“難道單憑這一點還不夠嗎?”秦霄拂袖,冷蔑一笑。
只就梁太后當年對他們母子所做的一切,便是將她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是以他并不為秦菁的質問而動容。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她!”秦菁似笑非笑的牽了牽嘴角,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詞,停頓片刻便又繼續道:“這么說吧,我父皇是她一手撫養長大的,如果這樣的人尚且可以輕而易舉的背棄她,你又覺得她憑什么會對你這樣一個本身就對她心懷怨恨的人深信不疑?”
秦霄一怔,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不知如何作答。
其實以他的心機他何嘗又會輕信梁太后這樣的一個仇人,只是他太過自信,而這份自信和內心埋藏多年的仇恨讓他忽略掉了這一點。此時再被秦菁驟然提起,秦霄居然沒來由的心頭一冷——
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個老妖婦手中并無實權,就算她不全信自己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風浪!
這么一想,秦霄的心中就又有了一刻安定。
“我們之間只是合作!”他抿緊了唇角,似乎是為了讓自己相信一般肯定的強調。
“是啊,你們之間不談情義,只是各自謀利,這樣的關系之下你還覺得她會對你心慈手軟嗎?”秦菁已經察覺出他言語間的動搖卻是不動聲色,她兀自搖頭,不以為然道:“你不了解她,或許連花了半輩子來算計她的太妃娘娘也根本就沒了解過她,你以為自己機關算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但是在她看來,或許你們母子連做她的對手都不夠資格。其實這也不能怪你,北靜王叔你自幼長在關外,沒有身臨其境你怎會知道她能在這后宮之中叱咤風云縱橫至今,憑的可不全是運氣。既然今天我們面對面的站在這里了,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吧,從你找上她的那一天開始本根就是自尋死路,因為她不僅不信你,而且早就開始布局。她先是同我父皇合謀誘你回宮,緊接著又順水推舟利用了柳太妃想要陷害她的機會輕而易舉除掉了她,此時此刻只要他二人不在明面上翻臉,北靜王你積壓在這里的十萬禁軍就是叛逆之舉,人人得而誅之,接下來你還自認為可以全身而退嗎?”
秦霄心中巨震,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壓抑才沒讓自己的腳下失去平衡。
“不!”他搖頭,抬手指著秦菁步步后退的同時臉上開始出現一種怪異的紋路,“這不可能,你不用在這里危言聳聽,十萬禁軍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王叔,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嗎?”秦菁垂眸輕笑一聲,斷然打斷他的話,隨后的每一個字都咬的極為清楚的反問道:“難道你不覺得你這所有的計劃都進行的太過順利了嗎?”
有時候,太過一帆風順便是最大的破綻!
“呵——”秦霄倒退一步,他本來想用冷笑來掩飾此刻的心虛,不曾想逸出喉頭的聲音竟然帶了一絲明顯的顫抖。
秦菁不再看他,而是轉身一步一步從容向門口走去,秦霄疑神疑鬼的望著她纖秀的一剪背影,幾次張嘴都沒能吐出話來,可是秦菁卻未直接離去,她只走到氈門跟前就自動停了下來——
止步,卻不回頭。
“當日你們的車駕離開封地以后,你暗中培植的十四萬軍隊也緊隨其后秘密出發,但是為了避開白家人的耳目,你只讓他們駐扎在距離此處四十里的地方等候命令,昨夜婚宴開始之前你已經命人帶著你的令牌去了,可惜——”秦菁說著頓了一下,仿若帶了幾分扼腕般的輕嘆一聲:“你的援軍永遠也不會到了!”
這個丫頭的話有時候說來頭頭是道,但有時候又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秦霄心里警覺,并不肯相信:“你不要在這里危言聳聽,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盤嗎?可是這里的消息已經被我全面封鎖,你再怎么拖延時間也不會有轉機的。”
“是啊,如果不是為了拖延時間,本宮何必多此一舉過來與你見這一面呢?”用意被他道破秦菁也不沮喪,坦然承認道:“你太小瞧我父皇了,你真以為只要把白爽控制在宮里就能安枕無憂了嗎?你忘了,白家的兒子個個出類拔萃,要在那二十萬軍中指揮若定的并非得是白爽一人不可,也許連皇祖母都不知道,早在三日前白家的三公子白奇已經秘密返京,此時——你那十四萬的精銳之師應該差不多已經被他制服了吧!”
白奇回京的消息秦菁自然是得自白奕的,也就是在那時候秦菁就完全明白了景帝選擇秦霄來和大晏聯姻的理由,與梁太后作梗不過是個幌子,而借機鏟除北靜王這個對他一直懷有異心的兄弟才是他最大的目的。
她這個父皇啊,在皇位坐了這么久,心機手段和梁太后才是不相上下,怎么可能只為意氣用事就引狼入室呢?
分明就是他和梁太后一起設計了苗月軒里的那場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同時讓蘇晉陽假意落入地方的圈套,這樣一來秦霄以為志在必得,得意忘形之下必然就會放松警惕,他便可以在請君入甕的同時暗中指派白奇帶人去把秦霄手下所有可用的力量消滅掉,這樣一來等秦霄發現援兵久未到來而有所警覺的時候,相信蘇晉陽那邊也可以順利的除掉曹莽及其黨羽,率領禁衛軍來擊殺叛臣了。
畢竟秦霄私縱軍隊秘密開往云都是真,他圍困皇宮也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情,就算他還可以再推脫成是因為自己的生母被害所以一時沖動,可成王敗寇,所謂正義真理永遠都只有成功者才有話語權,這個謀逆大罪在身,他死有余辜。
秦霄是到了這時才幡然醒悟,只是為時已晚,入耳已經是帳外平地而起的一片慘烈廝殺聲。
秦霄目光一寒,本意是惱羞成怒想先殺了秦菁泄憤,但這般危急的情勢之下已經全然顧不得,錯過他身邊時只來得及殺氣騰騰的一把將她推開,轉眼已經一把掀開氈門沖了出去。
秦菁往旁邊踉蹌了兩步,穩住身形之后也只是不甚在意的了然一笑,整理好衣裙之后才掀開氈門從容的走了出去。
帳外的大路上此時已經變成一片血光沖天的野戰場,秦霄的人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一支鐵甲軍正面交鋒,刀光劍影之下雙方士兵們的斷肢橫飛,血腥味彌散了身后的西華門,只是有一點還是出乎秦菁的意料之外——
來人竟然不是蘇晉陽,反倒是由藍玉衡帶隊的。
彼時秦霄和藍玉衡之間已經交上了手,他二人修習的都是劍術,兩道影子穿梭纏斗在一起,一時間竟然難分高下。
靈歌和旋舞應該是被這些殺意濃厚的雙方士兵沖散了,還沒有找到這里,為了防止被誤傷,秦菁并不往前靠,只就謹慎的貼著身后的帳篷遠遠觀望,她的目光粗略的四下掃視一圈,秦霄那三千人分守三處城門,此處囤積不過一千有余,不過那些人都是他精心訓練出來的精銳之士,實力不可小覷,藍玉衡應該也是料想到了這一點,這次也完全是有備而來,帶了足有他三倍的人手。
藍家人手里沒有兵權,但是大秦的貴族之間有一個傳統,他們習慣培植一批自己的力量保護私財,少則數十人,多則數百也有可能,而只要他們做的不是太過分,皇帝也是默許的,想來這一次藍玉衡也是孤注一擲,調動了他手下所能掌控的所有力量,加上之前藍玉桓自軍中回來有任務在身,攜帶了兩千士兵隨行,后來他出事之后這部分人景帝還沒有來得及安置,暫時就在藍玉衡那里,這兩股力量合起來要攻破秦霄所守的這座城門是遲早的事。
秦菁心下飛快的權衡,若是今日一戰秦霄能當場斬殺了藍玉衡對她而言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意外之財,只是眼下的局勢與秦霄不利,雙方走了二十余招之后他已經明顯的自亂陣腳,落了下風了。
此處人多眼雜,她若暗算藍玉衡難免落人口實,所以雖然心中惋惜,但秦菁也還是不得不從大局考慮——
為今之計也只有送藍玉衡一個順水人情,先表面和氣的把這事兒給對付過去了。
“北靜王叔!”定了主意,秦菁立刻上前半步抬高了音調大聲道:“王叔,方才您出來的匆忙,榮安還有一事忘了對你稟明,父皇讓我轉告你,他怕你離開太久家中無人照管,早在你們抵京的第二日魯國公麾下就有人率兵去了你的封地,暫時接管了你的府第和境內所屬的一切產業、事務,他讓你盡管放心。”
為了這次的大事,秦霄手下所有可用之人都被他孤注一擲帶了出來,說他后防守衛空虛實不為過,景帝也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讓他有來無回,所以在任何人都不曾察覺之前就已經派人前去他的封地徹底斷了他的后路。
眼見著就要功敗垂成,秦霄本來就是帶著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在強撐,此刻秦菁口中吐露的這個消息他已經完全無心分辨真偽,只覺得雙耳轟鳴,恍若一記響雷乍現,給了他最后致命的一擊。
秦霄反手握劍本來正要和藍玉衡強碰,這一分神,雖然只有短暫的一瞬,可藍玉衡的反應何等迅捷,當即已經手腕略一翻轉,劍鋒斜走擦著他的劍鋒一路用力壓下去,火花四濺的光影瞬間敗退,那一劍直削到底恰是在秦霄握劍的虎口處劃來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
巨痛之下,秦霄手里的劍緊跟著鏗然墜落,藍玉衡是到了這時才發現秦菁居然在場,他眼底神色莫名一變,卻無暇顧及到她,只就收攝心神揮劍便要乘勝追擊,動作迅猛往挽起一道劍花直刺向秦霄。
秦霄大為驚懼,捂著手上傷口疾步后退,眼見著就要血濺當場,冷不防旁邊一道人影斜縱而出將秦霄撲倒在地,躲過了藍玉衡這致命的一擊。
“王爺小心!”林瓊滿臉是血的撲上來,兩人跌在地上就勢一滾,已經巧妙的脫離了藍玉衡的攻擊范圍。
藍玉衡這一劍刺空,收勢住的時候剛好停在秦菁前面不遠。
眼下秦霄手下的大部分人都已經被制服,他也懶得再費力氣追上去拼命,所以就直接提了劍轉身朝秦菁走了來道:“長公主真是無錯不在啊,這種場合也不避嫌的嗎?”
“藍大公子誤會了,本宮只是路過而已,不想就碰上這樣的場面還真是飛來橫禍!”秦菁的目光并未往他臉上移,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猶在滴血的劍尖上,帶了幾分游離。
藍玉衡像是察覺了她目光的落點,在她面前三步之外站定,竟然毫不講究的提劍往左邊的袖子上蹭了蹭,同時玩味的笑了聲道:“方才還有謝謝長公主祝我一臂之力。”
秦菁站在原地沒有動,眼底卻浮現出很深的戒備,不動聲色的微微笑道:“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因為她是瞞著景帝辦事,所以這個功勞秦菁并不想領。
藍玉衡擦凈了劍上血跡方才抬頭看她,不過他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掃視一圈,見著沒有人注意到這邊這才壓低了聲音不徐不緩的慢慢說道:“我是說這里兵荒馬亂,長公主若是為亂黨所殺,真是天妒紅顏讓人遺憾呢。”
兩個人,隔著三步的距離四目相對,藍玉衡的眼角含著淡淡笑,眸子里的顏色卻格外分外鮮明,秦菁嘴角的笑紋僵硬了一下,腳下戒備的慢慢往后退出去一步——
那一刻,她從他的眼里讀懂了一種情緒叫死于非命。
------題外話------
咩,大家快來看啊,這個二貨作者抽風了,今天居然木有卡著11點59分更新,她一定使外掛了(╰_╯)
ps:其實北靜王叔不能算是個草包,只能說他生不逢時,遇到的對手都特么是千年老妖精,至于在這出戲里渣爹和苦逼的后奶奶哪個才是終究boss……好吧,其實我也不知道╮(╯_╰)╭